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烟回首处·惊变
李明带来的密令,如同一把锋利的匕首,直直插入这方小小的驿站。
陈友握着佩剑的手青筋暴起,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他强压下心头翻涌的情绪,看向李明:“可知是何要紧事?”李明擦了擦额头的汗,眼神闪烁:“卑职只知是加急密令,具体内容……”话未说完,便噤了声,低头垂手立在一旁。
阿依娜静静站在篝火旁,火光照得她面容发烫。
三日前那个月圆之夜突然闯入脑海——陈友为她裹紧披风时,指尖擦过她后颈的巫医刺青,那是瓦剌“天选圣女”的印记。
巫医曾说:“当外族之人触碰印记,圣女之子将成为平息战火的关键。”此刻她下意识抚上小腹,月事已迟半月有余,草药图谱里夹着的催孕药方也被汗水洇湿边角——那是逃离瓦剌前,徐有贞余党以“保命药”之名塞给她的。
“你……回去吧。”阿依娜突然开口,声音轻得像是飘落的雪花,却带着刺骨的凉意。
陈友猛地转身,眼中满是不可置信:“你说什么?我怎能把你留在这危险之地!”
她别过脸,避开他的目光,指尖死死掐住药囊:“你的任务,你的皇上,都在京城。我……本就是瓦剌人,回草原便是。”话落时,巫医的预言在耳畔回响:“圣女若隐瞒身孕,将血光加身。”可她不敢说——陈友背负皇命,若知晓孩子的存在,定会为她抗命,而那意味着死路。
陈友上前一步,想要握住她的手,却被她躲开。他焦急道:“阿依娜,你明知道我心意,这一路逃亡,生死与共,我怎会抛下你!”
“那又如何?”阿依娜猛地抬头,眼中蓄满泪水,“你是锦衣卫,我是瓦剌公主,我们之间横亘着的,何止是草原与中原的距离!你身负皇命,如今密令已至,你若抗命,便是死罪,到时候,又拿什么护我?”
陈友张了张嘴,却被这一连串的质问噎得说不出话。他何尝不知其中利害,只是满心满眼都是阿依娜,从未想过就这样放弃。
阿依娜深吸一口气,强忍着泪水,从行囊中取出一个小布包,递给陈友:“这里面是我整理的瓦剌草药图谱,还有一些能治军中常见病症的药方,你……带回去吧,也算我对大明,对……对你,最后一点用处。”她故意忽略布包夹层里那张发黄的催孕方,看着陈友颤抖着手接过布包,布料上还带着她的温度,可她却觉得浑身发冷。
李明在一旁轻声催促:“大人,路程遥远,再耽搁恐误了时辰。”陈友狠狠瞪了他一眼,转向阿依娜,一字一顿道:“你等我,无论如何,我都会回来找你。”
阿依娜别过脸,没有回应,可泛红的眼眶却泄露了她的不舍。
陈友随李明出了驿站,翻身上马,却忍不住回头。阿依娜仍站在原地,单薄的身影被风雪笼罩,像是随时会被吞噬。他咬咬牙,挥鞭启程,马蹄溅起雪沫,渐渐消失在风雪中。
阿依娜望着陈友离去的方向,泪水终于决堤。
她缓缓蹲下身子,将脸埋进膝盖,低声啜泣。不知过了多久,她擦干泪水,收拾行囊,准备返回草原。
可刚出驿站,却见几个身影鬼鬼祟祟地靠近,看装扮,竟是瓦剌的叛党。为首之人骂骂咧咧道:“那小妮子和汉人跑了,如今汉人走了,看她还能往哪逃!抓住她,献给也先大人,定有重赏!”
阿依娜心中一惊,迅速躲到驿站旁的柴垛后。就在叛党快要搜到她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为首之人拱手道:“可是瓦剌的阿依娜公主?我等乃于谦大人派来接应的!”原来陈友快马加鞭传信,说她处境危险,于谦特命人前来护送。
京城天牢中,陈友被押入时,怀中还紧攥着草药图谱。朝堂之上,皇帝面色阴沉:“你可知罪?私通瓦剌公主,延误军情!”
“陛下,臣虽一开始为探查军情接近阿依娜,但后来真心相交。”陈友跪在地上,从怀中掏出染血的图谱,“她并无害大明之心,还愿助大明医病救人。如今她已在来京途中,望陛下明察!”
一旁的徐有贞余党却煽风点火:“陛下,此女乃瓦剌公主,身份不明,若真有心归顺,为何不早道明身份,分明是别有用心!”
而另一边,阿依娜一行快到京城时,遭遇了神秘势力的袭击。这些人身手矫健,招招致命。阿依娜慌乱间用银针放倒几个敌人,却因腹部绞痛而动作迟缓——追兵的刀刃擦过她肩头时,她突然想起巫医的警告。就在她以为要命丧当场时,李明冲入战圈。一番拼杀后,敌人退去,阿依娜却瘫倒在地,腹痛如绞。
“求你……找到陈友,告诉他……我从未怪过他……”阿依娜颤抖着抓住李明的手,鲜血顺着裙摆蔓延,浸透了她藏在腰间的催孕药方。李明心急如焚,一面派人照顾阿依娜,一面快马加鞭赶往京城报信。
皇帝听闻此事,也有些动容,加之于谦在旁进言,称阿依娜若真有害大明之意,不必冒险来京,如今遇袭,足见其诚意。皇帝这才下令释放陈友,命他速去接应。
陈友快马赶到破庙时,阿依娜正虚弱地躺在那里,面色惨白如纸。他扑到床边,握住她的手,泣不成声:“阿依娜,是我来晚了……”
阿依娜缓缓睁开眼,看到陈友,强撑着露出一丝微笑:“你来了……孩子……没了……”她将脸贴在陈友掌心,声音微弱却坚定,“但我们还活着……”
陈友紧紧抱住她,仿佛要把她融入骨血。而京城中,关于阿依娜腹中胎儿的秘密,以及催孕药背后的黑手,正如同暗流般,在朝堂与草原之间翻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