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日的清晨,是在一阵低沉而悠远的嗡鸣声中到来的。
盘膝于玉榻上的朱昌耀霍然睁开双眼。那嗡鸣并非来自云舟本身,而是穿透了厚重的云舟护罩,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宏大与厚重感,直接震荡在人的心神之上。仿佛有无数座巨钟在极远处被同时敲响,宣告着一片神土的降临。
他推门而出,韩立、铁心兰等人也已迅速集结在走廊。无需言语,十一道身影默契地奔向最近的观云台。
甫一踏上甲板,一股远比云舟内部更加精纯、更加澎湃、几乎要凝成实质的天地灵气便扑面而来!每一次呼吸,都如同畅饮琼浆玉液,全身的毛孔都在欢呼雀跃,丹田内的灵力更是前所未有的活跃,自动加速运转起来。这灵气的浓郁程度,何止是青州的十数倍?简直是云泥之别!
然而,更令人心神震撼的,是眼前铺展开来的景象。
渡虚云舟仿佛正从一片无垠的云海深渊中缓缓升起。下方,不再是翻滚的云雾,而是一片浩瀚到无边无际的巍峨山脉!
这便是虚天山脉!
群山连绵,不见尽头,其势接天,其脊如龙!无数座巨峰拔地而起,直插云霄,峰顶被终年不化的皑皑白雪覆盖,在初升朝阳的映照下,折射出亿万点璀璨的金光,如同给群山披上了神圣的冠冕。山体雄浑,裸露的岩壁呈现出古老的青铜色或深沉的玄黑色,其上沟壑纵横,刻满了岁月的沧桑与天地伟力的痕迹。
但这并非全部。
在这片浩瀚的青铜与玄黑交织的巍峨山脉之上,竟悬浮着一座座巨大的仙山、浮岛!
它们大小不一,形态各异。有的方圆数十里,其上亭台楼阁,飞檐斗拱,琼楼玉宇在云霞间若隐若现,仙鹤灵禽环绕飞舞,清越的鸣叫声穿透云层,悠扬传来。有的则小些,只有几里方圆,被奇花异草覆盖,灵光氤氲,瀑布从岛缘垂落,如银龙坠入下方无底的云海深渊,却不见其声,只留一道朦胧的水汽虹桥。更有一些浮岛,通体散发着不同属性的灵光,赤红如火焰山,碧蓝如寒冰玉髓,青翠欲滴生机盎然,彼此之间以巨大的、散发着柔和光芒的灵力虹桥相连,构成了一幅立体的、震撼人心的仙家画卷!
无数道流光在这片悬浮的仙山浮岛之间穿梭往来。有御剑而行的修士,剑光撕裂长空,留下久久不散的尾迹;有乘坐着各种奇异灵兽坐骑的身影,麒麟踏火,青鸾展翼,威风凛凛;更有造型各异的飞舟、楼船,或大或小,或华丽或古朴,循着特定的轨迹,在庞大的空中交通网络中井然有序地航行。其繁华鼎盛,远超青州任何一处城池!
“我的老天爷…”王二狗张大了嘴,眼睛瞪得溜圆,下巴都快掉到甲板上了,“这…这山是飘在天上的?那些桥…那些宫殿…都是神仙住的吧?”
铁心兰早已忘记了她的水晶镜片,双手紧紧抓住栏杆,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不是飘…是…是强大的地脉之力与空间阵法结合!维持如此庞大体系的能量…简直无法想象!那些浮岛的阵法核心…绝对是超越了灵器的存在!”她痴迷的目光扫过每一座浮岛底部流转的复杂阵纹光华,仿佛饥饿的人看到了绝世珍馐。
韩立抱着剑的手臂肌肉紧绷,锐利的眼神扫过那些穿梭的流光,特别是其中几道气息凌厉无匹的剑光,瞳孔微微收缩。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也燃烧起前所未有的斗志。这里的剑,更快,更利!
石破天用力揉了揉眼睛,瓮声瓮气地感慨:“俺滴娘嘞,这地方,一拳打下去,怕是连个坑都砸不出来吧?”
