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早在学院里,秦凉第一次见到赵泛浛之时,就感应到对方身上的不同了。
抱着这种好奇心,他使用「命元」试图窥探对方,经过数次尝试之后,其所获的结果都是一样。
一片白色空间。
与赵泛浛一样,秦凉所学的「命元」与他所学的「九宫」是一同被列举为人类存在历史上,最古老的至高术法籍。
后世的异能者,将其统称为‘神法’。
“一路顺风……”
秦凉随手从兜里掏出三枚铜钱,抛洒于头顶之上。
“前辈……”
“恍!”
三枚铜钱彻底高出他的头顶时,他又一把将其抓起。
那只手臂直指而上,落在夕阳之间,紧握的拳掌,抓住了最后一丝光明。
……
“警告!警告!警告!”
“五号实验体装置气压失常!”
“重申一遍!”
“五号实验体……”
幽暗的实验室内,一整排闪烁的红色警告灯忽暗忽明,犹如一盏盏即将失去寿命的残灯,不断快速闪烁着。
一个嘴角满是鲜血的白大衣身影跪在操作台前,身体不断微颤着。
“对不起……”
“对不起……”
“对不起……”
男子面前的操作台,倒映着装置内的一切画面。
一位中年男子赤身浸泡在一个密封金属罐中,整个身体安插着各种各样的管子。
金属罐旁边,一台显示心脉的仪器突然不再跳动,发出尖锐的长音。
“滴——!”
长鸣的仪器声中,那白大衣的身影缓缓掏出一把手枪,直指自己脑袋。
“对……不起……”
“嘭!”
那只握枪的右手慢慢下垂,白色的身影瘫倒在地。
鲜血与红光融成一片,无法分辨。
回响警告声的实验室之内,一个全身漆黑,眼冒红光的身影静静地站在门口。
那道身影看着倒下的白大衣男子,并没有流露出任何表情,反倒是嘴里不断重复着一句机械式的话语。
“目标失去生命体征……”
“目标失去生命体质……”
一枚工作牌从那那白大衣身上掉落,却没有发出任何动静,像是被遮盖了声响。
站在门口的那道漆黑身影话音刚落,沉默了许久,接着嘴角上扬,那双红色的眼眸开始以极快的速度变深。
下一刻,轰爆的声音响彻房间,整座庞大的研究所在顷刻之间化为乌有。
而在那白大衣男子身上的工作牌,写着几个大字,以及一排小号字体。
——黎平。
——长明科技院,总院长。
……
“呵,这就是科技研究院的防守部署?”
一个黑衣身影站在某个高楼,双手搭在身前,一脸不屑地看着前方区域。
“早知如此,何必要我亲自来呢?”黑衣身影微微一笑,缓缓转过头去,“怎么?阁下是觉得自己修为异常之高吗?”
恍铛——
楼顶的铁门被打开,深暗的门内走出一位衣着邋遢,满头鬓白的老者。
老者踏出门槛,一脸的慈祥,丝毫没有任何气喘的模样,满是老茧的双手交叉在身后,那双紧闭的双眼看着面前男子,嘴角依旧保持着一丝微笑。
“年轻就是好哇。”
“过奖,再年轻也没您佬那么风光。”黑衣人捧了一句,“但是不管怎么说……”
“您……终究还是来晚了一步。”黑衣男子双眼一眯,暗色的风涡自身旁旋起。
邋遢老者接着轻声咳嗽了几下,“顶层的风景就是不一样哈,就是风沙有些多。”
话语之间,黑衣人周围的风旋已然化作渺小,重归虚无。
见状,黑衣人眼底闪过一丝锋利。
“我说,年轻可以有活力,但是不能有暴躁。”老者的话语刚落,远处那道黑影已经来到身后。
老者缓缓睁开双眼,一道金光从眼眸之中闪出,一道无形的能量迅速从他身上散发而出。
黑影仅在这一刹那间,便意识到了情况不对,正想远离对方,却没想到自己的身影已然不受控制。
“年轻可以无知,但不能愚昧。”老者缓缓转过身子,可脸上一直悬挂的微笑始终未曾消失。
他伸出一手,在身前的虚空中,轻轻往下一挥。
无形的能量化作重力,落在那道身影。
黑衣男子不受控制,双膝直接跪倒地。
“呃!”
