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如萍站在陆宅大门前,晨露打湿了她的绣花鞋尖。她死死盯着吉普车消失的街角,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却浑然不觉疼痛。心中是对何书桓和杜飞的不舍。她害怕这一次的离别就是永别。
\"如萍,你要相信书桓,他的身手还不错的。\"陆尔豪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温暖的手掌轻轻揽住她颤抖的肩膀,轻声地安慰着:\"那次在闸北,他一个人从火场里救出三个孩子...\"
如萍的视线一片模糊。她看见石榴树上最后一片花瓣飘落,在风中打了个旋,落在何书桓今早站过的地方。杜飞那声没心没肺的\"等着我们的芝麻糖\"还在耳边回荡,可胸口却像压了块巨石,连呼吸都带着刺痛。
\"我们也要相信组织的力量。\"陆尔豪继续道,声音沉稳有力,\"这次组织派去的都是精锐,配备最先进的通讯设备...\"
如萍突然转身,珍珠发簪的流苏扫过陆尔豪的袖口。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她该说什么?说她昨晚偷听到何书桓和杜飞的谈话?说他们这次要深入的是毒气弥漫的死亡地带?说中央社已经折了七个记者在徐州?
\"尔豪...\"她终于开口,声音哑得不像自己,\"你知道杜飞临走前,把什么留给我了吗?\"
陆尔豪疑惑地摇头。如萍从怀中掏出一个小铁盒,打开后,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十二枚弹壳,每颗底部都刻着日期——最近的一颗是昨天。
\"这是他这段时间...每次遇险后留下的。\"如萍的指尖抚过那些金属表面,\"他说,要是哪天...\"
话未说完,远处突然传来刺耳的防空警报。陆尔豪猛地拽住她的手腕:\"快进屋!\"
如萍却挣脱开来,仰头望向徐州方向的天空。朝阳如血,将云层染成骇人的橘红色。恍惚间,她仿佛看见何书桓的金丝眼镜在硝烟中反光,看见杜飞举着相机在战壕里奔跑。
\"如萍!\"陆尔豪急得声音都变了调。
她这才如梦初醒,任由哥哥将自己拉进屋里。手中的怀表\"咔嗒咔嗒\"的走时声格外清晰。如萍突然想起去年圣诞节,何书桓在装饰圣诞树时说过的话:\"时间是最公正的裁判。\"
而现在,这只裁判正在丈量着生死之间的距离。
屋外,敌机的轰鸣渐渐远去。如萍摸黑打开铁盒,指尖触到一颗特殊的弹壳——那是杜飞在南京突围后留下的,上面除了日期,还刻了个歪歪扭扭的笑脸。
\"他们会回来的。\"陆尔豪握住她冰凉的手,\"我向你保证。\"
如萍没有回答。她只是更用力地攥紧了那颗带笑脸的弹壳,仿佛这样就能把勇气也一起攥进心里。远处,教堂的钟声突然敲响,一声接一声,像是某种无言的誓言。
“尔豪,我知道你也想跟他们一起。”陆如萍突然平静地看着陆尔豪,她知道她的哥哥,也是有着一颗想要保卫自己领土的热血之心,只是碍于妈妈和弟弟还有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