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 年 1 月的成都，寒风裹挟着细雨敲打着写字楼的玻璃幕墙，但公司年会现场却是另一番热火朝天的景象。巨大的 LEd 屏幕上循环播放着外贸平台过去一年的成长数据，香槟塔在灯光下折射出璀璨的光芒，身着礼服的员工们穿梭其中，欢声笑语此起彼伏。
李君浩穿着熨烫笔挺的深蓝色西装，胸前别着 “优秀员工” 的金色徽章，站在外贸组的团队合影墙前，内心既自豪又有些复杂。大屏幕上，“年度进步团队” 的红色字样格外醒目，这是整个外贸组日夜奋战的成果，可当他想起至今未公布的年终奖，笑容不自觉地僵在脸上。
“李工！快来！抽奖环节要开始了！” 舒燕的声音从人群中传来。她今天穿着一袭酒红色的连衣裙，头发盘起，戴着精致的珍珠发饰，显得格外明艳动人。李君浩穿过人群，看到吴真正和几个部门主管交谈，她身着黑色鱼尾裙，举手投足间散发着优雅的气质。
舞台上，主持人热情洋溢地宣布抽奖环节正式开始：“本次抽奖系统由我们研发部的陆骁大神开发，绝对公平公正！先来看看三等奖，奖品是最新款的平板电脑，一共 10 个名额！”
大屏幕上，员工工号开始飞速滚动，现场气氛瞬间被点燃。随着一声声欢呼，中奖者陆续产生。李君浩注意到，研发团队的成员们都紧张地盯着屏幕，可直到三等奖抽完，也没有一个研发部的人中奖。
“陆骁！你是不是故意的？” 不知是谁喊了一句，现场爆发出一阵哄笑。陆骁站在人群中，脸涨得通红，连忙解释：“真的没有！这个抽奖程序是完全随机的，我对天发誓！”
“就是就是，我们研发部的可都是技术直男，哪有那心眼儿！” 李君浩笑着打圆场。可他能感觉到，周围其他部门投来的目光里，带着些许怀疑。
二等奖是品牌笔记本电脑，5 个名额。当屏幕再次滚动起来时，整个会场的气氛达到了高潮。“停！” 主持人一声令下，工号定格的瞬间，又是一阵欢呼。李君浩看着身边同事失望的表情，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
终于到了万众期待的一等奖，奖品是价值两万元的欧洲游。“让我们看看，今天的幸运儿会是谁！” 主持人拉长了声音。大屏幕上的工号疯狂闪烁，李君浩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他偷偷看了眼身边的舒燕，她双手紧握，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屏幕。
“停！” 随着主持人的喊声，屏幕上显示出一个市场部员工的工号。全场沸腾，中奖者激动得跳了起来，而研发部这边，气氛却陷入了沉默。
“我说吧，肯定有黑幕！”“研发部自己开发的系统，想让谁中不就谁中？” 周围的议论声虽然不大，但还是清晰地传进了李君浩的耳朵里。他看到陆骁的脸色变得惨白，双手紧紧攥着衣角。
“大家别乱说！” 吴真不知何时走了过来，她的声音不高，但带着一种让人信服的威严，“抽奖系统的源代码我看过，确实是随机算法。而且，陆骁为了开发这个系统，连续熬了三个通宵，大家应该相信他的专业和人品。”
在吴真的调解下，议论声渐渐平息。但李君浩知道，这件事就像一根刺，扎在了研发部和其他部门之间。
年会接近尾声，公司高层开始致辞。总经理笑容满面地总结着过去一年的成绩，却对年终奖只字未提。李君浩的心沉了下去，他想起这一年来，自己和团队为了外贸平台的上线和优化，无数个日夜的加班，可到头来，连最基本的年终奖都没有。
散场后，外贸组的成员们自发地聚在一起。“虽然没有年终奖，但咱们拿了进步团队奖和优秀员工奖，也算是对咱们工作的认可。” 舒燕强打着精神说道。
“话是这么说，可没有年终奖，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李君浩叹了口气，“而且，刚才抽奖的事，让我觉得研发部在公司越来越边缘化了。”
吴真沉默了一会儿，缓缓说道：“我明白大家的想法。公司这两年扩张得太快，管理上确实存在问题。但我们不能因为这些就放弃，越是这种时候，越要证明自己的价值。”
“吴姐说得对！” 陆骁抬起头，眼神中重新燃起斗志，“下次我开发一个更透明的抽奖系统，让所有人都无话可说！”
看着团队成员们重新振作起来，李君浩心里涌起一股暖流。但年会的种种经历，也让他开始认真思考自己的未来。他想要更好的发展，想要更公平的待遇，或许是时候往高处走了。
夜色渐深，李君浩走在回家的路上，城市的霓虹照亮了他的脸庞。手机突然震动，是一条猎头发来的消息：“李工，我们关注您很久了，有个高级开发经理的职位，不知您是否有意向......” 李君浩停下脚步，望着远处的高楼大厦，陷入了沉思。新的机遇和挑战，或许就在前方等待着他。
