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流除夕夜
太和殿暖阁内,鎏金兽炉吐着袅袅青烟,朱祁钰握着青瓷茶盏,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杯壁上的缠枝莲纹。
案头摊开的密折里,满是弹劾王勇与瓦剌“勾结过密”的奏章,墨迹未干,却抵不过北疆捷报带来的震撼。他望着窗外飘落的细雪,思绪飘向三日后的除夕——这个本该阖家团圆的日子,如今却成了试探瓦剌诚意的绝佳时机。
“陛下,瓦剌使团已抵达京城外三十里。”兴安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沉思,“礼部奏请,是否按惯例在午门外迎接?”
朱祁钰将茶盏重重搁在案上,盏中茶水溅出,在奏章上晕开墨痕:“不必。让他们直接入西华门,由内官监引至鸿胪寺馆驿。”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算计,“告诉礼部,今年除夕的宫宴,要格外隆重。”
鸿胪寺馆驿内,阿依娜烦躁地扯下头上的银饰,随手丢在桌案上。
从踏入京城开始,她便感受到无数道警惕的目光,仿佛她身上带着某种危险的气息。“这些大明官员,表面客客气气,背地里却把我们当贼防着。”她抓起桌上的酒壶猛灌一口,辛辣的酒液顺着嘴角流下,“早知如此,就不该随大汗来这鬼地方!”
大汗却只是沉默地望着窗外的雪景,良久才开口:“阿依娜,我们此番前来,本就不是为了那几句虚言嘉奖。”他转身看向阿依娜,目光深邃,“朱祁钰召我们除夕入宫,说是嘉奖,实则是试探。这宫宴,怕是一场鸿门宴。”
阿依娜闻言一怔,随即冷笑:“怕他作甚?我们瓦剌儿郎,何时怕过刀剑?若他们敢动歪心思,我定让这紫禁城血流成河!”
“不可鲁莽。”大汗抬手制止,“如今北疆局势初定,我们与大明刚结盟,若此时生事,正中了某些人的下怀。记住,此番进京,一切听我指挥。”
除夕当日,紫禁城张灯结彩,处处洋溢着节日的气氛。乾清宫内,雕梁画栋间挂满了红灯笼,案几上摆满了珍馐美馔。朱祁钰身着明黄龙袍,端坐在龙椅上,望着阶下鱼贯而入的瓦剌使团,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
王勇跟在使团身后,心中却沉甸甸的。自那日在乾清宫偏殿与朱祁钰密谈后,他便深知,这看似喜庆的宫宴,实则暗藏杀机。他悄悄瞥向瓦剌众人,只见大汗神色如常,阿依娜却眼神警惕,手始终按在腰间的短刀上。
“诸位远道而来,正值除夕佳节,朕特设此宴,与诸位同庆。”朱祁钰举起酒杯,“来,先饮此杯!”
众人纷纷举杯,阿依娜却在饮下酒后,眉头微皱。她敏锐地察觉到,这酒中似乎混着一丝异样的味道。她不动声色地看向大汗,却见他面色平静,仿佛并未察觉异常。
酒过三巡,殿内气氛愈发热烈。朱祁钰突然开口:“听闻瓦剌勇士擅骑射,今日佳节,不知可否为朕表演一番?”
大汗起身行礼:“陛下厚爱,臣自当遵命。只是这宫内不便骑马,可否以投壶代替?”
朱祁钰点头应允,宫人即刻取来投壶。阿依娜主动请缨,她拿起箭矢,目光如电,手腕轻抖,箭矢便稳稳落入壶中。殿内顿时响起一片赞叹声。
然而,就在阿依娜准备投第二支箭时,突然感觉一阵头晕目眩。她心中一惊,意识到酒中的异样果然有问题。她强撑着身体,将箭矢投出,却偏离了方向。
王勇见状,心中大骇。他快步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阿依娜,转头望向朱祁钰:“陛下,阿依娜公主怕是不胜酒力……”
“哦?”朱祁钰挑眉,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来人,送瓦剌公主回馆驿休息。”
阿依娜被搀扶着离开大殿,意识却愈发模糊。恍惚间,她听到有人在耳边低语:“公主放心,这只是让人昏睡的药,并无性命之忧……”
乾清宫内,王勇望着阿依娜离去的方向,心中满是担忧。他深知,朱祁钰此举,既是试探瓦剌的反应,也是在警告自己。而这除夕夜的暗流,才刚刚开始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