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君浩拖着行李箱踏进成都公司的大门，两个月的驻厂开发让他面容略显疲惫。研发部里键盘敲击声依旧此起彼伏，但几个陌生的倩影在工位间穿梭，吸引了他的目光。身着修身职业装的吴真正俯身查看同事电脑，栗色卷发垂落肩头；另一边，扎着高马尾的舒燕抱着文件夹快步走过，身上的香水味若有若无。
“哟，大忙人回来啦！” 林夕若从隔壁工位探出头，眼睛里闪着八卦的光，“眼睛都看直了吧？这是新来的吴真和舒燕，公司现在可热闹咯！”
李君浩放下行李，疑惑地凑过去：“啥情况？我走这两个月，公司大变样了嗦？”
林夕若拉着他坐下，压低声音说：“你还不晓得啊？公司要搞外部业务了！这几个美女都是外贸业务员，先在内部熟悉业务流程。现在技术部都在传，上头打算从我们这儿抽人组建外贸组，以后要和国外客户对接技术需求！”
李君浩眉头微皱：“外贸组？我们搞技术的，咋个做起外贸了？”
“这你就不懂了噻！” 林夕若掰着手指解释，“现在市场竞争凶得很，光搞研发不行。听说上头想把我们的pcb卖到国外去，所以要懂技术又会外语的人。你在工厂把系统打磨得这么好，说不定到时候第一个喊你加入！”
李君浩摸了摸下巴，想起在遂宁和梁经理反复打磨系统的日子。那些为了一个需求加班到深夜的场景，此刻突然有了新的意义。“那这外贸组，具体咋个搞？” 他忍不住问道。
林夕若神秘兮兮地凑近：“我听人事部的姐妹说，要搞专门的培训，学外贸术语、商务英语，还要模拟和老外谈判。对了，” 她突然坏笑，“吴真可是英语六级，英语溜得很，说不定到时候你们还能多接触接触了！”
正说着，吴真抱着一摞文件走过，冲李君浩点头微笑：“你好，我是吴真。以后还请多关照，关于系统的问题，我可能要多向你请教。” 她的声音温柔又专业，李君浩慌忙起身：“好说，好说！有啥子问题尽管问！”
吴真走后，林夕若挤眉弄眼：“怎么样？又有新挑战，还有美女同事，爽吧！” 李君浩笑着摇头，心里却涌起一股新的期待。原本以为回公司能松口气，没想到更大的机遇在等着他，而这一次，他要带着在遂宁打磨好的成果，走向更广阔的舞台。
“老宋，外贸计价平台的事不能再拖了，得赶紧确定负责人，开始搭建！” 他推了推眼镜，眼神里满是焦急。
老宋靠在椅背上，双手抱胸，不紧不慢地说：“我觉得阮星超就挺合适。他对内贸计价系统门儿清，之前迭代优化都是他一手负责的。让他接手外贸这块，上手肯定快，说不定能把内贸的经验直接套过来。”
吴经理却立马摇头，眉头皱成了个 “川” 字：“老宋，这外贸和内贸能一样吗？外贸涉及汇率换算、关税计算、不同国家的贸易政策，复杂得多！而且阮星超太有自己的想法和原则了，上次改个内贸订单的显示界面，他硬是和产品部争论了三天，非说不符合用户操作习惯。这要是做外贸平台，一个需求下来，指不定要花多少时间去沟通协调，一个月怕是连框架都搭不起来！”
“时间长点怕啥，只要能做出好东西！” 宋哥提高了音量，“阮星超虽然固执，但他做出来的东西质量有保证。你看看内贸系统现在多稳定，出问题的频率比以前低了八成！而且他现在做内贸需求迭代也是公司重点任务，突然把他调走，内贸那边怎么办？”
吴经理从资料里抽出一份进度表，语气急促：“老宋你看，这是外贸部谈下来的几个潜在客户，人家都在催我们的报价系统。李君浩就不一样，他听话，干活又利索。在遂宁驻厂开发 mES 系统的时候，梁经理提了那么多刁钻的需求，他都能按时完成。让他来做外贸计价平台，效率肯定高！”
“效率效率，光追求效率有啥用！” 宋哥气得拍了下桌子，“外贸计价平台关系到公司拓展海外市场，数据不能有半点差错。李君浩虽然执行力强，但他负责的mes又交给其他人去维护，这样也不好。万一出了岔子，工厂的系统还是要不断迭代的！”