腊月的成都飘着细雨，写字楼的中央空调嗡嗡作响，却驱散不了会议室里紧绷的气氛。李君浩坐在椭圆形会议桌一侧，对面是吴经理和宋哥，两人面前摊开的薪酬报表在日光灯下泛着冷光。
“小李啊，” 吴经理摘下眼镜擦拭，金属镜框在指间转了个圈，“今年外贸平台能顺利上线，你这个技术骨干功不可没。公司决定给你加薪。”
李君浩挺直脊背，手心微微出汗。他盯着报表上 “月薪调整方案” 的标题，听宋哥继续说下去：“每月增加 1000 元，不过考虑到激励机制......” 宋哥用红笔重重圈住 “绩效工资” 栏，“这笔钱放在绩效里，和项目完成度挂钩。”
会议室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空调出风口的风声掠过耳膜。李君浩想起过去半年，为了修复系统漏洞连续通宵的夜晚，想起客户突然爆发的投诉电话里，自己裹着棉被在出租屋紧急调试代码的场景。“我希望加在底薪里。”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
“这不合公司规定。” 吴经理立刻反驳，钢笔尖在纸面划出刺耳的声响，“现在互联网公司都在推行弹性薪酬，绩效占比提高是趋势。你看隔壁技术部张主管，绩效占比都到 60% 了。”
“可我的工作性质不同。” 李君浩翻开笔记本，里面密密麻麻记录着平台上线以来的所有优化数据，“系统维护需要持续投入精力，不是阶段性项目。如果把加薪部分全算进绩效，遇到突发性技术故障导致考核扣分......” 他顿了顿，想起上个月因服务器意外宕机被扣掉的绩效奖金，“这对技术人员不公平。”
宋哥靠在椅背上，摩挲着下巴：“小李，你要理解公司的难处。现在市场竞争激烈，固定成本能压缩一点是一点......”
“但这会影响团队稳定性。” 李君浩打断他，“最近好几个核心开发都在看机会，他们私下算过 —— 绩效浮动大的话，实际到手收入和招聘广告上的数字相差甚远。” 他从包里掏出某招聘网站的截图，“您看，同行业同等职位，底薪普遍比我们高 20%。”
会议室的气氛愈发凝重。吴经理的钢笔在报表上无意识地戳出小坑，宋哥的手机在桌上震动了三次都没理会。窗外的雨越下越大，打在玻璃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这样吧。” 吴经理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妥协的意味，“底薪加 500，绩效加 500。但绩效部分的考核标准，我们要重新制定。” 他转头看向宋哥，“你和人力资源部沟通，把技术团队的特殊性考虑进去。”
宋哥点点头，掏出手机开始发消息。李君浩松了口气，却又立刻绷紧神经 —— 新的考核标准意味着新的挑战。“我希望考核指标能更细化。” 他翻开第二页笔记，“比如系统稳定性占比、代码质量评分......”
“可以。” 吴经理合上报表，起身和他握手，“下周一前把详细方案发我。记住，公司愿意给有能力的人机会，但也要看到对等的贡献。”
走出会议室时，李君浩的衬衫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舒燕发来的消息：“听说在谈加薪？成了没？” 他望着落地窗外灰蒙蒙的天空，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击：“谈妥了，加了点。” 电梯门缓缓合上的瞬间，他想起刚才谈判桌上自己颤抖却坚定的声音，突然意识到，在这座城市里，想要站稳脚跟，每一步都需要据理力争。
公司茶水间里，咖啡机发出咕噜咕噜的煮咖啡声，混合着人们低声的交谈，营造出一种略显压抑又八卦的氛围。市场部的王姐，端着刚接满咖啡的马克杯，眼神警觉地朝四周扫了一圈，压低声音说：“听说了吗？It 部门集体加薪了，就咱们部门和其他几个部门没动静。” 这话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湖面，瞬间激起千层浪。
销售部的小李，刚把一包速溶咖啡倒进纸杯，闻言手顿了一下， incredulously 问道：“真的假的？凭什么啊？我们上个月刚谈下那么大一个客户，业绩报表都快被我们撑破了，也没见公司给我们涨工资。” 他一边搅拌着咖啡，一边皱着眉头，脸上满是不满。
一旁的行政部小张，拿着一叠文件，附和道：“就是就是，我们行政部天天忙得脚不沾地，从办公用品采购到会议安排，大大小小的事都得操心。It 部门不就是敲敲代码，改改程序嘛，怎么就他们加薪了？” 她的语气里带着明显的酸味。
