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皇素来好大喜功,要是知道这次战败,是因为夏景行的错误决策,虽不至于要了夏景行的命,但恐怕夏景行的前途也就自此断送了。
皇后心中已经有了决断,她是绝不允许夏景行断送前途的,“景行,你且容本宫仔细思量下对策。”
夏景行站在一旁,不敢打扰皇后,内心焦急地等待着结果。
没一会,皇后睁开眼睛,问道,“绕后奇袭的事情除了你和熊将军,还有谁知道。”
夏景行眼神躲闪道,“没人知道。”
皇后一看夏景行的样子就知道其中有猫腻,毕竟是自己带大的,她对夏景行太了解了。
“景行,事到如今,你还不和姑姑说实话,你让姑姑怎么帮你。”
夏景行见皇后已经生气。
立刻老实道,“还有叶老将军的孙女叶凌霜,不过这事和凌霜没有关系,反而还多亏了凌霜拼死冲出敌军的包围,和侄儿报信,侄儿才能提前做好部署,挡住齐国的攻势。”
“叶凌霜?” 皇后心中暗自思忖,想起去年秋狩之际,那位弯弓搭箭、一箭射落双雁的叶家之女,倒是有其祖父几分风骨。
叶家满门忠烈,叶老将军故去后,仅留下这唯一的孙女。
此女当真是巾帼不让须眉,继承了叶家的门风,以女子之身投身军中,成为大燕第一位女将军。
她还曾当众夸赞过叶凌霜是大燕女子的楷模。
夏景行和叶凌霜走在一起,这也是她默许的。
叶老将军在军中威望极高,叶凌霜是他的孙女,能帮助夏景行收服军心,稳固军中势力。
“既然如此,事情倒好办了。明日你便与叶凌霜一同上朝,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向皇上负荆请罪。” 皇后目光笃定,神色平静道。
夏景行听到要他认罪,瞬间脸色变得惨白,带着几分惊惶与不可置信,脱口而出,“姑姑,您这是打算弃侄儿于不顾了吗?”
皇后瞧着夏景行这般沉不住气的模样,心底不禁涌起一丝失望。
可夏景行毕竟是夏家仅存的血脉,又是她从小带大的,她又怎能真的不管,便耐着性子解释。
“明日你且依我所言去做,我了解皇上,你是他决定的统帅,他是绝不会问罪于你的,否则岂不是说明他自己识人不清。”
随后,皇后凑到夏景行耳边,仔细地将明日大殿之上要说的话一一叮嘱。
夏景行越听,越觉的皇后的计策实在是妙,眼底最初的惊惶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劫后重生的惊喜。
待离开皇宫之时,夏景行已然恢复往日模样,变回那个英武自信、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
宫外,叶凌霜身披锃亮铠甲,冷风不断拨弄着她的发丝。
她的目光,自始至终都牢牢锁定着宫门口的方向,一刻也未曾移开。
终于,夏景行的身影出现在宫门口。
叶凌霜快步迎上前去,急切问道:“景行哥哥,皇后娘娘怎么说?”
夏景行看了看宫门口左右值班的侍卫,压低声音道:“此处不是说话之地,回府再谈。”
叶凌霜也是关心则乱,知道事情不方便在此细聊,便点了点头。
二人翻身上马,快马加鞭地赶回了将军府。
进入宅院,屏退仆人,关好门窗,夏景行才将皇后的办法,一字不落的告诉了叶凌霜。
叶凌霜听完,一颗悬着的心这才彻底落回原位。
此时天色已晚,又因明日要一同进宫面圣,为了方便行事,夏景行便安排叶凌霜在自己府中先行住下。
叶凌霜回到客房,褪去军装,缓缓沉入盛满玫瑰花瓣的浴桶之中,温热的水包裹住她紧致的肌肤,使她彻底放松了下来,不知不觉间便昏睡了过去。
睡梦中,熊将军那披头散发、满脸狰狞的模样骤然浮现,朝着她大声嘶吼道:“都是因为你,害死了我们,我要你偿命!”
言罢,熊将军高举斩马刀,恶狠狠地朝着她一刀斩来。
叶凌霜猛地从梦中惊醒,急促地喘着粗气,眼神慌乱地环顾四周,见自己仍在浴桶之中,这才暗自松了口气。
无人知晓,她才是此次兵败真正的罪魁祸首。
实际上,夏景行兵分两路的决策并无差错。
熊将军这一路的计划是奇袭,所谓奇袭就是要谨慎行事,不能被敌军发现,否则就会前功尽弃。
可叶凌霜偶然间发现一小股敌军,为首的还是敌方的一个将领,叶凌霜顿时贪功心切,全然不顾熊将军的劝阻,趁着熊将军不注意,偷偷地领着一千精兵脱离大部队,前去偷袭那股小股敌军。
却不料这仅有三百人的敌军,反抗异常激烈,为首的将领还逃了出去。
叶凌霜违了将令,又暴露了行踪,一时慌了神,不敢去和熊将军汇合。
敌军反应也很快,半个时辰不到,敌军主力便迅速包围了过来,设下伏击。
叶凌霜眼见熊将军被大军围困,心中恐惧万分,不敢率人去救熊将军,直接带着手下剩余的人马仓皇往回逃窜。
齐军对叶凌霜紧追不舍,叶凌霜所带的一千人马,最终活下来的不足五十人。
犯下如此大错,叶凌霜哪敢向夏景行吐露实情,只能谎称齐军早有埋伏,她拼死才得以回来报信。
夏景行对叶凌霜的话深信不疑,毕竟在他心中,叶凌霜是他的白月光,洁白无瑕,绝不会骗他。
叶凌霜虽然是大燕女将军,但叶老将军死后,她在燕国已经没了亲人,唯一能依靠的便只有夏景行,要是让夏景行知道,是因为她才导致的战败,恐怕日后夏景行再也不会理她了。
为了她的将来,他不得不撒谎,骗了夏景行。
更何况,叶老将军曾在战场上舍命救过夏景行,夏景行也曾在叶老将军灵位前郑重承诺过,日后定会悉心照顾她,反正人都已经死光了,没了证据,她这么做也没什么不对。
“熊将军,要怪,你就怪杀了你的齐军,找我是没有任何用处的,我不怕你。”
叶凌霜暗自给自己打气,稳定了心神,从浴桶中缓缓站起身来,拿起布巾擦干身体,换上干净衣服,躺到床上,身体虽已疲惫不堪,可却始终难以入眠。
只要一闭上眼睛,脑海中便会自动浮现出熊将军临死时那绝望的画面。
无奈之下,叶凌霜索性不再强迫自己入睡,就这样睁着眼睛,等待黎明的到来。
夏景行此刻同样难以入睡,明日之事关乎到他日后的名声前途,断不可马虎大意,心中一遍一遍的演练着明日面圣时的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