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晨曦:草原上的父女对峙
宣府城外的荒原笼罩在浓稠的晨雾中,阿依娜跌跌撞撞地奔过满地冻僵的枯草。
她的绣鞋早已被露水浸透,裙摆上还沾着昨夜突围时的血渍。远处,三万瓦剌铁骑如黑云压城,狼头大旗在风中猎猎作响,中间那面镶金的主旗之下,正是她熟悉又陌生的父亲——也先。
\"父亲!\"她的呼喊被寒风撕扯得破碎。陈友伸手去拉,却只抓到一片衣角。阿依娜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弥漫的晨雾里,向着那片钢铁洪流奔去。
也先坐在雕花牛皮椅上,手中把玩着狼头印玺。当他看到女儿踉跄着扑进阵前时,握印玺的手骤然收紧。周围的亲兵立刻张弓搭箭,却被他抬手制止。
\"阿依娜,你终究还是来了。\"也先的声音低沉如闷雷,在寂静的荒原上回荡。他看着女儿凌乱的发丝和染血的裙摆,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大明就这么值得你拼命?\"
阿依娜跪倒在结霜的土地上,膝盖瞬间被寒意浸透。她仰头望着高坐在马背上的父亲,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父亲,求你了!不要再打了!这三年来,边境多少百姓流离失所,多少家庭支离破碎...你难道真的要让更多人受苦吗?\"
也先突然冷笑,狼头印玺重重砸在马鞍上:\"受苦?当年你母亲惨死的时候,我就发誓要让大明血债血偿!朱祁钰占了你叔叔的皇位,正好给了我出兵的理由!\"
\"可母亲的死...根本不是大明造成的!\"阿依娜突然扯开衣襟,露出心口的狼形刺青,\"您难道忘了吗?是您亲手...\"她哽咽着说不下去,眼前浮现出巴图尔给她看的密信——母亲发现了也先与赵岩的勾结,才惨遭灭口。
也先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住口!是谁在你耳边胡言乱语?\"他扬起马鞭指向远处的宣府城墙,\"看看那些城楼上的明军!他们烧我们的草场,抢我们的牛羊,这仇不报,我也先还算什么瓦剌首领!\"
\"那您就眼睁睁看着女儿死在这里吗?\"阿依娜突然抽出陈友给她的匕首,抵在咽喉上。晨雾中,陈友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下意识要往前冲,却被巴图尔的旧部死死拦住。
也先的瞳孔剧烈收缩,马鞭\"啪\"地掉在地上。二十年前那个扎着羊角辫,总爱拽着他衣角撒娇的小女孩,此刻竟用这种方式威胁他。\"你...你这是在逼我?\"他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裂痕。
\"我只是不想再看到流血了!\"阿依娜泣不成声,\"父亲,您摸摸我的头好不好?就像小时候那样...您说过,我是您最疼爱的女儿...\"
也先伸出手,又猛地收回。他转头望向身后的三万铁骑,那些跟着他南征北战的勇士们正等待着他的命令。再看宣府城头,明军的火把在晨雾中明明灭灭,仿佛在挑衅他的权威。
\"阿依娜,你让开。\"也先重新握紧狼头印玺,\"有些事,从你远嫁大明那天起,就注定无法回头了。\"
\"不!\"阿依娜突然冲向也先的战马,却被亲兵一把拦住。她绝望地哭喊着,声音在空旷的荒原上回荡:\"父亲!我求求您!我给您跪下了!\"说着,她重重地磕在地上,额头瞬间渗出鲜血。
也先别过脸,不敢再看女儿绝望的眼神。他举起狼头印玺,沙哑着嗓子喊道:\"全军听令...\"
\"且慢!\"陈友的声音突然从后方传来。他策马冲出,手中高举着一卷文书:\"也先首领!这是赵岩与您勾结的密信原件,还有徐千户的供词!您被他们利用了!\"
也先猛地回头,看着陈友手中泛黄的信笺,记忆突然被拉回二十年前那个雨夜。那时的他,为了权力,确实亲手...冷汗顺着他的脊背流下,狼头印玺在掌心变得滚烫。
晨雾渐渐散去,朝阳染红了天际。阿依娜仍跪在地上,她知道,这场父女之间的博弈,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刻。而远处的宣府城头,明军的号角声隐约传来,仿佛在催促着也先做出最后的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