老者看着他,正要说些什么,身后传来另一个声音。
“姜佬身为前辈,前辈对晚辈,理应教导才是,何必动这么大的气?”
“这要传出去,恐怕对您佬的名声,可不太好哇。”
“名声?”老者微微一笑,“老头子我早已不在乎了。”
见老者说话,那人的眼底同样闪过一丝异样。
“奉权前辈一言,活到了一定程度,理应退避,安心养老才是,何必还来乱插手年轻人之事?”
“偶?是吗?可惜呀,我并不觉得我已经老了。”老者笑着,“倒是一群年轻人,正事不干,非得跑去弄下下三滥手段。”
那人冷笑一声,“老头,莫以为这一切还是以前那般,你们,也只不过是表面光丽,实则虚之。”
老者听后,表情仅出现一刹那的停顿。
可就是这一刹那,那人抓住机会,身形化作一道暗色雷电,闪至那黑衣人身旁,一把将其抓起。
“雷动!”
“九龙坠!”
两人的身影迅速远离老者,下一瞬,天顶凝起一片乌云,数道暗雷犹如长龙,在天空盘旋顷刻,垂直落下。
老者并没有做出任何闪避的措施,直直站在原来那位置,任凭雷电落在身上。
“轰隆!”
几次落雷击下楼顶,将其劈出道道黑褐色裂痕。
而远处,早已闪至远处的两人静静看着这一幕。
“这么近的距离,挨上那几道雷劈,估计够那老头好受的了。”黑衣人大口喘气,一屁股坐在地上。
“无知。”旁边那人看着那一幕的发生,虽是有些欣喜,可却一直保持着警惕心,“那老家伙早在成为帝尊之时,就已经能承受十二道命雷的侵袭。”
“你以为,他还会怕这区区几道小雷?”
黑衣人听后,也是重新将目光放在那雷落之地。
“先别管他了,‘九龙坠’虽能化作枷锁阻挡他,即使那样,招数的威力还是取决于境界差距,我和他的境界虽相差不大,可也是坚持不了太久的。”旁边这人看着他,“东西拿到手了吗?”
黑衣人立刻站起身子,从身后拿出一枚刻有“豫”字的长条形白色传输条。
“这就是豫城核心。”
“确认过真假了吗?”那人接过手后,问了一句,见黑衣人愣住,他瞪了对方一眼,转身从口袋里拿出一只携带式眼镜将其戴上,简单扫视了一下芯片,“看来是真的没错了。”
“豫城‘那位’呢?”他说。
“这个你放心。”黑衣人转身指着那座已成废墟的建筑,嘻笑了一下。
那人也跟随看了过去,阵阵浓烟中,红蓝色的灯光随着警声,早已在那废墟响起。
见状后,他的嘴角微微上扬,“好,上报组织,我们撤退。”
对面那人点了点头,转身化作一缕光芒消失不见。
在黑衣人消失之后,他脸上的笑容渐渐暗淡,那被握在手中的传输条,顷刻之间破碎成渣。
他抬起那手,在眼前缓缓洒落,闪光的碎渣纷纷落往地面。
“再见……”
“世界。”
话音落下,他的身影也消失不见。
而在远处,那原本坍塌的废墟上,突然蹿出一个淡白光身影。
“咳咳咳……”
那身影咳嗽几声,落在一处屋角,缓缓蹲下身子,将身上那白大衣男子轻轻放落。
可就在刚放下对方之后,他自己的身子就好似失去了支撑力,向着前方扑去,他只得用手勉强撑住。
“咳咳咳……”
一声声咳嗽之中,深红色鲜血慢慢从他捂住嘴巴的缝隙里溢出。
与此同时,他那一头原本就混带白黑两种颜色的头发,又增添了几缕白色。
“何必这样呢?”