这时，财务部的老陈走了进来，清了清嗓子说：“我可听说了，这次加薪是因为 It 部门之前负责的那个项目，给公司带来了巨大的效益。上头觉得他们技术过硬，贡献突出，所以才给他们集体涨薪。” 老陈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脸上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羡慕。
“哼，那我们之前做的项目就没贡献了？” 王姐撇了撇嘴，“公司这么做，太不公平了。我们市场部天天在外面跑客户，风吹日晒的，结果好处都被 It 部门占了。这以后谁还愿意卖力干活啊？” 她越说越激动，手里的咖啡杯都跟着轻轻晃动。
小李也跟着抱怨起来：“我听说他们这次加薪幅度还不小呢。这让我们怎么想？难不成我们在公司就是可有可无的？” 他的眼神里透着失落和不甘。
行政部小张若有所思地说：“说不定公司是想重点发展技术方面，所以才这么偏袒 It 部门。可我们这些部门也不能被忽视啊，没有我们在后方保障，他们技术部门能安心搞开发吗？” 她觉得自己的分析很有道理，不自觉地点了点头。
“我看啊，咱们也得找机会跟领导反映反映，不能就这么算了。” 王姐放下咖啡杯，双手抱在胸前，一副要为大家讨回公道的架势。
“对，不能就这么算了。” 其他人纷纷附和，一时间，茶水间里充满了对公司此次加薪决策的不满和质疑声。这些声音，像暗流一般，在公司各个部门之间涌动，不知道会给公司带来怎样的影响 。
下班时分的写字楼褪去了白日的喧嚣，茶水间暖黄的灯光下，吴真将最后一口冷掉的美式咖啡一饮而尽，瞥见舒燕抱着文件袋推门而入。女孩发梢还沾着细雨，粉色卫衣肩头洇出深色水痕，却仍兴致勃勃地凑过来：“吴真姐！你听说了吗？整个公司就 It 部门加薪了，大家都炸锅了！”
吴真放下陶瓷杯，杯底在木纹桌面上烙下深色圆环。她望着窗外霓虹初上的城市夜景，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杯壁凸起的花纹：“意料之中的事。公司现在就像刚扬帆的船，技术部门是船桨，没他们划水，船根本动不起来。”
舒燕将文件袋重重砸在操作台上，发出闷响：“可我们销售部也没闲着啊！上个月我跟进的德国客户，光样品就寄了六次，磨了三个月才签合同。” 她拉开冰箱门，拿出草莓味酸奶用力插上吸管，“行政部、财务部更是每天忙得脚不沾地，凭什么好处都给 It？”
“因为现阶段，技术就是公司的命脉。” 吴真转身时，身后的落地窗映出她挺直的脊背，“你想想，外贸平台刚上线半年，系统三天两头出故障，客户连注册都卡住，你拿什么去谈合作？” 她调出手机里的用户反馈截图，满屏的 “支付失败”“页面崩溃” 触目惊心，“李君浩他们上个月为了修复东南亚服务器的延迟问题，连续通宵了五天。这种强度的工作，不是每个部门都能承受的。”
舒燕咬着吸管的动作顿住，酸奶在杯底搅出细小漩涡。她想起某次深夜加班，路过技术部办公室，看见李君浩蜷在折叠床上打盹，电脑屏幕还亮着密密麻麻的代码。
“初创公司资源有限，每一分钱都要花在刀刃上。” 吴真抽出纸巾擦拭台面，声音沉稳如旧，“销售部靠提成，业绩好时收入比底薪翻几倍；行政部的工作难以量化，对现阶段的公司来说，确实没有技术迭代紧迫。” 她突然轻笑一声，“就像打仗，粮草官再重要，也得先保证前线有枪炮。”
窗外的雨势突然变大，雨点砸在玻璃上发出密集的声响。舒燕望着吴真一丝不苟的职业装，想起她工位上永远叠得整齐的客户资料，突然意识到眼前这个女人能坐到业务主管的位置，绝不仅仅靠业绩。
“可这样下去，其他部门会寒心的。” 舒燕轻声说，“今天午休时，财务部的老陈说准备投简历了。”
吴真从抽屉取出薄荷糖盒，银色盖子开合间发出清脆声响：“这就是管理层要权衡的事了。技术部门需要激励，其他部门也要安抚。” 她将薄荷糖抛进嘴里，清凉气息在唇齿间散开，“不过话说回来，职场本就没有绝对公平。与其抱怨，不如想想怎么让自己变得无可替代。”
她突然凑近，压低声音：“你知道为什么公司愿意给我配单独办公室吗？” 不等舒燕回答，又自顾自说下去，“因为我手里握着三个年采购额千万级的客户，而且能精准预判市场趋势。上个月推荐的智能计价功能，直接让客户转化率提升了 15%。”
舒燕的眼睛亮起来，攥着酸奶杯的手指微微发白。茶水间的咖啡机突然开始运作，轰鸣声中，吴真的声音清晰传来：“职场就像金字塔，越往上资源越集中。与其盯着别人碗里的肉，不如修炼本事让自己成为制定规则的人。”
雨声渐歇时，两人并肩走出办公室。舒燕望着吴真踩着高跟鞋远去的背影，突然觉得那些曾以为遥不可及的晋升阶梯，似乎变得清晰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