吴经理揉了揉太阳穴，努力让自己的语气缓和些：“老宋，我知道你担心质量问题。但我们可以给李君浩配个有经验的副手，让他先搭框架，mes交给砚兵来负责。而且现在内贸系统稳定，阮星超抽出身来也需要时间，等他弄完手头的迭代，外贸的黄金拓展期都过了！”
“这不是时间的问题！” 宋哥站起身来，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阮星超对数据的敏感度，对业务逻辑的把控，李君浩一时半会儿学不来。你说李君浩听话，但有时候太听话也不是好事，缺乏自己的判断。遇到突发情况，他能像阮星超那样快速做出正确决策吗？”
吴经理也站了起来，目光坚定地看着宋哥：“老宋，公司现在需要突破，需要快速打开外贸市场。李君浩有冲劲，也愿意学习。给他机会，说不定能带来惊喜。阮星超确实优秀，但他现在被内贸缠住，没办法全身心投入外贸。我们不能因为求稳，就错过这次机会！”
两人对视着，办公室里的气氛剑拔弩张。窗外的阳光依旧明媚，可办公室里的争论却没有丝毫停歇的意思。
\"就这样吧，你说了算\"，老宋无奈的说着
午休时分，公司食堂飘着糖醋排骨的香气。李君浩端着餐盘刚在林夕若对面坐下，就被她凑过来的八卦眼神吓了一跳。
“哟呵，李大神！” 林夕若咬了口鸡腿，眼睛亮晶晶的，“快老实交代，在遂宁工厂是不是和刘思亚好上啦？车间里都传疯了，说你们又是看电影又是夜宵的！”
李君浩差点被米饭呛到，慌忙摆手：“莫乱说！就是普通朋友一起放松哈，哪有那么多弯弯绕绕！” 他夹起一块青菜，试图转移话题，“快吃你的饭，吃完好午休。”
“还想糊弄我？” 林夕若不依不饶，“梁经理那么好的条件，天天给刘思亚带早饭，都没把人追到手，你就说有没有这回事吧！”
“真没得！” 李君浩无奈地摇头，“我们就是工作上有交集，私下偶尔聊两句。你莫听那些传言瞎编。” 他低头扒拉着饭，耳朵却微微泛红。
“行行行，我暂且信你。” 林夕若撇撇嘴，又换了副神秘兮兮的表情，“那你说，这次外贸组的组长会是谁？吴经理和宋哥为了计价平台负责人的事吵得不可开交，现在整个公司都在猜！”
李君浩咽下嘴里的饭菜，思考片刻道：“我觉得多半是陆骁。阮星超要负责内贸需求迭代，根本抽不开身；我一直在搞 mES 系统，对外贸这块也不熟悉。陆骁之前带过项目组，经验丰富，英语也不错，挺合适的。”
“陆骁？” 林夕若皱着眉头摇头，“我看悬。他虽然经验足，但性格太温和了，管不住那些刺儿头。而且听说吴经理和宋哥争论的重点，是计价平台负责人选，组长的事还没提上日程呢！”
“那我就不晓得了。” 李君浩耸耸肩，“反正这事儿和我没啥关系，我只想把 mES 系统后续优化做好。”
“你就装吧！” 林夕若白了他一眼，“吴经理可看重你了，说你听话、干活利索，还想让你接手外贸计价平台呢！宋哥那边又力保阮星超，你觉得这事儿和你没关系？”
李君浩夹菜的手顿了顿：“我真没往那方面想。我对外贸业务一窍不通，就算让我做，也是赶鸭子上架。阮星超对内贸计价系统那么熟悉，确实更合适。”
“可阮星超有自己的原则，吴经理担心他进度太慢。” 林夕若压低声音，“而且你想啊，公司要开拓海外市场，外贸组以后肯定是重点部门，当了组长，升职加薪还会远吗？你就一点都不心动？”
李君浩放下筷子，认真道：“我更清楚自己的长处在哪儿。现在 mES 系统还有些细节需要完善，这才是我擅长且该专注的事。至于外贸组组长，谁合适就让谁上，我不掺合。”
“你呀，就是太实诚！” 林夕若恨铁不成钢地叹口气，“不过话说回来，要是真让你去外贸组，你打算咋办？刘思亚还在遂宁工厂呢，异地恋可不好搞。”
“都说了我和刘思亚没啥！” 李君浩哭笑不得，“别瞎操心别人的事了，管好你自己吧。说不定哪天，你也被拉进外贸组，和那些美女外贸员一起工作呢！”
“我可不去！” 林夕若连忙摆手，“我就喜欢在这儿摸鱼，写写代码，听听八卦，多自在。对了，” 她突然凑近，压低声音，“听说吴真和舒燕都是单身，吴真还是海归，英语超厉害，你要不要......”
