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赶到屋内时,瞧见海偃半裸着身子躺在地上,面容惊恐痛苦,半张着嘴,死状惨烈。
姜媛干脆被吓得叫出了声,转过头,侍卫们一前一后挡着她。
她心中疑虑更深,这女子究竟是何人?海偃虽不是行伍出身,但也是混迹江湖的老手,竟会死在这乡野女子手中。只是眼下人死了,事情或许更好解决了。
少年的身影挡住了她面前的光,他不是高高在上的姿态,而是蹲在她身边。用那干净清澈的眼眸小心翼翼看着她,眼神中带着一丝担忧,眼底藏着害怕。
“可有受伤?”
祝余下意识避开了眼神,心头已是一颤,理智急忙将她的思绪拉回。谢展永远知道如何让自己动心,而她要学会的偏偏是在这些动心的瞬间清醒过来。
前世的遭遇,儿女之情于她而言早已没有那么重要,她像一个赶路人,深怕被身后的厄运所追上。
她淡然道:“我没事,死的是他。”
是啊,死的可不是他吗?夏清朗一叹,这两人不该先关心这个死透了的人才是,这可是杀人之罪。
而一旁,这些举动都被姜媛看在眼里,她目光冷漠,嘴角却露出笑意,又再度掩饰过去。
她故作无辜问起:“祝姑娘,这究竟怎么一回事,海大人为何会在此处,你二人……又为何衣衫不整?”
夏清朗没等祝余开口,率先跳出说道:“公主,这话可是说错了,衣衫不整的分明只有这海偃而已。”
伏芝帮衬说道:“她一个女子同这衣冠不整的男子待了一整夜,谁知没有发生些什么?这可是在公主府,实在太不像样了。”
谢展站起身,眼中不止是愤恨,仿佛是要吞人般说道:“事关女子清誉不可妄言。”伏芝被吓得一时语塞。
祝余走上前,并未惊慌,反倒神色坦然徐徐道:“这就怪了,昨日分明是伏芝姑娘安排的住所,我并不知此人藏于屋内,更不认识此人。”
伏芝闻言立刻跪地解释:“大人明鉴,昨日姑娘来时便问起过隔壁住的海大人,奴婢本还不知,可能她那时就动了心思。您若不信,大可问问府上的侍女们。”
这颠倒是非的能力倒是和她主子一模一样,如今这公主府上下串通一气,可还有能讲真话之人?
姜媛柔声劝道:“伏芝,不可胡说,这好歹也是姑娘家,怎会动这种的歪心眼。”
伏芝一唱一和:“公主心善,自然不知这世上爱慕虚荣之人手段狠毒。”
祝余听到此处没忍住笑,这笑声稍大了些,弄得谢展都有些糊涂了。
姜媛更是诧异,祝余难不成是被逼疯了,她难道不知眼下自己是何处境。
笑声渐止,祝余眸光一沉问道:“敢问公主,海大人一个外臣为何夜宿于公主府内?”
“那还不是……”
还没等伏芝答,祝余便帮她说:“又是公主心善收留吗?”
伏芝哑口无言,姜媛的表情有些难看起来,开口道:“海大人是为百年老店一事而来。”
“我看未必。”祝余不怀好意一笑,用着昨夜海偃那眼神上下审视着,这故弄玄虚的姿态反而让众人怀疑起来。
她见这情形,拱手解释道:“公主,小女可自证清白,只是此事若说出,怕是公主会怪罪我。”
这话说的,仿佛她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一般。
姜媛嘴角抽搐着,虽她不知祝余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此刻若不给她分辨的机会,定然落人口舌。
她微昂起头泰然道:“本公主恕你无罪,你但说无妨。”
既然让她说,那她可就要胡说了。
“回谢大人,回公主,昨夜海大人是来了这间房,只是……”她明眸一闪,“只是将小女错认成了公主。”
公主府的侍从们此刻都开始躁动不安起来,谢展忽然表情轻松不少,至于一旁的夏清朗本就对祝姑娘五体投地。
姜媛的脸僵住,从齿缝中蹦出一句:“胡言乱语!”
这岂不就是胡言乱语,但越是欲言又止的话,越是可信不是。
祝余真诚的双眸一点不假:“怎会是胡言,昨夜海大人句句喊着公主的名讳,还……”
谢展被她这欲言又止的把戏逗笑,配合问道:“还如何?”
“海大人昨夜还曾说起,公主的右肩有一花瓣状的胎记,令人魂牵梦绕。”
众人细语声不断,就连伏芝都惊在原地,此事只有侍奉公主的贴身奴婢才知晓,怎会?
夏清朗不嫌事大:“海大人连这闺中之事都知晓,我看啊,祝姑娘所说可信。”
众人虽嘴上不说,但心中早就有了偏向。
姜媛脸色铁青,顾不及公主风度,怒而上前抬起手:“此等污言秽语,本公主看你是不要命了!”
那一巴掌硬生生被谢展拦住,将她一把拉开。
姜媛怒道:“谢展,你难道要让这女子继续胡说下去!毁了本公主的清誉不成!”
“清誉?”祝余站出来,肃然道,“公主也知人言可畏的道理,诋毁一个人只凭一张嘴便可,未免太轻易了些。”
此话掷地有声,姜媛已然不耐烦:“祝余,你究竟想怎样?”
她加重了语气,目光坚定:“我再问伏芝姑娘一句,昨日,我当真问过这男子的身份吗?那海大人当真不是登徒子?”
伏芝看向主子,眼下姜媛被架着,若是再否认,她断然不会对公主之事松口。
眼下不得不服软,伏芝跪在地上求饶道:“可能是奴婢记错了,海大人……海大人平日是好色,可能昨夜多饮了些酒,才说的胡话,不可当真,不可当真……”
夏清朗凑到他耳边小声夸道:“老谢,还得是祝姑娘。若今日之事外传,这公主的风流韵事怕也要传遍了。祝姑娘这法子,高啊!”
谢展站在她身后安静看向她,他并不为此而开心。他清楚祝余这一路走来有多不容易,流言蜚语与她而言,是家常便饭。
姜媛自知今日这筹谋不成,但却可以在海偃之死上做文章,也怪他死得正是时候。
姜媛缓和语气道:“祝姑娘,就算海偃是登徒子不错,但你杀了朝廷命官,这可是死罪一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