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庙的蛛网在头顶晃悠,就像我乱糟糟的思绪。阿宁的纸条被我攥成湿团,掌心全是汗。沈千绝的话像把生锈的刀,生生剜开我记忆的伤疤。“你母亲是幽冥阁圣女,当年为保护你……” 他的声音混着夜风,每个字都砸在我心脏上,眼前突然闪过母亲临终前苍白的脸,她颤抖的手想抚我的脸,却永远停在半空。
正愣神时,陆明轩突然抓住我的手腕,掌心烫得惊人:“楚汐!” 他的惊呼被突如其来的鼓掌声碾碎。宋逸尘从阴影里踱步而出,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像毒蛇吐信,他身后黑衣人举着火把,把破庙照得亮如白昼。而他手中高举的檀木盒,掀开的刹那,我听见自己心碎的声音 —— 父亲的头颅面色青紫,眼瞳圆睁,仿佛还凝固着死不瞑目的不甘。
“楚姑娘,别来无恙啊。” 宋逸尘用帕子慢条斯理地擦拭指尖,好像摸了什么脏东西,“你以为查到城郊窑厂就能扳倒我?太天真了。” 他突然狂笑起来,震得梁间的蝙蝠扑棱棱乱飞,“你父亲当年就是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才落得身首异处!至于你母亲……” 他故意拖长尾音,盯着我发白的脸,“她可是亲手把你父亲推进了幽冥阁的陷阱!”
“住口!” 我甩出银针,却被沈千绝一把按住。他掌心的骷髅刺青在火光下忽明忽暗:“别中他的激将法!” 宋逸尘见状笑得更放肆,挥了挥手,黑衣人瞬间将我们围得水泄不通。我这才发现,他们腰间的弯刀上,除了莲花标记,还刻着皇室的蟠龙纹。
陆明轩突然剧烈咳嗽,鲜血溅在青砖上:“原来如此…… 幽冥阁和皇室……” 他的话没说完,宋逸尘已经甩出袖中软鞭,直取他咽喉。我本能地旋身挡在前面,银针与软鞭相撞,火花四溅。沈千绝的弯刀几乎同时出鞘,刀风卷着砂石,在地上划出半人深的沟壑。
“杀!一个不留!” 宋逸尘的咆哮淹没在兵器交鸣中。我看着黑衣人眼中闪过的狂热,突然想起皇帝驾崩时王鹤龄的表情 —— 那不是悲伤,而是如释重负的解脱。父亲的医书上突然浮现一行被墨汁掩盖的小字:“皇室秘药,实为噬心蛊……” 冷汗顺着脊梁骨往下淌,原来我们对抗的,从来不是一个小小的幽冥阁。
沈千绝的弯刀削掉黑衣人半只手臂,却在转身时被软鞭缠住脖颈。我看见宋逸尘嘴角的狞笑,想起他书房暗格里的《蛊虫谱》。“小心!” 陆明轩的吼声传来时,我已经被人从背后偷袭,匕首刺穿左肩的瞬间,疼痛反而让我清醒。父亲教我的十二经络图在脑海中闪过,三根银针没入对方曲池穴,那人惨叫着倒飞出去。
混战中,宋逸尘突然退到庙门口,举起一卷明黄色的绸缎:“看看这是什么!” 火光映亮他扭曲的脸,“先帝遗诏 ——‘幽冥阁圣女之子,当为蛊引’!你母亲当年生下你,就是为了献给皇室!” 他的话像惊雷劈在头顶,我踉跄着扶住石柱,想起母亲总在月圆之夜对着月亮流泪,原来她抱我时颤抖的手,不是因为体弱,而是在恐惧……
“不可能!” 我嘶吼着冲向他,却被沈千绝拽住。他的弯刀已经豁口累累,脸上新添的伤口在流血:“他在说谎!你母亲是为了销毁遗诏才……” 他的话被宋逸尘的大笑打断,黑衣人趁机发动总攻。陆明轩的长剑突然脱手,我看见他胸前的伤口渗出黑血 —— 是噬魂散!