不远处,一位衣着邋遢,可身上却没有丝毫焦灼迹象的老头徐徐而来。
“咳咳咳……”
前跪在地的身影听到声音后,并没有转头过去,而是将那双憔悴的目光放在他面前的大地之上。
“你还是来了……”
“你不应该来的……”话语之间,男人眼眸中的金色逐渐黯淡退化,变成了原本就该存在的黑色。
那邋遢的老头突然像是变了一个人,坚定又惋惜的目光落在那人身上,“你我的最后一面了,我必须来……”
“咳咳咳……咳咳……”
随着一声声咳嗽,跪倒在地的那人,身上仅存的淡白色光明也逐渐暗淡。
“我……我们……”那身影看着他,身躯开始微颤,“我们……失败了……”
老者慢慢走去,“即使你们没能成功,但我们的后辈,后辈们的后辈,一直下去,我们总会有成功的那天。”
“我们……一定会成功的。”
那人落下了一身邋遢,将他缓缓背起。
残缺的夕阳照耀着两人后背,在一缕东风的吹拂下,最后的余声伴随着自由消失。
“我……看不到了……”
老者刚走三步,后背那只手腕重重的落在他肩膀。
老者的表情没有一丝情绪变化,仅是停顿片刻后,继续前进。
那具本就苍老的身躯,背着最后余光,在道路的尽头渐渐消失。
落霞的天空中,又增添了几许黑暗。
……
“害……”
白发少年看着天空,轻轻叹息。
他慢慢转过身子,看着内景中那几缕不规则运动的能量气息。
他伸出一手。
“又来了。”
淡光在他手掌中挥发,虚空中,竟然产生了另一股不同于内景中能量的气息。
……
赵泛浛坐在床上,正要下床,双手搭放在床檐,起身之时,他的视野前方隐隐浮现出一缕光辉。
“嗯?”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光辉,赵泛浛一时愣在了当场。
伴随着他的疑虑,白发少年的声音凭空响起,“衡元,天命。”
赵泛浛的眼底闪过一丝震惊。
“天命一系的诞生,条件不都是极其苛刻的吗?”
“为什么?”
随着赵泛浛的疑惑发出,白发少年的身影化作一道虚光出现在他旁边。
“苛刻?”他看着赵泛浛,一丝不知从何而来的笑意挂起,“这种东西不存在的。”
“至少在你身上。”
“?”赵泛浛愣了一下,“为什么这么说?”
“这个不重要。”少年摆摆手,似乎并没有想要回答赵泛浛的意思,他伸出一手,将那缕能量引到自己手掌,目光直直注视着。
“天命,按照现在的叫法,应该就是这个名字了。”
“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来自自然,归属自然。”
赵泛浛听出了其中疑点,“等一下,什么叫……现在的叫法?”
“难道它还有其他名字?”
白发少年伸出另一只手,延伸出另外一缕能量,融入手中那缕,使其更加具象化。
“有。”
“是什么?”
“偶?这对你来说,没有意义吧?”
“我不清楚。”赵泛浛看向双手,总觉得脑海里存在着某些东西还未解开,“可是我的脑子里,好像忘记了什么事,或许这个名字能够唤醒我的记忆。”
少年笑了笑,将自己的那缕能量剥离了出来,随着他的牵引,那缕凭空出现的能量也随之运动,直直撞入赵泛浛身体。
“无所谓。”
“衰老与新生……”
“过去与将来……”
“时间,生命,祈愿,希望……”
看着白发少年的的嘴巴微微动摇,一个熟悉的词语伴随着那缕能量的涌入,浮现在他脑海之中。
“岁月。”
……
一张长床之上,赵泛浛愕然惊醒。
汗水淋湿他的脸庞,他看着墙壁上那悬挂的钟表,“才八点啊……”
正要松口气时,他似是想到了什么,看向自己的手心。
在念力的影响下,几缕异色的能量气息悬浮而起,以圆球状的姿态呈现在他面前。
“这……是……”
疑虑之时,他的脑海里不断重现着白发少年的话语,对方的言语如同回音筒,字字句句回荡在他脑海。
“岁月……”
“天命?”
就在这时,墙壁上的时针与分针,悄然无声地落在印有八与十二的表面。
两者所夹之和,占据着整个时钟的三分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