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玉没说话,也没回答凤知灼,他抬眼看着痛苦挣扎的秦筠。
今日他只穿了一身再寻常不过的素衣,看着比平日里还要单薄,脖颈完全裸露在外,触目惊心的青紫清晰可见。
秦筠似乎说着些诅咒的话,但很含糊谁也听不清。
慢慢的,他不挣扎了,脚尖垂向地面,充血的眼珠子几乎要从眼眶中鼓出来了,舌头也伸了出来。
高洁君子,以最丑陋狼狈的面目死去。
成玉忽然就笑了,笑着笑着,双目还有清泪滚落。
“郡主答应我的,可会食言?”他忽然问。
“你的弟妹和收养的孤儿,如今都在城外我置办的一处宅院中,大夫去看过,都很好。”
成玉慢慢闭上眼睛,“还请郡主,日后多加照拂。”
话音落,他忽然伸手去夺凤知灼手中的剑。
凤知灼眼疾手快闪躲开来。
一同来的奎肆,一个闪身出现,拔刀就要宰了成玉。
“住手!”
那刀刃距离成玉的额头,只剩毫厘距离,奎肆收回了刀。
“他不是要伤我,是要自尽。”
成玉都准备好,被奎肆劈死了,听到凤知灼这话,颓然的跌坐在地上。
“奎肆。”凤知灼示意奎肆回避。
“小姐!”奎肆担心不敢走。
“他一读书人,吊死个老头都把吃奶的劲儿用上了,打不过我的。快些。”
奎肆只能走远了一些,但把背在身后的弓弩架在了胳膊上,嘴里念念叨叨:“碰我家小姐一个试试!!”
谁知……
下一瞬,他就目瞪口呆的,看着凤知灼坐到成玉身边,然后轻轻的抱住了他,还哄孩子似的,拍他的后背。
奎肆:“????”
难怪小姐格外关注此人,是……是看上他了?
“郡主该让我死的,我这样的人……已经无颜再见世人……”成玉被凤知灼抱着,泣不成声。
“你什么样的人?成玉你以女儿身,能从在江州卖豆腐的小姑娘,成为内阁的智囊,真要论,你也是顶厉害的人。你都无颜面对世人,叫旁人如何自处?”
“可……”
“可什么?你若要说秦筠知道你是女儿身后,对你做的那些事,那是他错,该是他羞于见人,不是你。”
是的。
成玉是个女孩儿。
凤知灼对她本没什么印象,那日她被太仆寺派来为李冉治丧,凤知灼听她的名字只觉得耳熟。
过了晚上才想起来,李忠当皇帝时,虞朝闹出过一桩闹剧。
说是新任户部尚书成玉,被人揭发是个女人,后来大理寺验明正身,的确如此。
李忠震怒,以成玉霍乱纲纪,颠倒阴阳,欺君罔上大不敬为由,扒了成玉的衣裳,绕着上京城游街示众一上午后,在午时被送上了断头台。
问斩时,她的罪名洋洋洒洒一堆,其实总结下来就一句话。
她是女人。
凤知灼想起来成玉是谁之后,立马让黑影卫暗中调查,这才知道这件事,秦太傅早就知道。
但他没有对外揭穿,反而绑走了成玉的弟妹,以此为威胁,把成玉困在了自己身边。
就像是当初偷窃李冉的思想,他也一直这样压榨着成玉。
这也便罢了,秦太傅早已不能人道了,但他还是将魔爪伸向了成玉。
自身不行,就用各种刑具折磨成玉取乐。
这便是成玉身上青紫的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