“走!” 沈千绝将我往后一推,自己却被软鞭缠住双腿。千钧一发之际,我甩出银针封住宋逸尘大穴,趁他倒地时抢过遗诏。泛黄的绸缎上,朱砂字迹刺得人睁不开眼,可最后一行被血渍晕染的小字,却让我浑身血液凝固:“若圣女反抗,其夫当诛,女……”
宋逸尘突然暴起,匕首直取我心脏。沈千绝的弯刀及时架住,两人同时喷出鲜血。我握着遗诏的手在发抖,终于明白父亲为何至死都攥着银针 —— 那不仅是救人的工具,更是保护我的武器。当陆明轩的长剑刺穿宋逸尘后背时,他怀中掉出个锦盒,里面躺着半块玉佩,和沈千绝腰间的玉佩严丝合缝。
“这才是…… 真正的遗诏……” 宋逸尘嘴角溢出黑血,眼神却透着诡异的满足,“你们以为…… 毁掉一个幽冥阁…… 就能改变什么?” 他的笑声戛然而止,永远定格在扭曲的面容上。而我望着手中的半块玉佩,突然听见远处传来阵阵钟鸣 —— 那是皇宫方向,新皇登基的礼乐声。
沈千绝突然单膝跪地,弯刀插入地面支撑身体:“当年我爹拼死抢出半块玉佩,就是为了告诉你……” 他剧烈咳嗽,鲜血滴在玉佩上,“幽冥阁和皇室的交易,从你出生前就开始了……” 陆明轩虚弱地靠过来,他的手已经发紫:“楚汐,别相信任何人…… 包括……” 他的身体缓缓下滑,最后一个字淹没在我的哭喊中。陆明轩!你把话说完啊!包括谁?你倒是告诉我啊!我抱着他渐渐冰冷的身体,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可心里清楚,现在不是哭的时候,还有太多谜团没解开。
破庙外传来马蹄声,火把照亮天际。我握紧玉佩,看着沈千绝染血的笑脸,突然想起母亲坟前那朵白菊。原来十二年前的那场雨,从来就没停过。而我手中的半块玉佩,不仅是真相的钥匙,更是打开下一场阴谋的机关。当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时,我将遗诏塞进衣襟,血腥味混着晨雾,呛得人喘不过气 —— 这场与幽冥阁、与皇室的战争,才刚刚开始。
太医院的阳光依旧明媚,却照不暖我发凉的指尖。陆明轩的咳嗽声从隔壁传来,混着新晒药材的清香,像根刺扎进耳膜。我握着鸡毛掸子,轻轻拂过父亲生前的书桌,檀木纹理里还嵌着当年的墨渍,恍惚间,仿佛又看见他伏案书写医案的背影。爹,你要是还在,该多好啊,这些破事,我该怎么解决啊?
“吱呀 ——” 抽屉在用力下突然卡住,我弯腰查看时,摸到暗格里凸起的机关。心跳陡然加快,当暗格弹开的刹那,陈旧的气息扑面而来。母亲的画像静静躺在绸缎上,眉眼温柔,却又透着我从未见过的坚毅。画像下方,一张泛黄的地图边缘卷着毛边,“幽冥阁总坛” 几个朱砂字,被岁月晕染得模糊不清。
“师父!” 阿宁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惊得我差点打翻案头的药罐。她小脸通红,发髻歪歪斜斜,怀里紧紧抱着封信:“加急密信!是林姑娘派人送来的!” 我接过信的瞬间,瞥见她手腕上新鲜的擦伤,心猛地揪紧:“怎么弄的?”
“没事!就是路上摔了一跤!” 她吐了吐舌头,可躲闪的眼神还是暴露了真相。我展开信纸,熟悉的莲花标记刺痛双眼,信尾 “江南有异动” 五个字,像是用刀尖刻上去的。阿宁突然凑近,压低声音:“我听说,漕运最近运了好多木箱,沉得很,那些押镖的人...... 袖口都有莲花暗纹。”莲花暗纹?那不是幽冥阁的人吗?他们往江南运什么东西?这么神秘兮兮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窗外的梧桐树沙沙作响,树影在墙上摇晃,像极了破庙里幽冥阁的符咒。我想起沈千绝说过的话,“幽冥阁和皇室的交易,从你出生前就开始了”,指甲不自觉掐进掌心。母亲画像的背面突然滑落张字条,上面是父亲的字迹:“清儿,若有一日你看到这些,记住,真相在江南......”
