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山谷陷入了激烈的围杀,九叔说到底体力不支,虽然射中了鹿,却并未能猎杀成功,让它逃向了谷口。
他懊恼的催促马匹追赶。
李学却不知何时跑到了山谷边的山顶上。一时不慎,马匹踩空,他从马背上摔了下来,长枪也脱手落掉。
心高气傲的他自然不甘毫无收获,竟然掏出腰间长剑与陷入灌木丛中体型庞大的雄鹿搏斗。
苏然看得一脸焦急,雄鹿体型庞大,若是挨上它一脚或者被鹿角顶撞,恐怕不死也要丢掉半条命。
于是急忙朝山上大喊道:“学弟,万万不可!”
终究是缺少经验。
也顾不得已经杀死的雄鹿,御马飞奔朝山上而去。
远处那村中青年见此也是目瞪口呆,这李家大少爷可真是初生牛犊,也跃上马赶了过去。
心急如焚的苏然好不容易到了山顶,却是白茫茫的一片,赶紧下马,四处观望。
听见前方传来响动,也顾不得那么多,抽出长剑,就跳了下去。
随后赶来的那青年,也毫不犹豫提着马鞍上挂着的横刀,也跟着跳下去。
穿过厚厚的灌木丛,却是一个平台,杂乱的打斗痕迹,只见巨大的雄鹿躺在那,低声痛苦的哀鸣,却不见李学的身影。
苏然心下焦急,若是李学折在了这里,他如何跟父亲和李世叔交待。
“李学,李学.......”苏然大声喊道,飞奔过去。
然后那雄鹿一旁,伸出一只血淋淋的手,洪亮的声音:“然哥,我在这!”
苏然赶紧推开雄鹿,扶起李学。
“我没事,快压死我了!”李学缓了下气。
见他真的无事,苏然一下瘫坐在地上,长长松了一口气。
再看看那雄鹿脖子、肚皮上血流不止,几道触目惊心的剑伤口,也不禁吸了一口凉气,这小子可真不要命。
随即,两人对视一眼,笑了起来,终究是同一路人,若是换成苏然,他恐怕也会如此。
赶来的青年,见两人无事,也松了一口气。
看见那雄鹿的惨样,也不禁咋舌,这李家少爷真是个心狠手辣之辈,虽然上前夜,他见识过李学击杀暴乱流民的残忍手段。
“五哥,你去接小楼下来,我们在谷底汇合。这里我们处理。”苏然对那青年说道,青年年长苏然几岁。
青年点点头,爬回了山顶,骑着马将苏小楼接到了谷底。
苏小楼下马后,就迫不及待去看了看已经断气雄鹿,巨大的体型比他大得太多,左右摸摸,恐怕不下五六百斤重。
暗暗心惊,怪不得鹿肉都卖的很贵,因为能狩猎雄鹿的猎户很少,大多用陷阱抓捕,所以收获甚少。
连九叔那样经验丰富,武功底子厚的老猎人都会失手,更不说其他人。
待大哥与李学骑着马,拖着那头巨大的雄鹿下来,在谷外驱赶鹿群的队伍与九叔也回来了。
拖着两头不大的雄鹿,远远没有三人在谷中猎杀的这三头雄鹿强壮高大。
特别是苏然击杀的那只,应该是鹿群头领,个头更大,鹿角也是最大的。
苏然取下鹿角递给苏小楼,笑道:“大哥说给你最大的鹿角。”
鹿角很重,苏小楼拿不起来,差点摔了个狗吃屎。
众人见此一阵哄笑。
大约是收获后的喜悦之情,毕竟今日狩猎到如此多的鹿,是极为少见的。
然后开始忙碌起来,用树枝做了一个简易的拖架,淋了些水,待底部结冰之后,将猎杀的鹿放在上面,用马匹拖着走。
此时,天已经开始黑了。
一群人开始往木南镇出发。
本来在大哥怀中睡着的苏小楼,听见狼的长啸声,被吵醒了过来。
此时圆月已经爬过了山头,山头上若隐若现的影子,应该就是饥饿的狼群,它们跟着鹿的血腥味不肯散去。
狼群很聪明,知道眼前这队人不是己方能抗衡的,并不敢靠得太近,只在周围徘徊,试图寻找机会。
“饿不饿?”苏然见他醒了,轻声问道。
他倒也老实点点头。
并排走着的九叔听到了,笑了一下,又递给他两片鹿肉干,“坚持一下,再过半个时辰就出山了。”
此时,天已经全部黑了,借着月光勉强可以看清路,干脆连火把也不点。
翻过一个山头,就见到了木南镇亮起的灯火。
一群人拖着五六只巨大的雄鹿入了镇中,引起了轰动。
雄鹿有多难狩猎,大家都是知道的,纷纷出了院门看个热闹,寻思着明日去与他们买一点。
苏宅,苏母已经在大门徘徊了很久,虽然大儿子做事稳重,但是二儿子调皮捣蛋,总归是担心的。
银月和青衣跟在一旁,也在翘首期待看着街头。
听得马蹄声响,苏母才放下心。
随即一群人停在了苏宅门前,九叔先下了马,将苏小楼抱了下来,递给苏母,笑道:“大嫂子,这么晚还等着咧?”
“这不是怕这小捣蛋鬼!”苏母也笑着答道,摸了摸苏小楼的头。
“阿娘,我才没捣蛋呢!”苏小楼举手抗议道。
苏母拍下他的手,抱起他,与众人道:“先去后院洗把脸,然后到前院吃饭!”
然后又对青衣说:“赶紧去装两盆炭火放在桌下。”
众人也应允客气回道:“好的,婶子!”
前院摆了两桌酒菜,众人饥肠辘辘,也没客气风卷残云的吃起来。
阿福叫了镇上壮汉屠夫牛大和牛二兄弟过来帮忙分解鹿肉,忙活到了半夜,才将五头鹿分解完毕。
苏然按照等比称重分给众人后,特意留了一百多斤净肉,吩咐阿福送给各家在此次流民暴乱中失去亲人的人家。
大家都很认可这做法。
众人饭后并没有走,在苏宅院落中烤火喝酒聊天,到了凌晨才慢慢散去。
随着镇上的白事相继办完,时间也来到了腊月二十九这天。
平时忙碌安置流民的苏洋生,也放下手中的事,带上苏母一大早就赶往河间府采购年货。
到了夜晚才回来,足足拉了两大马车,苏婉早已等得花儿都谢了,撅着嘴很生气。
苏洋生哄了半天都哄不好,还是与苏然一起去镇上周四伯家帮忙忙活白事的苏小楼,掏出两串冰糖葫芦将她哄好。
“下葬还顺利吧?”苏洋生忽然问了苏然一句,面色有些伤感。
苏然点点头,道:“葬在荣坡湾。”
他知道周四伯此次战死在流民暴乱中的儿子,是父亲的发小,他们感情很深。
闻言苏洋生沉默了半天没说话,只顾将马车上的东西拿下来。
苏然从未见到父亲这般无声的伤感过,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去安慰他。
母亲微微朝他摇摇头,苏然哪里能不知道母亲的意思,也就没说话,帮着搬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