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师玄尘子那一声充满了“正义”与“决绝”的厉喝,通过无数张嘴,以一种比瘟疫还快的速度,传遍了整个京城。
“听说了吗?摄政王府里,真的有妖怪!”
“何止是妖怪!我可是亲眼看见了!国师大人用照妖镜,直接将那妖气,定在了王府后院的听雪阁!”
“听雪阁?那不是……那位神秘的苏小姐住的地方吗?”
“我三舅姥爷家的邻居,就在摄政王府当差!他亲口说的!自从那个苏小姐来了之后,王爷就再也没去过练武场,整日里,就跟她腻在那个听雪阁里!”
“何止啊!你们忘了江南那事了吗?好端端的赈灾,怎么就变成了‘以工代赈’?听说,就是那个妖女吹的枕边风!她根本就不想让咱们这些灾民好过!”
“最可怕的是,我听说,那妖女,每日都要……都要吸食王爷的精气,来维持她的人形!你们看王爷最近,是不是都清瘦了些?长此以往,王爷他……危矣!我大燕……危矣!”
流言,如同被投入了干草堆的火星,在一瞬间,就形成了燎原之势。
前几日,百姓们还在交口称赞的“摄政王仁德”,此刻,却成了“妖女祸国”的铁证。
之前那些对夜玄凌的赞美有多热烈,此刻,对那个素未谋面的“妖女苏清浅”的恐惧和憎恶,就有多强烈。
他们害怕,害怕这只来历不明的“狐狸精”,会彻底迷惑他们的“战神”,会毁掉他们好不容易才安定下来的生活。
民意,这把最锋利,也最容易被操控的刀,在短短半天之内,就调转了方向,狠狠地,指向了那个,他们从未见过,却已在心中,将其定了死罪的女人。
……
而这场风波的始作俑者们,则正在享受着,他们初步胜利的果实。
凤仪宫内。
“娘娘,您真是高明啊!”
柳若雪一边为皇后,轻轻地捶着背,一边用一种充满了崇拜的语气,奉承道。
“本宫早就说过,”皇后端起一盏燕窝,慢条斯理地品了一口,脸上,是运筹帷幄的从容笑意,“对付夜玄凌那种莽夫,硬碰硬,是下下之策。只有,从他身边最亲近、也最薄弱的地方下手,才能……一击致命。”
“如今,‘妖女祸国’的流言,已经传遍了整个京城。民心,已在我们这边。”她放下手中的白玉汤匙,眼中,闪过一丝冷厉的寒芒。
“接下来,就该是,本宫这个中宫皇后,出面,为民除害,为国分忧的时候了。”
她看向身旁伺候的掌事太监,淡淡地吩咐道:
“传本宫懿旨。”
她看着柳若雪,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柳若雪,你此次,揭发妖女,有功。本宫,便给你一个,亲眼看她伏法的机会。”
“着,摄政王夜玄凌,即刻交出府中所藏妖女苏氏,不得有误。三日后,本宫,将与国师大人,一同在朱雀广场,设下‘净化’法坛,当着全天下人的面,焚烧妖邪,以正国本,安天下!那‘净化’法坛的点火之事,就……交由你来办吧。”
柳若雪闻言,眼中闪过一丝狂喜,重重地磕头:“臣女……谢娘娘隆恩!”
她却不知,皇后此举,一箭双雕。既给了她一个“甜头”,也彻底地,将她和整个柳家,都绑在了自己这条船上。从此以后,再无退路。
……
皇后的懿旨,像一道催命符,以一种极其高调的方式,被送到了摄政王府。
传旨的太监,站在王府的大门口,当着无数前来围观的、好事百姓的面,用他那尖利的嗓音,将那份充满了“杀机”的懿旨,一字一句地,宣读了出来。
“……妖女苏氏,魅惑君上,意图祸国,罪不容诛!特命摄政王,三日之内,将其交出,不得有误!钦此——”
整个摄政王府门前,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那扇紧闭的、朱红色的王府大门上。
他们都在等待。
等待着,那位权倾朝野的摄政王,会做出怎样的选择。
……
王府,书房。
“王爷!这……这简直是欺人太甚!”
陆远气得一拳砸在桌子上,脸上,满是愤怒的潮红。
“那个老妖婆!她……她竟然敢下这样的旨意!她这是要逼死苏小姐,也是要逼死您啊!”
秦风的脸上,也满是凝重。
“王爷,皇后这一招,是阳谋,更是毒计。”他沉声分析道,“她将此事,彻底公开化,用‘民意’来绑架我们。我们现在,无论怎么做,都会陷入极其被动的境地。”
“要不……要不,属下今晚,就带人,潜入宫中,将那老妖婆……”陆远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眼中,杀机毕露。
“胡闹!”秦风立刻喝止了他,“现在动手,岂不是正好坐实了我们‘做贼心虚’的罪名?!”
“那……那怎么办?难道,我们真的,要将苏小姐,交出去吗?”陆远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整个书房,都陷入了一种令人窒息的、沉重的氛围之中。
而这场风暴的中心,夜玄凌,却依旧是那副古井无波的模样。
他只是静静地,擦拭着他手中的“破军”剑。
“王爷,”苏清浅的声音,在他的脑海中,轻轻地响起,“您,不必为我,感到为难。”
她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任何的恐惧。
“若实在不行,我……我可以先回到玉佩之中。他们要的,是‘妖女’,只要找不到人,他们……”
“闭嘴。”
夜玄凌的声音,第一次,如此严厉地,打断了她。
他在心中,用一种不容置喙的、充满了怒火的语气,说道:“本王说过,护你周全。只要本王在一日,就绝不会,让你再回到那个冰冷的石头里去!”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表达自己的保护欲。
苏清浅的心,狠狠地一颤。
而夜玄凌,在说完这句话后,才缓缓地,抬起头。
他的目光,扫过一脸焦急的陆远,和一脸凝重的秦风。
最终,他的眼中,闪过了一丝冰冷的、如同在看死人般的嘲讽。
“她想看戏?”
“那本王,就让她,连戏台子,都一起给烧了。”
他站起身,走到书案前,提起了笔。
“秦风,陆远,听令。”
“属下在!”
“秦风,”他一边写,一边吩咐道,“你立刻去一趟京兆府,告诉府尹,就说,本王怀疑,最近京中流言四起,是有人在背后,妖言惑众,意图不轨。让他,以此为由,将城中所有有名的说书人、地痞头子,全都给本王,‘请’到京兆府大牢里,‘喝茶’!”
“本王倒要看看,没了这些传播流言的嘴,她的‘民意’,还如何沸腾!”
“是!”秦风的眼中,精光一闪。
“陆远,”他又看向陆远,“你,立刻带上神机营的兵符,去,将整个皇宫,给本王……戒严!”
“什么?!”陆远和秦风,都大惊失色。
“告诉宫门口的守卫,”夜玄凌的嘴角,勾起一抹嗜血的弧度,“就说,本王,为防妖邪外窜,祸乱宫闱,特奉旨,前来护驾!”
“从现在起,没有本王的手令,任何人,不得进出皇宫半步!包括……那位,下了懿旨的,皇后娘娘!”
“他不是要‘净化’吗?”
“那本王,就先替她,把这皇宫,给‘净化’得,干干净净!”
一场巨大的、针对苏清浅的阴谋,正从四面八方,向她袭来。
而夜玄凌,则用一种更加霸道,更加不讲道理的方式,选择了……主动出击!
山雨欲来,风满楼。
京城这盘棋,彻底,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