卜星瑶静静立于朱昌耀身侧,星眸之中倒映着这恢弘的天地奇观,指尖无意识地捻动着裙角,低声轻叹:“虚天之名,名副其实。此地气运,如星海汇聚,磅礴浩瀚,却又暗藏无尽杀机与变数。”
朱昌耀深深吸了一口气,那浓郁到极致的灵气涌入肺腑,带来一阵舒爽的清凉。他胸中的太乙神镜,此刻正发出前所未有的温热,如同心脏般有力地搏动着,镜缘的紫金光芒流转加速,那核心处的微小紫色漩涡更是旋转如飞,贪婪地汲取着虚天山脉这方天地中蕴含的某种精微浩瀚的力量。神镜在兴奋,在渴望!此地,是它的舞台!
“虚天…太虚门…”朱昌耀低声自语,眼神却异常明亮锐利。眼前的景象,震撼人心,却也点燃了他心中沉寂已久的火焰。这才是他该来的地方!沛国堂在青州已是庞然大物,但在这虚天山脉面前,渺小得如同一粒尘埃。然而,尘埃亦可覆山!他朱昌耀,便是要在这片浩瀚仙土之上,刻下属于他的印记!
“收起所有感慨。”朱昌耀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心神激荡的队员耳中,带着沛国堂主特有的冷静与沉稳,“记住眼前的一切,记住这份差距。这是我们的目标,也是鞭策。从现在起,收起在青州的所有光环,我们,就是最底层的新人。”
他的目光扫过众人:“中州的规矩,要学。中州的力量,要懂。中州的敬畏,要有。但沛国堂的脊梁,不能弯!明白吗?”
“明白!堂主!”十人齐声应诺,眼中的震撼逐渐沉淀,转化为更加内敛的锋芒和决心。
渡虚云舟并未飞向那些悬浮于云端的核心仙岛,而是朝着山脉边缘,一片相对低矮但依旧宏伟的群山降落。那里殿宇连绵,规模宏大,虽不如浮空仙岛那般超凡脱俗,却也气象森严,灵光缭绕。舟身微微一震,平稳地停泊在一座巨大的、由整块青玉铺就的广场之上。广场边缘,矗立着一座高达百丈的巍峨牌楼,上书三个铁画银钩、散发着凛然道韵的古篆大字——接引坪!
牌楼之下,早有身着统一制式青色道袍的太虚门弟子肃立等候,神情淡漠。
“持太虚令者,下舟集合,排队登记!”一个冰冷的声音通过某种扩音法阵,响彻整个接引坪,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朱昌耀带着小队,随着人流走下云舟。踏上青玉广场的瞬间,脚下传来的并非石板的坚硬,而是一种温润的、源源不断向上传递的暖意,滋养着身体经脉。广场上灵气浓度虽不如核心区域,但也远超云舟内部。众人不敢怠慢,迅速在牌楼前排出长队。
负责登记的,是三名同样身着青袍的弟子,但他们胸口的云纹刺绣是银色的,与旁边那些普通弟子不同。这三人气息凝练,眼神锐利,修为赫然都是筑基后期乃至大圆满!他们是内门弟子,被派来负责新入门的外事杂务,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倨傲和不耐烦。
队伍缓慢地向前挪动。轮到朱昌耀时,他平静地递上自己的太虚令和一份记录着基本信息的玉简。
负责登记的内门弟子,是个面容白皙、眼角微微上挑的青年,名叫赵元昊。他眼皮都没抬,接过玉简,神识随意一扫。
“朱昌耀…”他念着名字,声音拖长,带着一丝刻意的玩味,“青州…丹城?”
他抬起头,目光在朱昌耀身上那件做工精良但明显带有青州风格的玄青色劲装上扫过,又瞥了一眼他身后穿着各异、带着明显“外地”气息的韩立等人,嘴角勾起一抹毫不掩饰的讥诮弧度。
“呵,青州丹城…”赵元昊的声音不大不小,却足以让附近几支队伍都听得清清楚楚,“我记得,那个鸟不拉屎的边荒之地,上次送来的几个所谓‘天才’,连外门三年大考都没撑过去,就灰溜溜滚回去了吧?啧啧,灵气稀薄,传承断绝,能出什么好苗子?”
他身边的另外两个负责登记的内门弟子也发出一阵低低的嗤笑声,眼神中充满了优越感。
一股怒火瞬间在韩立、石破天等人胸中腾起。韩立握剑的手猛地收紧,指节发白,石破天更是额头青筋一跳,就要上前一步。青州是他们拼杀出来的根基,丹城是他们的骄傲,岂容如此轻辱?
