“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想让你明天跟我去个地方、见几个人。”顾繁松开手,继续给季云鹤夹肉。
季云鹤虽然是季家的养子,但可是被赶出家门的养子,要是被外人知道季家的亲生儿子回来后,把养子扫地出门,影响绝对不小,如果季家的人抓着今晚的事不放,他手里有季云鹤这个筹码,也总比独自一人前去要好。
更何况唐家那位不着调的贪玩千金,万一在饭局上给今晚的事添油加醋,那他也可以胡说八道,不管他说什么,都刚好有季云鹤这个‘人证’打掩护。
谁让他那个老爹完全和他生母是两个性格,遇到事情只会赔礼道歉、息事宁人。只要带上季云鹤,这样一来,顾家不会有吃亏的风险,一箭双雕,两全其美。
“什么人?”季云鹤半信半疑。
“你大哥,季风禾。”
“???”
不料季云鹤听到季风禾的名字,瞬间坐不住了,“你才是我哥,我吃不下你这顿饭,我要走!”
然而顾繁一只手就把季云鹤按回座位。
季云鹤挣扎无果,根本不是顾繁的对手,有些无可奈何,“你就算想利用我,也不能这样吧?你这是把我往死路上逼!亏我还给你甜瓜子!”
“事情结束之后,我欠你一个人情。”顾繁既然必须要带上季云鹤,就要知恩必报,不能亏到人家。
见顾繁丝毫没有让自己走的意思,季云鹤还是尝试好言好语地劝说道:
“我从前接触商圈不深,不知道你是谁家的、和季家发生什么事,但你肯定已经知道我的事了。我那个大哥才是真少爷啊!他本来就对我厌恶至极,你现在让我去人家脸上跳?”
“我知道。”
顾繁收回按着季云鹤的手,一脸认真地保证道:“我既然说了让你跟着我去,就不绝会让季家的人把你怎么样。”
“我......”
季云鹤欲言又止,咬牙道:“我从小把季家每个人当做亲人,可他们却只把我当作季风禾的替代品,连相处十几年的亲人都能在利用之后将我舍弃,更何况面对你这个没多少交集的邻居呢。”
他站起身,毫不犹豫地推门要走。
顾繁没有拦,门口的两个服务生却伸手挡住了季云鹤的去处。显然,这家餐厅是顾繁家里餐饮产业的门店之一。
“你现在可以不信我,但明天跟我去饭局,我会证明,我和季家那些人不一样。”顾繁理解季云鹤的处境和不安,也不愿意做这种强人所难的事,但明天的饭局如果不顺利,一定有损顾家利益和声誉。
“哪里不一样?顾繁!你和那些富家子弟一样!全都是仗势欺人!”
季云鹤想起了不好的遭遇,此刻只觉得自己轻信了顾繁外表的良善,后悔莫及。
这时,一个服务生推着推车过来,停在门口,
“顾少爷?您要的蛋糕准备好了,请慢用。”
服务生端着蛋糕,放在包间的桌上。
“准备得匆忙,多有不足,还望顾少爷见谅。”
服务生又把生日帽、蜡烛一系列的生日用品摆放好后,就关上门离开了。
精致简洁的蛋糕,写着大气地‘生日快乐’四个字,还摆着一只鹤的装饰。
包间里,季云鹤看着那蛋糕上的鹤,似是有些动容,但依旧站在门边不肯坐下。
顾繁无奈只好直言:
“我爷爷是顾恒宗,我叫顾简单。”
“............”
霎时间,季云鹤有些意外的回过头。
虽说他从前被作为随时可舍弃的养子,以至于了解商圈不深,但顾家顾恒宗老爷子怎么可能没听说过。尤其是简单这个名字,据说当年顾简单出生,被顾家大肆宣扬庆祝,同时也被保护的很好,所有人都只知道顾家这根独苗的小名,大名、照片一概不知。
“顾繁...居然就是顾简单...?”
季云鹤看向顾繁的眼神里,带了些重新审视的意味。他难以想象,顾家这根矜贵的独苗居然和他一样住在云府那么远的地方,还吃过他给的打折瓜子...
“现在有安全感了?”顾繁拆开桌上的纸袋,拿出生日帽、蜡烛和刀叉。
“更没有了。”
季云鹤嘴上说着,却还是坐回了对面的位置。他不确定自己到底能不能把信任完全交给一个人,但面对顾繁这种老六,也不得不赌了。
“明天不管我说什么,你只需要附和就行了。如果他们让你离开我的视线超过五分钟,不管我在干什么都会去找你。”
顾繁说着,把生日帽递给季云鹤,帮忙插上了蜡烛,点燃,“许愿吧。”
季云鹤戴上生日帽,看着蜡烛的火光,闭上双眼。
像是回到了从前那个给了他关怀和温暖的季家,即使那些温暖都是假的,他也不得不承认,他还在贪恋。
【愿...有如同当年被领养时阳光明媚的一天,有真正的亲人找到他...】
呼——
季云鹤吹灭蜡烛,看着正在切蛋糕的顾繁。
“你生日是哪天来着?”他随口问。
“我现在不过生日。你看网上这么多年,顾家什么时候发过我过生日的动态?”
“没发就是没过?为什么?”
季云鹤想不明白一个众星捧月的少爷为什么不过生日。
顾繁想起什么,被勾起回忆,手上切蛋糕的动作不由地放慢。
『我一定会去参加你的生日。』
他沉默良久,把切好的一块蛋糕放在盘子里,站起身想要放到季云鹤面前,手上却不小心晃了一下。
蛋糕掉在了桌面上。
“!三秒三秒...”季云鹤反应极快地用盘子把大部分铲起来,没有浪费。
“我五岁生日那天,邀请幼儿园一个同班的小女孩来我家里,她说一定要给我准备礼物,于是坐着她爸爸妈妈的车去市中心,我是在街边看着她走的......”
顾繁说着,记忆被拉回那个黄昏。
『晚上见!我一定会去参加你的生日会!』
记忆中,那个小女孩的脸已经模糊到看不清了。
顾繁只记得一只小手伸出车窗,用力地挥动。
『砰!!——......』
之后的那一声巨响,曾无数次在他梦中轰鸣。
“...然后呢?”季云鹤试探着问。
“三辆车相撞,还有一个......行人,腿...断了一条,爬了很久......车里的都已经......”
顾繁似是回忆起那个一条腿的行人朝着他爬行求助的画面,言语断断续续,仿佛那天鲜血的铁锈味和汽油味再次出现在鼻翼间。
他的生日,是那个女孩的忌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