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祁灵沉默了许久,久到予恩以为他不会回答,或者根本无法理解。就在予恩准备放弃时,张祁灵干涩的喉咙里终于挤出两个模糊的字。
“张……家……”
“张家谁的?”予恩精神一振,立刻追问,声音带着急切,“是不是还有一个?拿着铃铛的人在哪里?”
张祁灵缓缓摇了摇头,眼神空洞,像是耗尽了刚刚凝聚起的那点意识,重新沉入了混沌的迷雾中。
予恩盯着他看了几秒,明白再问下去也是徒劳。他果断放弃,转身准备去拖地上昏迷不醒、头发疯长的陈雯婧离开这个鬼地方。
就在他回头的刹那,眼角的余光瞥见了陨石旁边那几个巨大的、之前如蚕蛹般的白色包裹。此刻,那些粘稠的白色物质正在快速消融、退却,露出了里面的景象——那竟然是几个蜷缩的人形!
只是,这些人形正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皮肤迅速失去水分,紧贴在骨骼上,呈现出一种灰败的皮革质感。
更让予恩心头一紧的是,其中两个干尸的手指,异常地长!那特殊的指节结构,与张祁灵的手指如出一辙——是张家人!
“嗬……嗬嗬……” 旁边的西王母目睹这一切,喉咙里发出意义不明的、痛苦又愤怒的嘶吼。
她枯槁的身体剧烈地挣扎起来,那条巨大的蛇尾疯狂地拍打着地面,碎石飞溅。她浑浊的眼珠死死锁定予恩,枯枝般的手指拼命向前抓挠,整个身体以一种怪异的姿态向予恩的方向挪动,带着一种不顾一切的疯狂!
“烦人!”予恩眼神一冷,没有犹豫。反手抽出自己的长刀,刀光一闪,带着破空声,狠狠地朝着西王母伸过来的蛇尾中段砍了下去!
“嗷——!”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瞬间充斥了整个陨玉空间!粘稠发黑的血液喷溅出来。西王母的身体痛苦地扭曲翻滚,她怨毒地瞪着予恩,那眼神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
予恩看都没看她一眼,他大步走到张祁灵身边,动作利落地拔出插在张祁灵身侧的黑金,塞进张祁灵冰凉的手中,用力握了握他的手。
“拿好!”
做完这一切,予恩转身,毫不怜惜地一把抓住陈雯婧的胳膊,像拖麻袋一样将她从地上拖起。
经过张祁灵身边时,他另一只手猛地抓住张祁灵的手臂,用力一拽“走!”硬生生将失魂落魄的张祁灵也拉离了原地。
身后,只剩下西王母痛苦翻滚的嘶鸣和那充满怨恨与不甘的尖利诅咒。
“还给我……把陨石……还给我!你……不能走!你得……留下!留下——!”
那尖锐疯狂的声音,紧紧追随着他们冲出陨玉洞口的脚步……
“叩、叩、叩。”
一阵清晰而规律的敲门声,击碎了予恩沉浸的回忆。
他猛地睁开眼,眼底残留着一丝在陨玉深处时的冰冷和暴戾。休息室里只有他一个人,空气安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
予恩坐直身体,脸上恢复了一贯的淡漠,扬声道。
“进。”
门被推开一条缝,一个年轻的汪家人探进头来,看到予恩时,脸上明显带着紧张,声音也有些紧绷。
“予恩少爷,汪牧部长请您立刻过去一趟。汪先生……和几位族老有重要事情需要与您相商。”
“知道了。”予恩站起身,迈步走出休息室,顺手关上了门。那个年轻汪家人连忙侧身让开,恭敬地半低着头。“这边,予恩少爷。”
予恩跟着他,穿过基地冰冷、光线不足的金属走廊。脚步声在空旷的通道里回荡。然而,越往前走,予恩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这条路……似乎不是去汪牧办公室或者会议室的。
最终,他们在基地深处一扇厚重、雕刻着特殊纹路的金属大门前停下。带路的汪家人停下脚步,恭敬地示意。
“予恩少爷,汪先生他们已经在里面等您。”
予恩看着这扇门,嘴角勾起一抹带着审视和讥诮的弧度——汪袆的办公房?汪家人又想搞什么鬼东西?
他抬手,不轻不重地敲了三下。
“进。”里面传来汪牧的声音,听起来很是平静。
予恩推门而入。
房间很大,光线却有些昏暗。巨大的办公桌后坐着一个人,正是汪家的现任族长汪袆。
但现在的汪袆,状态让予恩瞳孔微缩——他看上去比上次见面时衰老了太多!原本还算硬朗的身形此刻佝偻着,深陷在宽大的椅子里,脸上的皱纹深刻得如同刀刻,皮肤松弛灰败,眼窝深陷,浑浊的眼神里透着一股浓重的暮气和疲惫,整个人散发着一股行将就木的气息。
*‘他这是……要不行了?’*
更让予恩心头警铃大作的是,办公桌对面,几张高背椅上,端坐着几位汪家核心的族老!他们个个面无表情,眼神沉凝。
随着开门声,所有人的目光——汪袆浑浊的、汪牧平静中带着审视的、几位族老或探究或漠然的——齐刷刷地聚焦在刚刚进门的予恩身上!。
予恩瞬间感到一股强烈的、被锁定的压力。
这屋子里在他来之前的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滴出水来。这些人……显然已经提前商议过什么,并且达成了某种共识。
特别是汪牧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平静的表面下,翻涌着一种猎人看待珍贵猎物的、令人极度不适的贪婪和掌控欲!
予恩强压下心头翻涌的不安和冷意,他站定在门口,没有继续往里走,直接开口,声音里带着刻意的冷淡和疏离。
“叫我过来,有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