“楚姑娘好雅兴。” 沈千绝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弯刀擦过门框的声音刺耳。他脸上的疤痕在阳光下泛着暗红,腰间玉佩与我暗格里的半块轻轻共鸣。我转身时,正撞见他盯着母亲的画像,眼神复杂得让人看不懂:“这眉眼,和当年的圣女......”他认识我娘?他跟幽冥阁到底是什么关系?之前救我又是为了什么?这小子浑身都是谜,根本看不透。
“别扯开话题。” 我将地图拍在桌上,“江南的事,你知道多少?” 他挑眉冷笑,刀尖挑起信纸,莲花标记在刀刃上扭曲变形:“看来你还没搞清楚,幽冥阁的水,比你想的深得多。那些木箱里装的,怕是比毒药更可怕的东西。”能是什么?蛊虫?还是什么杀人的邪术?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这趟江南之行,怕是凶多吉少。
陆明轩的脚步声打断了我们的对峙。他脸色依旧苍白,却强撑着笑意:“新药典整理得差不多了,楚汐,你看......” 他的目光落在桌上的地图,笑容瞬间凝固。三人陷入沉默,唯有墙角的铜漏滴答作响,像是倒计时的钟声。气氛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谁都没说话,但我知道,我们心里都清楚,一场硬仗要来了。
入夜,我站在医馆屋顶,望着京城的万家灯火。夜市的喧闹声随风飘来,却无法驱散心头的阴霾。沈千绝不知何时出现在身旁,弯刀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明天就出发?” 我握紧母亲的玉佩,冰凉的触感从掌心蔓延:“必须去。阿宁说,漕运的船后天就开。”等不了了,再等下去,不知道又要出什么事,江南必须去,真相必须查!
“带上我!” 阿宁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吓得我差点摔下屋顶。她抱着个大包裹,里面露出半截银针:“我学了好多新本事,能帮上忙的!” 月光洒在她倔强的小脸上,让我想起十二年前,那个在医馆门口饿得晕倒的小女孩。
远处传来更夫打更的梆子声,三更天了。陆明轩房间的灯还亮着,窗纸上映出他伏案的身影,想必又在研究解毒药方。沈千绝擦拭着弯刀,刀刃反射的光晃得人睁不开眼:“这次,怕是九死一生。” 他顿了顿,又补了句:“不过,有我在,他们想动你,得先跨过我的尸体。”
我望着玉佩泛起的幽光,十二年前的雨夜、破庙的血战、父亲的遗言,像走马灯般在脑海闪过。风卷起衣摆,带着一丝潮湿的水汽 —— 是江南的方向。“走吧。” 我将地图塞进衣襟,“这一次,我要彻底撕开他们的面具。”不管前面有多少危险,我都得去,为了我爹,为了我娘,也为了所有被幽冥阁害了的人。
阿宁兴奋地握紧拳头,沈千绝将弯刀收入鞘中,发出清脆的声响。京城的灯火依旧璀璨,却不知,这看似平静的夜色下,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而我们,即将踏入这未知的深渊,为了真相,为了那些死去的人,也为了不再重蹈覆辙的未来。玉佩的幽光越来越亮,仿佛在回应我内心的坚定。沈千绝低声轻笑:“有趣,好久没这么期待一场冒险了。” 阿宁在一旁叽叽喳喳地说着计划,陆明轩房间的灯终于熄灭。我深吸一口气,望着江南的方向 —— 新的篇章,已经悄然开启。
可江南等待我们的,究竟是什么样的阴谋?漕运木箱里藏着怎样可怕的东西?沈千绝和母亲又有着怎样不为人知的关联?这些谜团,如同笼罩在江南上空的迷雾,等待着我们去一一揭开。我攥紧了腰间的银针包,手心里全是汗,前路漫漫,可我没得选,只能硬着头皮往前闯。这江湖也好,这皇室也罢,欠我们的,我迟早要一笔一笔讨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