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摩挲着密信上已经斑驳的莲花印,父亲的咳嗽声在空荡荡的书房里撞来撞去,震得我太阳穴突突直跳。他颤巍巍地把药碗往唇边送,我这才发现,他鬓角的白发三天时间就多了大半,像是被霜打了的枯草。“瑶儿,听爹一句劝......” 他的声音哑得像破风箱,可我眼前却不停地闪过母亲咽气前,那双含着泪死死盯着我的眼睛。
“父亲可知,这些刺客的来历?” 我一咬牙,扯开衣领。锁骨下方三道狰狞的抓痕还渗着血珠,在皮肤上翻卷得像三条扭曲的蜈蚣。父亲手里的茶盏 “当啷” 摔在地上,碎片溅起来,浑浊的眼睛里翻涌着我看不懂的情绪,像是恐惧,又像是愧疚。
就在这时候,门外传来云墨急匆匆的脚步声:“小姐!沈大人派人送来消息,陇西郡有线索!”
三天后的陇西郡,风沙大得能把人眼睛糊住。我攥着半块玉佩站在废弃粮仓前,那玉佩突然烫得像块火炭,震得我手心发麻。顺着它指引的方向,我掀开地窖石板,一股霉味混着粮食的陈味扑面而来。三百辆马车整整齐齐码在地窖里,麻袋上 “户部” 的朱印在夕阳下红得刺眼,刺得我眼眶发烫。
“小姐,当心有诈。” 云墨长剑出鞘,剑光映出我通红的眼眶。我蹲下身,指尖摸到麻袋底部的暗纹,和周明谦书房机关的纹路一模一样。刚要叫人把粮草运回京城,远处突然传来马蹄声,由远及近,像闷雷滚过荒原。二十多个黑衣人骑着马冲过来,打头的居然是周明谦的贴身侍卫!
“苏姑娘好本事。” 侍卫长摘下兜帽,脸上那道蜈蚣似的伤疤随着他笑的动作扭曲得吓人,“不过这些粮草,还是留在这儿吧。” 话没说完,刀光就到了眼前。我侧身躲开,匕首划开他手臂,却见伤口里涌出来的,是和之前死士一样的黑色黏液,还冒着刺鼻的腥气。
正打着,云墨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小姐,他们在拖延时间!” 话音未落,远处又传来震天的马蹄声。我望着天边扬起的黄土,心一下子凉到了脚底 —— 那明晃晃的仪仗,分明是太子的车驾!
再回到金銮殿,檀香混着墨汁的味道呛得我直想咳嗽。我跪在冰凉的青砖上,看着周明谦把一摞弹劾奏折 “啪啪” 拍在龙案上。“陛下!苏瑶监守自盗,私吞军粮!” 他的声音老得发颤,却像毒蛇吐信似的嘶嘶作响,“老臣恳请彻查!”
“荒谬!” 沈砚之 “唰” 地站出来,官服上獬豸补子随着动作晃得人眼晕,“苏大人寻回粮草有功,怎可被小人污蔑?” 林婉清也快步上前,身后那块 “巾帼楷模” 的牌匾晃出冷光:“臣女愿以性命担保苏大人清白!”
皇帝揉着太阳穴,龙袍上金线绣的蟠龙仿佛也皱起了眉头。我盯着周明谦藏在广袖里的手,那手指正得意地轻轻敲打着袖子。等我把目光转到太子身上,却发现他直勾勾地盯着我锁骨处的绷带,眼神里翻涌着我看不懂的情绪,像是心疼,又像是犹豫。
深夜,我在相府书房翻来覆去地看账本。油灯 “噼啪” 炸开一朵灯花,云墨的声音从窗外飘进来:“小姐,柳姑娘求见。” 我急忙拉开门,就看见柳如烟浑身是血地瘫在廊下,平时晃悠的银链断成几截,散在地上像几条死去的小蛇。
“证...... 人......” 她的手死死抓住我的手腕,指尖涂的红梅色早就被血泡得发白。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街角躺着具尸体,胸口插着一支玉簪,正是周明谦书房里的东西。等我再回头,柳如烟的眼睛已经没了光,最后一点体温正从她冰凉的手指缝里溜走。
雷声 “轰隆” 炸响,暴雨 “哗哗” 浇下来。我抱着柳如烟逐渐变冷的身体,听见云墨在旁边气得低吼。雨水混着血水在青石板上流淌,可再大的雨,也冲不掉我心里烧起来的那团火。周明谦,你以为杀几个人就能堵住我的嘴?我摸着腰间又开始发烫的玉佩,望着雨幕里若隐若现的太傅府,冷笑一声。这场架,我还没打完呢!