“打住！” 李君浩举起双手投降，“好好吃饭，吃完饭我还得去改 mES 系统的一个 bug。”
林夕若见他害羞的模样，哈哈大笑起来：“好好好，不逗你了。不过说真的，不管是外贸组组长，还是感情的事儿，该争取的时候还是要争取，别到时候后悔！”
下午午休后，小会议。
“今天把大家叫过来，是宣布公司的重要决定。” 宋哥重新戴上眼镜，目光扫过坐在角落的李君浩，“公司最近会宣贯成立外贸技术组，李君浩担任技术负责人，吴总牵头挂帅外贸事业部”
这句话像颗石子投入深潭，会议室瞬间响起窸窣的议论声。李君浩猛地挺直脊背，撞得椅子发出刺耳声响。他看着宋哥西装口袋露出的半截烟盒 —— 那是两人在遂宁车间熬夜时，他亲手递过去的玉溪。
“宋哥，我......” 李君浩刚开口，就被宋哥抬手打断。
“先别急着拒绝。” 宋哥从文件夹抽出张纸，“你在遂宁把 mES 系统做到连梁经理都挑不出刺，吴经理点名要你带队。外贸计价平台需要你这种能啃硬骨头的人。”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褚砚兵，“mES 系统后续优化和维护，交给小褚负责。这段时间你跟着李君浩学了不少，是时候独当一面了。”
褚砚兵攥着笔记本的手指发白，喉咙滚动着咽下紧张：“宋哥放心，我一定......”
“内贸系统继续由阮星超负责。” 宋哥的声音在阮星超头顶悬停两秒，“陆骁暂时支援内贸组，oA 系统的优化工作可以往后放一放。” 他突然提高音量，“各组如果缺人，人事部门会加快招聘进度。大家有合适的内推人选，随时联系 hR。”
会议室陷入诡异的沉默，只有投影仪散热风扇在嗡嗡作响。李君浩盯着自己在桌面投下的影子，想起今早吴真找他讨论国际物流接口时，袖口残留的蓝山咖啡香。
“宋哥，我能问个问题吗？” 阮星超突然起身，白衬衫领口的纽扣崩开一颗，“外贸组从零开始搭建，需要至少三个月磨合期。可内贸系统下周就要上线砍一刀活动，我一个人......”
“这是公司的战略调整。” 宋哥的语气变得冰冷，“你手头的工作可以分一部分给陆骁。” 他转向李君浩，“小李，计价平台的首版需求下周就要确认，时间紧迫。”
李君浩感觉后颈渗出冷汗，想起仓库里梁宽说 “有些话早点说出口” 的意味深长。他刚要开口，林夕若突然举手：“宋哥，外贸组会有专门的培训吗？毕竟大家对外贸术语和国际支付标准......”
“吴经理会安排系列培训。” 宋哥合上文件夹，金属扣发出清脆的声响，“散会后，李君浩、阮星超、陆骁，来我办公室开个小会。”
人群鱼贯而出时，李君浩被褚砚兵拦住。年轻人的眼镜滑到鼻尖，露出眼底血丝：“浩哥，mES 系统的数据库索引优化方案，我昨晚又改了三版，你看......”
“以后这些你自己拿主意。” 李君浩拍了拍他肩膀，触到对方肩胛骨硌手的轮廓，“遇到解决不了的问题，随时找我。” 他快步走向宋哥办公室，皮鞋在瓷砖地面敲出急促的节奏。
办公室门虚掩着，传来吴经理的声音：“小李是张白纸，反而好画最新最美的图画。阮星超太固执，上次改个税率计算模块......”
李君浩的手指悬在门把手上，突然想起遂宁工厂暴雨夜，他和刘思亚挤在便利店躲雨时，她指着玻璃上的雨痕说 “人生就是不断被打乱计划”。金属门把手沁着寒意，他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