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绸高挂,喜乐喧天。
郭源泉一身笔挺西装,挽着白燕秋的手,在宾客的祝福声中缓步走向主厅。她今日浓妆艳抹,一袭绣金牡丹的旗袍,红唇如火,笑声爽朗——活脱脱一个东北富商家的小姐,哪还有半分当年“夏婉”的温婉清冷?
“哎哟,郭少爷好福气啊!新娘子这模样,比画报上的电影明星还俊!”
“可不是嘛!听说还是药铺掌柜的闺女,持家有道!”
墨寒站在人群边缘,盯着新娘的那张脸,眼睛都不眨一下。
他的指节捏得咯咯作响,那张脸分明是夏婉!
可她的声音、神态……怎么会变成这样?
柳梦雨挽住他的手臂,指甲深深掐进他肌肉里,低声道:
“冷静点,她不是夏婉。夏婉是上海人,说话轻声细语,哪会这么咋咋呼呼?”
可墨寒的目光仍死死盯在白燕秋身上——尤其是她低头时,后颈那粉色樱花纹路,位置与夏婉分毫不差!
红烛高烧,喜帐低垂。
白燕秋对着铜镜卸下耳环,镜中映出窗外一闪而过的黑影。
他来了,今天……他认出她了吗?
她瞳孔骤缩,还未来得及转身,一只戴着黑皮手套的手已狠狠捂住她的嘴!
“别动。” 熟悉的嗓音贴着耳畔碾过,带着血腥气的呼吸烫得她浑身一颤,“否则我拧断你的脖子。”
是周墨寒!
铜镜映出男人猩红的眼,他瘦了许多,但眼神锐利,像头濒临疯狂的狼。
白燕秋故意瞪大眼睛,用浓重的东北腔挣扎:“你谁啊?俺男人可是——”
“闭嘴!” 墨寒一把扯开她的绣金领口,丝绸撕裂声里,锁骨下方赫然露出枪伤,旁边还有一粒朱砂痣。
空气瞬间凝固。
他手指抚上那处旧伤,忽然低笑出声,笑声却比哭还瘆人:“这是那天我射击山田幸子的枪伤,德国造的毛瑟枪,婉婉,你什么时候又变成日本娘们的?” 猛地掐住她下巴,“你明明还活着,为什么不告诉我!”
这声“婉婉”令白燕秋睫毛轻颤,沉默着偏过头。
果然瞒不过他……
墨寒突然发狠般吻下来。这个吻带着铁锈味,几乎算得上撕咬。她推拒的手被他反剪到身后,大红喜服在纠缠中散开,露出一截雪白的胸脯。
“你他妈真狠……” 他喘着粗气咬她耳垂,“让我拿着你的珍珠耳坠在嘉陵江哭了三天……结果你在这儿当汉奸新娘?!”
白燕秋终于开口,声音却不再是东北腔,而是江南水般的清冷:“松手,外面全是特务。”
墨寒身体一僵,随即更用力地把她按进怀里,仿佛要把她揉碎:“我看见郭源泉出去喝酒了,他娶了一个美娇娘,正在和那帮特务朋友炫耀……中岛那个老东西也不在哈尔滨,就算他们都在,我也不怕,与其被痛苦折磨,不如杀出去,和他们同归于尽!”
窗棂上的喜字剪纸被夜风掀起一角,烛火倏然摇曳,将墨寒的影子拉长成一道锋利的刀光,钉在白燕秋颤抖的脊背上。
“你疯了,我不许你这样做!”
“是的,我是疯了,在你当年掉进嘉陵江的时候,就疯了!”
他一把扣住她的后颈,力道大得几乎捏碎骨头,另一只手粗暴地扯开她绣着鸳鸯的喜服。
白燕秋尚未开口,唇舌已被他狠狠封住。
这不是吻,是撕咬。
他撬开她的牙关,带着血腥气的舌长驱直入,如同攻城掠地的暴徒,连呼吸都成了掠夺的工具。
她尝到他唇上裂口的铁锈味,那是他连日酗酒咬破的伤痕。
“唔……放……” 她捶打他胸膛的手被他单手钳住反剪到身后,大红嫁衣的盘扣崩裂,珍珠噼里啪啦滚落一地。
墨寒突然松开她的唇,盯着她水光淋漓的嘴角冷笑:“现在知道躲了?当年在码头,你替我挡枪的时候怎么不怕死?!” 指尖划过她细白的腰腹。
白燕秋喘息着仰头,烛光在她眼里碎成冰渣:“郭家藏着关东军细菌部队的名单……唔!”
话音未落又被堵住唇。这个吻忽然变了调——他发狠吻着她,像是要把她整个人吞下去,手掌却颤抖着抚上她光洁的后背,力道轻得像在抚摸一个易碎的陶瓷。
“夏婉……” 他抵着她额头呢喃,滚烫的液体砸在她睫毛上,“你他妈知不知道……我差点在江边崩了自己?”
“寒……”她再也控制不住,扑进了他的怀里。
他顺势一拉,和她向婚床上倒去……
红烛燃尽最后一滴泪,蜡油在鎏金烛台上凝固成血痂般的痕迹。
白燕秋猛地推开墨寒,扯过凌乱的喜被掩住胸口,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如刀:“你快走!”
墨寒却一把攥住她脚踝将她拖回来,“跟我走。” 他眼底烧着癫狂的火,“哪怕你现在是阎王爷的姘头,老子也要把你抢回来!”
“你疯了?” 白燕秋说,墨寒握住了她的手腕。挣扎间床幔金钩断裂,大红色纱帐瀑布般倾泻而下,将两人笼罩在密闭的血色里。
突然一声门响,有个细碎的脚步声走过来。
“坏蛋叔叔!” 奶声奶气的童音刺破寂静。
墨寒浑身剧震,缓缓转头。
纱帐缝隙里站着个约莫两岁多的男孩,穿着绣福字的绸缎小袄,正用肉乎乎的手指着他:“你为啥压着俺娘?”
这孩子……眉眼像极了夏婉,可那抿唇的神态……
白燕秋脸色煞白,几乎是扑过去抱住孩子:“小墨!你怎么——”
“小墨?” 墨寒声音突然变了调。他踉跄着跪在床沿,伸手想碰孩子脸蛋,却被狠狠咬住手指。
小虎牙刺进皮肉的疼痛让他笑出声来:“好小子……这狠劲儿随我。”
男孩挣开母亲怀抱,叉腰挺起小胸脯:“俺爹是郭源泉!等他回来打死你!”
墨寒的笑容凝固在脸上。
小墨又打量着墨寒和白燕秋,“娘,你和叔叔怎么都没穿衣服?”
白燕秋脸色一红,突然将孩子往门外推:“去找荷花姨吃糖糕!” 待脚步声远去,她转身时已换了副冰冷面孔:“这孩子……是借郭源泉的名头养的。” 捡起地上散落的衣物扔给墨寒,“你每多留一刻,小墨就多一分危险。”
墨寒系腰带的手在发抖。他盯着梳妆台上那面鸳鸯镜——镜中映出自己左肩的弹孔,与白燕秋锁骨下的枪伤位置分毫不差。
“小墨……是我的孩子吧?” 他哑着嗓子问,“如果不是我亲眼看见,你打算瞒我多久?”
院外突然传来郭源泉醉醺醺的吼叫:“燕秋!看我给你带了啥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