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港夜风吹拂着陈然的发梢,对岸灯火如熔金般耀眼夺目。高晋低沉的声音从阴影中传来:“笑面虎定下了‘一号铺’,开价一千万现金。”
然哥?骆驼在医院我带人做了他不就行了么?何必出这一千万高晋看着陈然。
骆驼可以死在任何人手里,咱们不能蘸血,否则后患无穷陈然继续讲到,东升龙头死于东升五虎之手,是他识人不明。
陈然指尖轻按磨砂录音器,黑暗中传出笑面虎那嘶哑而贪婪的笑声:“…骆驼那老鬼咳得都快断气了,在 IcU 里找个机会……用枕头捂一捂……干净利落……”咔哒一声,录音结束。
山顶道的私家病房内,消毒水的味道混杂着腐朽的气息。骆驼那枯瘦的身躯深陷在仪器线缆之中,呼吸声如同风箱漏气一般,发出阵阵杂音。
门缝被轻轻推开,笑面虎悄悄的打开了骆驼病房的门,监护仪上的绿光在悠悠跳动。笑面虎如同饿虎扑食一般扑向骆驼,捂住他的嘴!用力下压!白鹅绒枕头覆盖在骆驼的脸上!
“呜!”骆驼的身体紧绷成一张弓,双腿疯狂地踢蹬着。
笑面虎用全身的重量压住骆驼那脆弱的胸骨。心跳曲线急速上升,血氧数值瞬间归零!警报声被闷在枕头下,嗡嗡作响。
骆驼那干枯的爪子痉挛着抓向虚空,指甲刮擦着塑料护栏,发出刺耳的锐响,最终无力地垂落下来。
死一般的寂静中,警报声长鸣不止。笑面虎甩开那沾满鲜血的枕头,后背被汗水湿透,起伏不定。
铜锣湾,避风塘夜市。
霓虹灯在雨幕里晕成血红色,照见满地碎玻璃和染血的塑料凳。东升的“旗”被踩在泥里,旗杆断成两截,斜插在卖云吞面的推车旁。
山鸡蹲在消防梯上,叼着烟,手里攥着把开了刃的开山刀。刀身映出他扭曲的脸——左眉骨被砍了道口子,血顺着下巴滴在褪色的洪兴唐装上。
“浩南哥!”他吼了一嗓子,“骆驼佬的场子,这帮龟孙子守得比狗还紧!”
“山鸡,带小弟清场。”陈浩南扯下风衣,露出里面的防弹背心,“重点砸‘金狮楼’——骆驼的办公室,账本、货单全在那儿。”他摸出手机,按下阿积的号码,“阿积,带物流队从后巷包抄,断他们退路。”
山鸡把刀往腰里一插,抄起脚边的铁棍:“浩南哥,当年骆驼砍断大d的手筋时,我就发过誓——”他抹了把脸上的血,“今天,我要他东升的场子,连块砖都不剩!”
夜市后巷,金狮楼。
东升的马仔缩在铁门后,攥着钢管的手直抖。为首的“阿光”是骆驼的贴身保镖,此刻额头全是汗——楼上传来翻找文件的动静,楼下传来洪兴马仔砸玻璃的脆响。
“光哥!”一个小马仔突然指着巷口,“洪兴的人从后巷进来了!”
阿光抬头,正撞见阿积带着二十个大汉,推着焊死的铁皮车撞开铁门。“洪兴!洪兴!”喊杀声震得雨棚直晃。阿积挥着铁棍,一棍砸在阿光脚边的铁桶上,火星子溅在阿光裤腿上——那是汽油桶,只要一根火柴就能烧穿整条巷子。
“降!”阿光吼了一声,扔了钢管。
阿积踩着他的背跨进楼门,铁棍指向上楼的楼梯:“搜!活口别留!”
金狮楼三层,办公室。
山鸡踹开虚掩的门,血腥味扑面而来。办公桌上摆着半瓶威士忌,杯沿还沾着骆驼的唇印。他抓起桌上的账本,翻了两页,突然冷笑:“浩南哥,这老狐狸藏了不少好东西——”他扬了扬账本,“和泰国毒枭的转账记录,还有……”
“山鸡!”陈浩南的声音从楼下传来,“楼外有车!”
山鸡冲到窗边,正看见三辆黑色奔驰停在夜市入口。为首的是个穿唐装的老头,白发梳得油亮,手里端着茶盏——正是东升的“镇山元老”本叔。
“东升的场子,轮不到你们洪兴撒野!”本叔的声音像敲钟,“骆驼是我一手带大的,他死了,东升还得姓东!”
陈浩南从楼梯口走上来,手里拎着骆驼的手机。“本叔,骆驼死前发的最后一条短信,是给您的。”他把手机递过去,屏幕上是骆驼的血字:“叔,我对不住你,洪兴的人要砍我,你带着兄弟们……”
本叔的手指在屏幕上发抖。山鸡凑过去,瞥见短信最后一句:“……把货柜场的钥匙给他们。”
“货柜场?”山鸡嗤笑,“骆驼藏毒的货柜场?想拿这个当投名状?”
