猝不及防的,萧玄瑾坠入了一双亮晶晶的眸子里。
看得痴了。
他反应都有些慢。
等他后知后觉应下的时候,姜枕雪已经把脸转了过去。
正哭得委屈的楚焉不着痕迹朝姜枕雪这边看了一眼。
姜枕雪已不在原来的位置喝茶。
有人劝楚焉。
“离开裴家,孤儿寡母的要如何生存?我看裴校尉和楚娘子都没错,都是那郡主小肚鸡肠。”
“我听说郡主从前还不是郡主的时候,就是个臭名昭着的花痴草包,如何摇身一变就成了郡主?我看有些人,就算是成了郡主,也改变不了她的本性。”
“一个楚楚可怜识大体,一个草包丢脸,是个男人都知道该怎么选。”
……
见人群中的舆论偏向自己,楚焉不动声色地勾了勾嘴角。
只要百姓中的舆论扭转,她再想办法扭转官员家眷的舆论,姜枕雪就只能算白忙活。
等她腾出手来,定然给姜枕雪致命一击。
想到这,楚焉的声音听起来更加可怜。
“亡夫离世,没有人比焉儿更难过,焉儿日思夜想都想让他回来,却只有午夜梦回时能匆匆看上一眼。诸位有所不知,他就是在战场上救裴校尉,才丧命的。”
说罢,楚焉已经哭得泣不成声。
王将军为救裴执墨而死,裴执墨赡养王将军遗孀理所应当。
丈夫为国捐躯,他们却在这里质疑人家夫人,这……当真是该死。
人都是这样,错怪别人后不会反思自己,只会怨怪那个让自己错判的人。
此刻,这个人就是姜枕雪。
都没给众人多想的机会,姜枕雪已经登上了城墙上。
比起楚焉的柔弱,姜枕雪从不掩饰自己的力量,她五官明艳大方,气质又偏清冷,比起一朵含苞待放的花,她更像是一棵独自生长的大树。
想要的,自己去争,从不靠别人施舍。
也有人觉得姜枕雪好看是好看,但还是楚焉那股楚楚可怜劲儿,更招人喜欢。
“焉儿对不起。”
姜枕雪眼眸微垂,便有晶莹的泪珠挂在睫毛上。
睫毛微动的一瞬,那泪就那么从睫毛上掉下来。
平常强硬人的突然示弱,会比一直都楚楚可怜示人的形象,更加让人心软。
“我从未见过刺杀,平常连刀剑都少见,不像焉儿在军营长大,见过了流血场面,我实在是被吓傻了。”
深宅大院里长大胆小可怜,会惹人怜惜。
军营里长大若还是胆小可怜,只会让人觉得无用,厌蠢。
同样是擦泪,姜枕雪努力不让泪珠子掉下来,拼命掩饰脆弱的人更让人心疼:“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我实在是不知道应该如何处理,就让人把他扭送到大理寺,后续的事已经完全超出了我的控制,我也没想到会连累焉儿。焉儿对不起,我跟你道歉。”
说着,姜枕雪双手握住楚焉的手,模样要多诚恳就有多诚恳。
表面上是这样。
实际上姜枕雪的两个手心里都放了驱鬼符。
不算力量很猛的那种。
突然的双面夹击,手心手背都是那种灼热的剧痛,楚焉“啊”了一声,下意识收回自己的手。
她没用什么力气。
姜枕雪竟然就顺着她的力气,轻飘飘地倒在地上。
楚焉心中恼火,还是尽量压制住自己的情绪,佯装惊讶。
“姜姐姐,我只是想抽回自己的手,又没用力气,你怎么就倒在地上了?”
这种低劣的手段太常见。
只要楚焉点明,绝大多数人都不会相信姜枕雪。
没想象中的摔倒在地半天爬不起来,摔倒在地的姜枕雪立马从地上爬起来,双手背在后背不停摇头:“跟焉儿没关系,是我自己摔倒的。”
背在后背的双手,清清楚楚让众人看到手掌上的血痕。
女儿家的皮肤最为娇贵,稍微红了一点儿都担心得不行,更别说是这么大一片伤了,尤其姜枕雪还是郡主。
“郡主,您就别为这个坏女人掩饰了,我看她装模作样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明明是她推的你,都差点从城墙上掉下来,我们眼睛不是瞎的。”
“谁会摔伤自己诬赖别人啊?”
……
演技略胜一筹。
给姜枕雪演爽了。
她动了动手,两只符藏得更靠里了些。
有些时候,好用的道具能够事半功倍。
姜枕雪抿了抿唇,受尽委屈又努力坚强的样子让人心疼:“我爱慕夫君的消息,京城无人不知,竟不知只是爱慕一个人,也会惹来杀身之祸。我……只是爱惨了夫君。”
说着,姜枕雪终于忍不住,抬起带着血的手去擦眼泪。
茶楼里,视线从未离开过姜枕雪的萧玄瑾眼眸微深。
她说。
她真是爱惨了裴。执。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