朱昌耀却仿佛没听见那刺耳的讥讽,只是微微侧身,一个极其细微的眼神扫过韩立和石破天。那眼神平静无波,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威压与警告。两人身形一僵,强压下怒火,硬生生站在原地,只是胸膛剧烈起伏着。
朱昌耀转回头,脸上甚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略显拘谨和土气的微笑,对着赵元昊微微躬身:“回禀师兄,弟子正是来自青州丹城。家乡偏僻,见识浅陋,日后还请师兄多多指点。”
他姿态放得很低,语气谦恭,将一个初来乍到、谨小慎微的“边荒”修士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然而,在他低垂的眼帘下,识海中太乙神镜早已无声运转!
镜面光华流转,清晰地映照出眼前这个赵元昊头顶的气运之柱。
那是一道约莫两丈高的淡青色气运光柱,光柱主体还算凝实,表明其筑基后期的修为根基不算太差。但光柱之上,却缠绕着几缕极其显眼的桃红色气息,如同毒蛇般盘绕,散发出一种轻浮、淫靡的意味。更有一丝丝黯淡的灰气,如同跗骨之蛆,从光柱底部向上侵蚀,隐隐带着一股衰败和病灶的气息!
神镜反馈清晰:此子纵欲过度,根基已有亏空之相!那灰气直指肾府和下丹田,乃是本源受损之兆!看似趾高气扬,实则外强中干,若无大机缘弥补,金丹无望!
朱昌耀心中冷笑,面上却依旧恭敬:“弟子资质驽钝,能得太虚门收录,已是天大的福分。”
赵元昊见朱昌耀如此“识相”,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那股优越感仿佛无处宣泄,反而更添几分不爽。他冷哼一声,将朱昌耀的玉简随手丢在桌上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仿佛丢弃垃圾。
“指点?哼,先能在翠微谷待满一年再说吧!”他语气刻薄,拿起一枚刻着“翠微谷丙三区七号”的粗糙木牌,看也不看地扔给朱昌耀,“拿着!去杂务处领你们那破地方的禁制令牌和基础物资!下一个!”
木牌入手冰凉粗糙,边缘甚至还有些毛刺。
“翠微谷?”朱昌耀身后的铁心兰眉头立刻皱了起来。她在云舟上就通过其他途径打探过太虚门外门的情况。翠微谷,那可是出了名的“流放之地”,位于虚天山脉最外围的边缘地带,紧邻着瘴气弥漫、妖兽出没的“枯风岭”!灵气浓度别说和核心区域比,就是比这接引坪都稀薄数倍!是专门安置那些关系户塞进来的废物或者得罪了人的倒霉蛋的地方!
王二狗脸色也垮了下来,小声嘟囔:“翠微谷…听着就不像好地方…”
朱昌耀却神色不变,仿佛没听懂赵元昊话语中的恶意,稳稳接住木牌,再次微微躬身:“多谢师兄分配。” 他刻意将“分配”二字咬得略重了一丝。
赵元昊被他这油盐不进的态度噎了一下,不耐烦地挥挥手,像驱赶苍蝇:“赶紧滚,别挡着后面!”
