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耳的警笛声,如同一群嗅到了血腥味的深海鲨鱼,从四面八方疯狂合围而来。
它们锋利的声波,撕裂了第七号仓库上空那片死寂凝滞的夜幕。
决战的时刻已到。
撤离的窗口,正在以秒为单位,极速关闭。
齐动础的眼神,在那一瞬间,变得比西伯利亚的永冻层还要冰冷,还要坚硬。
他知道,没有时间了。
然而,他没有选择撤退。
他反而以一种更迅猛、更不容抗拒的姿态,如一道逆着洪流而上的黑色闪电,悍然欺身向前!
这一刻,他的身影,在石云的视野里急剧放大,带着一股扑面而来的,令人窒息的死亡气息!
石云的瞳孔,因这股突如其来的凛冽杀机,猛然缩成了最危险的针尖!
他以为对方要在援军抵达前的最后一刻,痛下杀手,清理现场!
他拼尽丹田里最后一丝燃烧的气力,准备做困兽之斗——
“噗!”
一声沉闷到令人牙酸的撞击。
齐动础的手掌并未击向他的任何一处要害。
那只足以开碑裂石的铁手,在触碰到他胸膛的瞬间,化掌为爪,如一副烧红的钢铁巨钳,死死扼住了他作战服的衣领,将他整个人都提离了地面。
那股力量是如此的霸道,让石云感觉自己的颈骨都在呻吟。
另一只手,则以奔雷之势,狠狠一掌印在他的胸口!
这一掌,力量沉雄如山崩海啸,刚猛无俦。
却又带着一丝诡异到极致的克制。
石云只觉得一股沛然莫御的巨力轰然传来,整个人炮弹般向后倒飞出去,胸腔内气血疯狂翻腾,五脏六腑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揉搓挪位,痛不欲生。
那股剧痛,让他眼前阵阵发黑,几乎要晕厥过去。
可他奇迹般地,并未受到致命的内伤。
这股力道,更像是驱逐,而非杀伤。
也就在这电光火石、身影交错的一刹那。
一个冰冷坚硬的物体,被齐动础用一种近乎塞进去的粗暴方式,狠狠地、不容置疑地,楔进了石云胸前的作战服内袋。
那物体的棱角,甚至划破了内衬,硌得他胸口生疼。
是那盘老旧的,边缘带着岁月裂纹的录音带。
与此同时。
一个几乎微不可闻,被风声与警笛声彻底撕碎的气音,却无比清晰地,如一根烧红的钢针般钻进了他的耳朵:
“听。”
一个字,冰冷,决绝,带着不容抗拒的命令。
石云重重摔在冰冷的混凝土地面上,背后的碎石硌得他背脊骨一阵钻心的剧痛。
他还未等从剧痛与无边的震惊中反应过来。
一幕让他毕生难忘、让他目眦欲裂、让他灵魂都在颤抖的景象,发生了。
一名刚刚从外围赶到,试图从侧翼包抄的年轻獠牙队员,恰好撞进了齐动础鬼魅般的身影里。
那名队员很年轻,脸上的迷彩油彩下,还透着一丝尚未完全褪去的稚气,眼神里充满了对胜利的渴望和对敌人的警惕。
他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举起手中的步枪。
枪口还未抬平。
齐动础的手臂便如一条冰冷的钢铁长鞭,后发先至,以一种超越了人类反应极限的速度,精准而冷酷地,横扫在他的脖颈之上。
咔嚓!
一声清脆到极致的骨裂声。
在这片枪声与警笛交织的混乱战场上,清晰得令人发指,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这一刻被按下了静音键,只剩下这道宣告死亡的绝响。
那名年轻的战士,甚至没来得及看清敌人的脸,眼中的光芒便迅速黯淡下去,生命的光彩如被狂风吹灭的烛火,瞬间熄灭。
他的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
生机,断绝。
“不——!”
石云的嘶吼被喉咙里涌上的一口腥甜鲜血,死死堵了回去。
他眼睁睁地看着,看着自己的战友,一个鲜活的生命,就在他面前,如此轻易地被终结。
那不是格斗,不是搏杀。
是屠戮。
是冷血的,不带丝毫犹豫的,碾压式的屠戮。
“撤!”
齐动础发出了冰冷得不带一丝人类情感的指令。
他的目光,甚至没有在死去的队员身上停留哪怕零点一秒。
仿佛只是随手碾死了一只碍事的蚂蚁。
他深深地,最后地,看了一眼躺在地上,满眼血红、被滔天恨意与无尽悲愤彻底吞噬的石云。
那眼神,不再是失望。
而是一种石云当时完全无法理解的,混杂着最深沉的决绝、最极致的痛苦与……一丝解脱的眼神。
仿佛他亲手斩断的,不是别人的生命,而是他自己灵魂的一部分。
随后,他与所有黑衣杀手,如退潮的海水,悄无声息地退入无尽的黑暗。
他们来时如鬼魅,去时如幻影。
仿佛从未出现过。
当孔建华与王靖宇带着大批战士冲到石云身边时,只看到他双拳死死攥着,指甲因为过度用力而深陷掌心,渗出滴滴鲜血,与地上的尘土混在一起,变成了暗红色的泥浆。
他浑身剧烈地颤抖着,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愤怒。
一种足以焚烧理智,吞噬灵魂的,纯粹的愤怒。
他死死地盯着那名牺牲战友渐渐冰冷的尸体,医疗兵正在进行徒劳的抢救。
他的嘴里,反复咀嚼着两个字。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用血挤出来的,带着滚烫的温度和刺骨的寒意。
“杀……了……他……”
他的仇恨,他的杀意,在这一刻,被战友的鲜血淬炼,被敌人的冷酷锻造。
攀升到了前所未有的顶点。
从今天起,齐动础这个名字,不再是一个对手。
而是一个刻在他骨头上的,必须用血来偿还的死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