本叔突然抬头,目光像刀:“年轻人,江湖不是打打杀杀。”他把茶盏重重一放,“是人情世故。”
陈浩南摸出根烟,点上:“本叔,洪兴要的是东升在铜锣湾的码头、夜市、还有和东南亚的货轮线。您要是肯交——”他指了指楼下的洪兴马仔,“我们保证,本叔您还是东升的‘太上皇’。”
本叔盯着陈浩南,突然笑了:“洪兴的小朋友,你可知当年骆驼是怎么坐上东升的位置的?”他不答反问,“当年他和毒枭‘鬼面’火拼,断了三根肋骨,抱着炸药包冲进鬼面的货柜场——”他拍了拍桌上的账本,“这账本里,记着他给鬼面当‘运输队长’的三年。”
山鸡把刀往桌上一插:“浩南哥,别跟他废话!我带人冲进去,把他绑了——”
“山鸡!”陈浩南喝止他,转头对本叔说,“本叔,您说骆驼是‘运输队长’,可现在货柜场的钥匙在谁手里?”他指了指窗外,“刚才阿积砸了金狮楼的保险柜,钥匙在他那儿。”
本叔的脸瞬间煞白。山鸡冲楼下吼:“阿积!把钥匙拿上来!”
凌晨四点,铜锣湾码头。
本叔站在货柜前,手里攥着钥匙,浑身发抖。洪兴的马仔举着探照灯,照见二十个东升马仔缩在集装箱后面,像群待宰的羔羊。
“本叔,您看。”陈浩南递过份文件,“这是洪兴和码头的合作合同,您签了,东升的货轮线归我们,您拿三成干股。”他顿了顿,“要是您不肯——”他指了指东升的马仔,“这些兄弟,明天就得去码头扛包。”
本叔盯着合同上的红章,突然笑了:“洪兴果然会算账。”他接过笔,在甲方栏签了字,
“骆驼啊骆驼。”他轻声说,“你当年砍断大d的手筋时,可曾想过今天?”他转头看向守在门口的陈浩南,“年轻人,你赢了。但江湖的事,从来没个完。”
陈浩南没接话。他望着义庄外的晨光,手机突然震动——是阿晋发来的消息:“印尼那边查到,东升在泰国的货轮运的是军火。本叔的干股,怕是要变成‘棺材本’。”
山鸡从外面走进来,手里拎着两个包子:“浩南哥,吃早饭。”他把包子塞给陈浩南,“本叔签了合同,东升的场子全归咱们了。”
陈浩南咬了口包子,咸淡刚好。“山鸡,”他说,“去把夜市的云吞面摊重新支起来。骆驼欠老阿婆三个月的租金,咱们替他还。”
山鸡愣了愣,随即笑出声:“浩南哥,你什么时候变菩萨了?”
陈浩南望着义庄里摇晃的白蜡烛,轻声说:“江湖要打打杀杀,但更要有人情。”他拍了拍山鸡的肩,“走,去看看老阿婆的云吞面,她熬的虾子粥,比洪兴的鲍鱼粥还香。”
铜锣湾,避风塘夜市。
晨光里,洪兴的马仔在重新挂“洪兴”的招牌。老阿婆蹲在推车后,往碗里撒葱花:“小陈,你这伤得养几天。”她指了指陈浩南眉骨的淤青。
陈浩南喝了口粥,热气模糊了视线。“阿婆,骆驼欠您三个月租金,我替他还。”
老阿婆的手顿了顿:“骆驼那孩子……其实人不坏。”她叹了口气,“当年我儿子在码头出事,还是他帮忙找的船老大。”
山鸡端着碗凑过来:“阿婆,以后这夜市归洪兴管,您放心摆摊。”
老阿婆抬头,看见洪兴的“双鹰旗”在风里飘。她突然想起骆驼死前说的话:“江湖变了,再硬的刀,也砍不过钱和势。”
而此刻,三百米外的o记总部,戴志诚盯着监控屏幕里的画面,手指敲着桌面。手机震动,是cIA发来的信息:“洪兴已控制东升东南亚货轮线,建议推进‘清剿计划’第二阶段。”
他抬头望向窗外,铜锣湾的霓虹灯在晨雾里渐次熄灭。这一次,他突然明白——
江湖的规则,从来不是谁的刀快,谁的枪多。
而是谁能在刀光剑影里,守住最后一点“人味”。
而洪兴,正在失去这点“人味”。
或者说——
他们正在用“人味”,编织一张更大的网。
网里,是东升的残骸,是本叔的妥协,是老阿婆的云吞面。
网外,是更黑的夜,更冷的刀,和永远不会落幕的——
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