暴雨噼里啪啦砸在柳如烟身上,她没闭上的眼睛倒映着阴沉的天空,像是在瞪着什么。我哆嗦着捡起那支染血的玉簪,冰凉的触感从指尖一路凉到心里。玉簪上刻的缠枝莲纹,和父亲书房密信上的印记一模一样,这巧合邪乎得让人后背发毛。
“小姐,尸体上有这东西。” 云墨蹲下身,掰开死者紧握的手,掏出一块印章残片。月光穿过雨帘照下来,残片上的 “明” 字刺得我眼睛生疼,和周明谦书房的私印纹路分毫不差。我攥紧残片,锋利的边缘割破手掌,血腥味在嘴里散开。这下我算是明白了,从一开始,周明谦就给我挖好了坑,我每走一步,都掉进他的圈套里。
“准备夜行衣,今晚我要去周府。” 我擦掉嘴角的血,盯着雨幕里的太傅府。云墨立刻拦住我:“小姐,太危险了!周明谦早有防备,那些死士......”“柳如烟因我而死,” 我打断他,“这个仇,我必须报。”
子时三刻,我穿着一身黑衣,贴着湿漉漉的墙根摸进周府。怀里的玉佩烫得厉害,像个小太阳,带着我躲过巡逻的侍卫,摸到后院书房。窗纸透出昏黄的光,我屏住呼吸,用匕首挑开窗棂。屋里熏香浓得呛人,可还是盖不住一股若有若无的腐臭味,就像什么东西烂在了墙缝里。
书架上摆满了古籍,我手忙脚乱地翻找,终于在暗格里掏出一叠密信。展开信纸的瞬间,我头皮发麻 —— 信里写着 “联络前朝余孽,伺机复国”,落款处的印章,正好能和证人手里的残片拼上!更吓人的是,信里反复提到一个叫 “幽冥教” 的组织,说他们会一种能控制人心的邪术,而周明谦,居然是这个组织的头头之一!
“找到你了,苏姑娘。” 背后突然响起阴恻恻的声音。我猛地转身,周明谦举着烛台站在门口,脸上挂着那种让人起鸡皮疙瘩的笑。他身后,十几个黑衣人慢慢冒出来,左腕上的骷髅头刺青在烛光下泛着幽蓝的光。
我握紧密信,硬着头皮说:“周太傅,这就是你勾结外敌的证据!” 周明谦却仰头大笑,笑得直喘气:“证据?你觉得,陛下会信一个女人的话,还是信我这个三朝元老?” 他突然扯开嗓子喊:“来人!苏瑶私通前朝奸细,意图谋反,给我拿下!”
眨眼间,侍卫们破窗而入,刀剑的寒光把屋子照得跟冰窖似的。我挥舞着匕首和黑衣人缠斗,云墨不知道什么时候冲了进来,长剑舞得像条银龙,死死护在我身前。“小姐快走!” 他大喊一声,后背却被砍了一剑,玄色劲装立刻洇开一片血花。
我咬着牙,挥着匕首朝周明谦扑过去。可就在这时候,一道黑影从暗处窜出来,重重打在我后颈上。意识模糊前,我听见周明谦说:“把她押入大牢,明日早朝,我要让她在所有人面前认罪......”
等我再睁眼,发现自己躺在阴冷潮湿的地牢里。脚踝上的镣铐磨破了皮肉,血腥味混着霉味,熏得我直犯恶心。远处传来脚步声,我警觉地站起来,就看见沈砚之提着食盒出现。他脸色难看得吓人,把饭菜推过来:“苏瑶,周明谦拿出所谓的‘证据’,说你和前朝余孽有书信往来。满朝文武都被他骗了,陛下下令三日后问斩......”
我抓住牢栏,急得声音都变了:“沈兄,我有他勾结外敌的证据!在他书房的暗格里......”“来不及了。” 沈砚之打断我,眼里闪过一丝难过,“今早周府走水,书房烧得一干二净。” 我一下子瘫坐在地上,周明谦,你可真是赶尽杀绝!
深夜,地牢里突然传来打斗声。我挣扎着起身,就看见云墨浑身是血地冲进来,手里的剑都卷了刃。“小姐,我带你走!” 他费力地打开镣铐,扶着我往外跑。可刚到牢门口,一群侍卫就把路堵死了。为首的将领冷笑一声:“苏瑶,你以为能逃得掉?”
云墨把我护在身后,长剑指着众人:“想要伤她,先踏过我的尸体!” 打斗越来越激烈,云墨的动作越来越慢,身上的伤口不停地冒血。我握紧从牢里捡的断剑,正要冲上去帮忙,地牢入口突然出现一道熟悉的身影。
那人拿着长剑,身姿挺拔。月光透过铁窗照在他脸上,看清来人的瞬间,我心里燃起一丝希望。可还没等我说话,周明谦的声音从上面飘下来:“太子殿下,您来得正好。这个前朝奸细,就交给您处置了......”
太子慢慢走过来,眼神复杂地看着我。他手里的剑泛着寒光,却一直没动手。周明谦在旁边催:“殿下还在等什么?莫不是被这妖女迷惑了心智?” 太子握紧剑柄,终于开口:“苏瑶,我问你,你当真与前朝余孽勾结?”
我直直地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说:“我苏瑶对天发誓,从未背叛过大楚!” 太子沉默了好一会儿,突然挥剑砍断我脚踝的镣铐:“我信你。” 他转头看向周明谦,眼里闪过一丝杀意,“周太傅,在真相大白之前,任何人都不能动苏瑶。”
周明谦脸色变得铁青,怒吼道:“太子殿下这是何意?难道要包庇反贼?”“本太子自有分寸。” 太子冷冷地说,然后示意侍卫护送我离开。我望着太子的背影,心里全是问号。他为什么突然信我?又为什么在这时候出手?周明谦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接下来这关,我到底该怎么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