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人都聚在二楼的小客厅里。
木清让叶这拉起窗帘后,随手在二楼设下结界,指尖一动,便将窿影从紫金玉坠中放了出来。
一阵阴气翻涌而出,客厅里温度陡然一降,窿影的身影浮现出来,披头散发,气息幽冷,仿佛从阴间走出的森森野鬼。
木扶苏一眼就认出那个身影,猛地往后退了一步,眼睛瞪得老大,“小影?!你怎么变成这副鬼样子了?”
他记忆中的窿影虽然向来寡言少语,喜欢独来独往,可再怎么冷漠,也不像现在这样一身鬼气森然,几乎连五官都被黑雾缠绕得若隐若现。
怎么看怎么像是刚从炼狱里捞出来的。
炎煌对于帝尊座下十二金仙不太熟悉。不过确实奇怪,十二金仙现在都成啥样了,到目前为止,他就见到两个,一个一个还都浑身鬼气缠绕,这都别叫十二金仙了,叫十二鬼仙得了!
炎煌有些发懵,小声嘀咕了一句,“这十二金仙现在都变成鬼了吗?怎么一个一个都鬼气这么浓厚?”
说完,他顿了顿,越想越离谱,又嘟囔,“简直比鬼还像鬼。”
木清不咸不淡地瞥了他一眼,“鬼有什么不好?你鸟窝都被天道端了,人家冥府还好好的。”
想想他的老巢——那座曾经巍峨高大、气势恢宏的“火凰神殿”,堂堂凤族圣地,结果如今……究竟塌在哪座山头都不知道,怕不是早被谁当成废墟清理了。
炎煌嘴角一抽,讪讪一笑,立刻做出拉拉链封口的动作,非常识趣地闭上嘴。
窿影仿佛听不到他们的调侃,只静静站着,一双黑沉沉的眼眸从众人身上一扫而过,最后落在木扶苏身上,低哑的声音从唇间吐出,“木扶苏。”
“你怎么也变成这样?”
木扶苏原本玩世不恭的脸上,罕见地浮现出一丝怜悯。
窿影没有立刻回应,只抬眸看着他,语气冷得像冰,“你背叛了帝尊?”
“开什么玩笑!”木扶苏几乎是脱口而出,脸上的同情神色瞬间褪去,声音猛地拔高,情绪万分激昂,“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来?!”
“幽冥通道没有被堵上,难道不是你故意为之?”窿影语气不重,却字字如锋,直指要害。
木扶苏气得当场炸毛,拍着胸口几乎跳起来,“小影,你现在成鬼了,不能连脑子也糊了吧?什么叫我‘故意’?!你这不是睁眼说瞎话吗?”
他顿了顿,咬牙补了一句,“你这么说,那我是不是也可以怀疑——幽冥通道前的埋伏是你设下的?你是不是也该解释一下,为什么你会在我们出发前一刻‘突然失联’?”
气氛倏然凝固。
两人之间的空气仿佛被拉紧,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窿影的眼神微动,黑雾在他周身悄然翻涌,却没再说话。
木扶苏深吸一口气,强压着火气,冷笑了一声,“我堂堂相柳,行得正,坐得直,即使你和我相熟,但别以为这份情分就能让你随便泼脏水。”
一见面就算老账,半点旧都不叙,半点情份都不提,这就是十二金仙的相处之道?
叶亭听得云里雾里,但是周围其他人都专心致志,没有人给他解释。
“我……”窿影的声音微微一滞,情绪显然有些波动。
“我当时……看到子嫣仙子鬼鬼祟祟地跟在帝尊身后……”
她心中疑惑,还未来得及告知木扶苏,便先一步跟了上去。
木扶苏和炎煌倏地一下子转头看向木清。
“看我做什么?”木清冷冷地扫了他们一眼,“我什么都不知道。”
“子嫣仙子是你的近侍。”木扶苏好心提醒。
“她顶多是挂了个太阳神宫的名头,我可没空盯着她什么时候上哪儿去。”木清语气淡漠。
木扶苏一听,了然了。
羲和上神本就习惯独来独往,若不是眼下大家一个个都落得这般境地,她根本不会带上这一群累赘。
向来最怕麻烦的人,到头来,反倒扛下了最多的麻烦。
窿影神色复杂地看着事不关己的羲和上神——
这位远古神祗做事从来随心所欲,身边之人,她全部都不放在心上……包括那个人。
只是,她跟着子嫣仙子悄然前行,抵达那一处太初神殿时,竟亲眼看见月神与帝尊并肩而立,神情说不出的诡异,令她心头猛地一震。
虽说月神与羲和上神容颜无异,但气质却天差地别——一个飞扬恣意,如月下清风;一个沉默内敛,似远山含烟,几乎无法让人将她们视作同一人。
而且,从未有谁听说过,帝尊与月神交好。
窿影沉默不语。
木扶苏催促道:“你倒是接着说啊,后来你看到了什么?”
窿影抿了抿唇,像是在斟酌措辞。
片刻后,她终于开口:“时间太久了,我记不清。”
她声音有些低,“你中的埋伏不是我设下的,我赶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我还通知了帝尊,只是帝尊没回复……”
木扶苏的眉头都不自觉皱起,“那你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子?”
窿影眼神微闪,她稍稍迟疑了一下,“我……无意中触碰了禁制,被封印入了阴域时空……”
“你可是帝尊座下十二金仙之一,区区封印还能困得住你?”炎煌性子直,忍不住插了句嘴,语气满是不解。
木扶苏也微微蹙眉,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木清则冷眼旁观,见她这副遮遮掩掩的样子,心里已经明了——这话,她是不会说实话了。
叹了口气,这神不神鬼不鬼的样子,放到此方天地,也是隐患。无奈之下,木清伸出手指于虚空中画下一个古老的符文,符文隐隐泛着金光,她抬手一拍,符文骤然向窿影飞去,在接触她的魂体后,自动消失了。
一股暖意涌上心头。
十万年来,窿影一直身处冰冷森寒之中。阴域时空里的阴气、死气与戾气层层缠绕,她只能拼命保持清醒,不让自己彻底沦陷。
时间太久了,久到她几乎忘了,自己曾是向光而生的存在。
这突如其来的温暖,久违得几乎令她不知所措。
“没有办法,以你现在的状态,我必须给你种下神律束缚。”木清冷冷地说,至于其他的,等到她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
木扶苏显然也明白,问,是问不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