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个白天,拂央都在祁睿的书房度过。
龙星洋的下落,祁睿答应了替她关注一下,除此之外,拂央似乎没什么其他要做的事情。
圣光殿的人现在乖得不行。
拂央不是傻子。
她还没动手这儿的人就这么乖顺,不外乎有人在背地里替她处理了。
而现在宫里知道她真面目的人,也只有大皇子。
他没说,她也就当做不知道,只是心里对这人的看法又有些许改观。
阿丽儿的异样,好像也是因为大皇子,否则这会儿她指定还在上舞蹈课。
在皇宫的最后一天,摆摆烂怎么了?
她摆得心安理得!
拂央在翻看两次关于魔物的报告,心里有底之后,便百无聊赖地在书房里到处走动。
期间两人一块在书房用了中午饭,餐点还是阿丽儿拿过来的。
走之前,阿丽儿还朝她挤眉弄眼。
拂央一个干饭人,完全忽略她的暗示,埋头吃得喷香。
祁睿将两人互动看在眼里,暗暗失笑。
午饭之后两人闲聊一阵,祁睿又开始办公,拂央也不好意思提出要走,但目前关于魔物的事情也没什么进展,她只好找点事转移注意力。
偌大的书房在她眼中跟透明的似的,哪儿有魔法封印,哪儿有魔法活物,她眼睛一扫便能看出来。
忙活了半小时,她对书房也算了如指掌,想看什么,想拿什么,总能精准地找到。
简直如鱼得水。
祁睿也不是非要她帮忙,但就是想让她一块过来。
这位强大的皇子从小众星拱月,实力不凡,鲜少有人在他面前蹦跶。
二十年的人生里,这是他第一回遭遇这样连自己都看不清的情绪。
是纯粹好奇?
还是喜欢?
亦或掺杂了其他的情绪?
他暂时还看不清。
身边太久没出现这么有趣的事情了,他允许女巫进入皇宫,一开始也是玩闹心态。
只是,经过昨晚,祁睿清楚地感知到,自己似乎对她有点过于在意。
在还不能明确自己心意的前提下,他仍是下意识想让小女巫待在自己身边。
是以,将人拐来书房之后,知道她坐不住,祁睿也不介意她对这儿进行探究。
小女巫的本事不小,需要瞒着人的东西都在他的黑暗之地,书房放着的,都是能让人看到的。
只不过,这也是他的书房第一次经历这么全面的探索。
处理公务翻出令人厌烦的恶事之时,祁睿总会抬头看看,见不到人,就放出魔力探查不在眼前的拂央在干嘛。
有时她在书柜前捧着书看得津津有味;有时能看到她对着书房里的魔法绿植龇牙咧嘴;有时抬眼就能看到她神情认真地在研究古董花瓶……
这会儿小女巫忽地往他桌侧的椅子一坐,不客气列出一张清单,插着腰有些娇蛮地提要求:“你刚才拿我当挡箭牌了,我不多要,就这几种草药,当做报酬了。”
祁睿接过一看,戏谑的眼神落在对面人身上,喉咙里滚出一道低沉的笑意,挥挥手让黑影将单子拿走了。
还挺识货,十来种药植,都是些不常见的名贵药材,有三种属于种得多存活得少的那种,算得上有价无市。
拂央不确定地往前一步,双手撑在桌子上,上半身往前微探:“我都没说你先斩后奏过分呢,就这么点草药,堂堂大皇子不会不舍得吧?”
她以为祁睿不乐意,毕竟……
名单里面有那么几样,咳咳,据她所知,草药园那些魔法师看得跟眼珠子似的。
那天她去参观两小只上课,也就随口惊叹一句,那几个老头就马上将药草收了起来,小气得很。
要是大皇子也没权利拿到,那她还真得考虑用点别的东西来换。
祁睿老神在在往后一靠,琥珀色的眸子一凝,直看得眼前人坚定的眼神也开始乱瞟,才懒懒笑道:“怎么会?已经让人拿来了。”
见他不像在说谎,拂央满意地笑了,哼着歌走到右边取出一幅画轴,就这么大咧咧地放在地上展开。
食指点着扶手,祁睿任由她将价值千金的画铺在地上,不由失笑,愉悦的光从眼里闪过。
要说过分,怕是她更过分吧?