朱昌耀不再多言,带着面色阴沉、憋着一肚子火的沛国堂众人,转身走向广场另一侧挂着“杂务处”牌子的偏殿。
杂务处同样由几个懒洋洋的内门弟子把守。领到的物资更是简陋得令人发指:每人一套最普通的灰色粗布外门弟子服饰,一块标示着“翠微谷丙三区七号”的灰扑扑禁制令牌,一瓶仅有三颗的下品聚气丹,一本薄薄的《太虚门外门弟子规》,再无他物。
没有灵石,没有法器,没有洞府指引图,甚至连个引路的人都没有。
“翠微谷?自己找去吧,沿着西边那条最破的路,走到头差不多就是。” 一个杂务处弟子打着哈欠,指了指广场西侧一条明显少有人走、坑洼不平的碎石小路。
众人沉默着,换上那身粗糙的灰衣。布料摩擦着皮肤,带着一股劣质染料的味道,与周围那些衣着光鲜、气息强大的正式弟子形成了刺眼的对比。曾经在青州叱咤风云的沛国堂精锐,此刻仿佛被打回了原形,成了最不起眼的尘埃。
朱昌耀面无表情,第一个踏上了那条通往翠微谷的荒僻小路。
小路蜿蜒曲折,越走越荒凉。离开了接引坪那浓郁的灵气范围,空气中的灵气含量急剧下降。路旁的草木也渐渐变得稀疏枯黄,失去了灵性。四周静悄悄的,只有他们的脚步声和远处偶尔传来的、不知名妖兽的沉闷嘶吼。
走了约莫大半个时辰,翻过一道光秃秃的山梁,一片破败的景象终于映入眼帘。
几座低矮、破旧的竹屋,稀稀拉拉地散落在一个背阴的山坳里。山坳上方笼罩着一层淡淡的、令人感觉压抑的灰白色雾气,隔绝了大部分阳光。地面是裸露的黄土和碎石,零星长着几簇蔫黄的杂草。一条浑浊的小溪从山坳深处流出,散发着若有若无的霉味。这里的灵气稀薄得可怜,比青州一些普通山头强不了多少,空气中还混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阴冷湿气。
竹屋大多年久失修,墙壁开裂,屋顶的茅草稀稀拉拉。分配给他们的“丙三区七号”竹屋,更是其中的“佼佼者”。推开吱呀作响、仿佛随时会散架的竹门,一股浓重的霉味和尘土气息扑面而来。
屋内狭小昏暗,只有一张粗糙的木板通铺,几张缺胳膊少腿的竹凳,一张布满灰尘和蛛网的矮几。墙角甚至还有几处漏风的大洞,屋后的山壁湿漉漉地渗着水珠。所谓的静室,不过是在通铺旁边用破草席勉强隔开的一个小角落。
“这…这地方能住人?”王二狗捏着鼻子,看着地上厚厚的积灰和墙角可疑的霉斑,脸都绿了。
铁心兰快步走到屋后,看着那渗水的山壁和屋角几株散发着微弱阴气的墨绿色苔藓,脸色难看:“这里的地脉被污染过!阴煞之气淤积不散,灵气驳杂稀薄,根本不适合修炼!长期待在这种环境,别说提升修为,不损伤根基都算好的!”
韩立抱着剑,环视这间破败的竹屋,又看了看窗外荒凉的山坳,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这与他想象中仙门洞府,天差地别。
卜星瑶闭目感应片刻,睁开眼,眼中带着忧虑:“此谷气运晦暗,如沉疴痼疾。生机微弱,煞气潜藏。确非善地。”
石破天一拳砸在旁边的竹墙上,发出“嘭”的一声闷响,震得屋顶簌簌掉灰:“他娘的!那姓赵的混蛋故意整我们!这破地方,连俺们沛国堂杂役住的地方都不如!”
一股憋屈、愤怒、甚至带着一丝迷茫的情绪,在众人心头弥漫开来。从青州的天之骄子,沛国堂的掌权者,到这虚天山脉最底层、最破落角落的“翠微谷”弟子,这巨大的落差,如同一盆刺骨的冰水,浇得人透心凉。
朱昌耀却一直沉默着。
他走到窗边,推开那扇同样吱呀作响、糊着破烂窗纸的竹窗。窗外是荒凉的山坳,灰白的雾气在山腰缭绕。他的目光扫过那些蔫黄的杂草,湿漉漉渗水的山壁,最后落在屋后不远处,一株半枯半荣、树干虬结扭曲的老树上。
识海中,太乙神镜正微微震动着,温热感并未因环境的恶劣而减弱,反而透出一丝奇异的兴奋。镜面之上,清晰地映照出这片破败山坳的景象。
但在神镜的视野里,这看似荒芜死寂的翠微谷,却并非一片灰暗!那些蔫黄的杂草根部,缠绕着极其微弱的、驳杂的土黄色和木绿色气运丝线,虽弱,却顽强。那湿漉漉渗水的山壁深处,隐隐有深沉的、如同凝固血液般的暗红色气运在极其缓慢地流动,带着一种沉重和暴戾的气息。而那株半枯的老树…朱昌耀的目光凝聚其上。
在神镜的视野里,那株枯树扭曲的树干内部,靠近根部的位置,竟有一点极其微弱、却异常纯粹坚韧的金色光芒在顽强地闪烁!如同风中的烛火,虽微弱,却蕴含着一种历经磨难而不灭的生机!
更让朱昌耀心头微动的是,神镜核心处那个紫色的小漩涡,此刻旋转的速度,竟然比在灵气浓郁的接引坪时更快了几分!它仿佛对这谷中弥漫的阴冷湿气、驳杂煞气,甚至那老树根部的微弱金光,都产生了某种强烈的“食欲”!
“阴煞之地?灵气稀薄?”朱昌耀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眼神锐利如刀,仿佛穿透了眼前的破败,看到了更深层的东西。他喃喃自语,声音低得只有自己能听见:
“赵元昊…你以为这是流放?是刁难?”
他转过身,脸上所有的憋屈和愤怒都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绝对的冷静和一种近乎狩猎般的锐利光芒。他看向自己麾下这群憋着一肚子火、神情沮丧又愤怒的兄弟。
“都愣着干什么?”朱昌耀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瞬间驱散了屋内的压抑,“动手,打扫!”
他一指那破败的竹屋:“屋顶的洞,找东西堵上!漏风的地方,用泥糊好!地上的灰,墙角的霉,给我清干净!通铺拆了,改成单人竹榻!”
“铁心兰!”
“在!”铁心兰下意识挺直腰板。
“检测这屋子结构,看看哪里适合布置聚灵阵基!灵气稀薄?那就把它抽过来!煞气淤积?那就看能不能利用!”朱昌耀眼中闪烁着疯狂而冷静的\\光芒。
“韩立,石破天!”
“堂主!”两人应声。
“带上禁制令牌,把这翠微谷,特别是我们这丙三区附近的地形,给我一寸寸摸清楚!哪里有水源,哪里有险地,哪里适合布防,哪里可能藏着东西,天黑之前,我要知道!”
“卜星瑶!”
“昌耀哥。”卜星瑶上前一步。
“起卦,占此地吉凶方位!特别是…那株老树!”朱昌耀的目光再次投向窗外那株半枯半荣的虬结古木。
“王二狗,陈默,林七,孙岩,赵乾,吴霜!”
“属下在!”五人齐声。
“王二狗,你负责生活物资,去打听这外门哪里能弄到吃的用的,用什么换!其他人,协助心兰布置!把这里,给我弄出个能住人、能修炼的样子!”
一连串的命令,干脆利落,带着沛国堂主不容置疑的权威。
众人先是一愣,随即眼中迷茫和憋屈迅速褪去,被一股熟悉的、在青州无数次面对困境时被激发出的狠劲所取代!是啊,他们是谁?他们是跟着堂主从丹城杂役一路杀出来,灭世家,建沛国堂的铁血精锐!一个破山谷,就想让他们趴下?
“是!堂主!”
众人轰然应诺,声音震得这破旧的竹屋都晃了晃。憋屈和愤怒瞬间转化成了行动力。韩立和石破天抓起禁制令牌,如同猎豹般窜出竹屋,身影迅速消失在荒凉的山坳中。铁心兰立刻掏出她的玉盘法器,双眼放光地开始扫描墙壁和地面,嘴里念念有词计算着阵纹节点。卜星瑶则盘膝坐下,取出几枚古朴的龟甲和蓍草,神情肃穆地开始占卜。王二狗带着几个人开始热火朝天地拆通铺、糊墙洞、打扫卫生。
朱昌耀走到窗边,再次看向那株半枯的老树,眼神深邃。
他摊开手掌,那枚刻着“翠微谷丙三区七号”的粗糙木牌静静地躺在掌心。指尖在冰冷的木纹上缓缓摩挲。
“翠微谷…”朱昌耀低声重复着这个名字,嘴角那抹冰冷的弧度渐渐扩大,最终化为一个带着无尽野心的、无声的笑容。
“这冷板凳…我朱昌耀,坐定了!”
“我倒要看看,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能给我‘养’出什么惊喜来!”
他反手,将木牌紧紧攥在掌心,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窗外的灰白雾气,仿佛也被他眼中那燃烧的火焰驱散了一丝。沛国堂扎根中州的第一站,就从这最破败的翠微谷,最底层的丙三区七号竹屋,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