想起昨晚的事,脖子上那被红唇碰过的皮肤仿佛有燃烧起来的趋势。祁睿眸光沉沉,左手不自觉抚过眼下泪痣,好一会儿才收回视线。
往日千篇一律的摆设,处处都留下她的印记。
有了她,看腻了的书房,突然也生动起来,鲜活无比。
祁睿扬起一抹笑容,眉眼舒展继续处理公务。
这样的时光,很安宁,也很……惬意。
拂央直接无聊得趴在桌子上睡着了,脸下面还垫着一本绝版的古籍,被她的胳膊挤得,似乎快要裂成两半。
黄昏的霞光涌进窗户,小女巫的睡颜乖得不行,轻柔的呼吸声扑在桌面上,恬静而美好。
放眼望去,被她随意拆开的画卷乱七八糟地挤在花瓶里;
玩大眼瞪小眼游戏输了的魔法绿植,蔫蔫地耷拉着脑袋;
刚刚让人送来的珍稀草药,因为急着继续看书,她只瞟了一眼就随意往地上摆放……
这一切,怎么看,怎么让人心中安定。
祁睿舔着上颚,忽而流出潺潺笑意。
说她拜金吧,明明认出来了各种古籍和画卷的价值,她一脸平静,没有开口敲诈两样;说她不拜金吧,一开始收取的“房费”,对着宫里摆设时不时露出来的亮光,又不怎么像。
男人双眸明亮勾人,手指在空中点了点,被她“摧残”过的画卷瞬间恢复原样,窗边的绿植精神抖擞地左右摇晃,地上的药植也被他拢进黑暗之地。
“醒醒,吃饭了。”他屈指在桌上敲了敲,故意调侃。
女孩迷迷糊糊醒来,脸上还印着衣袖上的蕾丝印子,粉红的脸颊就像染了一个胎记,衬托着漂亮的桃花眼,平添几分别样风情。
她眼神迷离,声音含糊:“啊?吃饭了?那我们走吧。”
拂央按按腹部,不疑有他,愣愣起身走在前头。
祁睿左手按在唇上笑得双肩微颤,女孩催促的声音传来:“祁睿,你不吃饭吗?走啊。”
他极缓慢地抬头。
女孩站在门口微微侧身回望,桃花眼蒙着一层刚醒来时独有的朦胧水光,伸了个懒腰,很自在地停下来邀请他一起同行。
影影绰绰的金光裹住女孩,柔和而温馨。
祁睿起身,抬步朝光芒中的女孩走去,莞尔道:“好,一起去。”
“我的草药呢?”
“在我那,吃完饭送你回去再拿给你。”
“行,谢啦。”拂央使唤人使唤得很顺手。
她下意识认为这就是祁睿自己造的孽,给她使唤使唤怎么了?
毕竟,谁让他一开始要假装侍卫呢?
一整天,除了早上的插曲,祁睿脸上都挂着一层发自内心的笑,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的愉悦,而这愉悦,来源于哪,众说纷纭。
有的说是因为圣女的陪伴;有的说是因为最近国家没什么大事,丰收太平……
八卦传到明朝殿的时候,也引起一众交换生的议论。
众人围在一块用餐,凯瑟琳咬着红唇,哭肿的眼睛如青蛙般凸出。
平时对她十分关心的男同学见她这模样,跟不认识她似的绕着她走,不再殷勤。
饭后,她匆匆回到房间,心情凝着一团压抑的疑云开始写信,期间又落下几滴泪。
克莉丝汀,你到底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在拿我当枪子?
诚然,被她封为天神般的救命恩人是她的人生明灯,也是她的心上人。
但比起这些,一想到她视为人生挚友的克莉丝汀有可能利用背叛自己,她的心就如同有千根针扎一样。
克莉丝汀,明明,是我将你从火坑里救出来的啊……
如果没有我报信,那位贵人怎么可能经过,你又如何得救?
明明……没有我的帮忙,你也差点经历那些女孩的遭遇。
女孩哭着写完信,不甘地放进行李之中。
等开学,就能知道真相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