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亭看向木清,眼神都变了。
如果说真的有神,那木清——绝对是最接近神的存在!
“所以,这里不是单纯的献祭。”木清缓缓道,“他们在喂它——”
“……让它长大。”
整个人界,隐隐透着魔气的痕迹,若有若无,仿佛一把火把曾在此扫过,四处皆溅落星星火点,虽未成焰,却处处埋着隐患。
这种隐隐约约、模模糊糊的感觉让人十分难受。
而眼前这只邪灵,早已被喂养得庞大凶猛,此刻困在灵气网中,剧烈挣动,仿佛要将这方灵阵撕碎。
一簇金色火焰一闪而至,短短几个呼吸之间,邪灵连同体内的魔气就被烧得干净,只留下一缕漆黑灰烬,旋即也被风吹散。
站在大门口的佟年,没有丝毫的勇气踏进去一步。
地上躺着的几个人,他认得——有的只是见过一面,有的甚至交谈过。此刻,阴阳相隔,躺着的血肉模糊,身体破碎,能强忍着不吐,已是他最后的克制。
叶亭也只比他多迈了一两步,站在门内,神色僵硬。再往里走一步,对他敏感的鼻子来说,简直是酷刑。
火没有熄灭,反而四散开来,落入旧厂房的每一个角落,将所有的血迹、罪行与残存的痛苦尽数焚烧殆尽。那些被献祭灵魂的人,已无轮回之路,连来生也被彻底夺走。
木清站在那里,面无表情。
火光在她脸上摇曳,一明一灭,却映不出情绪。她没有动,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看着旧厂房里的一切化作尘灰,眼底,却浮现出一抹难以言说的沉重。
最近,这样的惨事太多了。
或者说,不是最近,这些应该是进行了很久了,只是被人故意遮挡了,瞒天过海。或者说,根本不是“近来”,而是早已发生许久,只是被人刻意掩盖,层层遮蔽,瞒天过海。
若不是叶亭恰好刷到那些视频,又恰好是个不会坐视不理的人——这些黑暗,还会继续潜伏在地底,没人知晓。
木清眼神沉了下来。
她不知道还有多少真相,被深埋在无人问津的角落。
她以为自己看得够多了,却发现,真正的深渊才刚刚裂开一道缝隙。
难怪……天道如此急切地催促她归位。
也许,并不是要她守护什么,而是要她——清算。
火星一点点熄灭,直到最后一丝光亮消失无踪,木清这才转过身。
没有人出声,仿佛所有情绪都被火光烧尽,只剩下沉默的余烬。
回来最初的大门,迷阵已经被木清破坏掉了。炎煌和木扶苏还在面包车旁边百无聊赖地等着,一见他们三人出来,便走过来。
对上木清难得凝重的脸色,两人很有眼色,也没有贸然开口。
佟年看到面包车还在,表情上的欣喜肉眼可见。那可是他用自己压岁钱淘来的二手车,宝贝着呢。
提议送他们回去被拒绝了之后,他也开着车走了。这里的一切就是一场噩梦,他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这里有魔气。”木清突然开口。
炎煌和木扶苏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震惊和恍然。
“这些天一直在忙,我没有仔细去问你。”木清转头看向炎煌,“记得刚从灵曦泉出来的时候,你说你知道洛水之源另一端可能藏着什么东西,你可以感觉到某种指引,不是魔族残魂。”
炎煌点点头,“记得。只是后来,你一直没有问我,我以为你不在意,或者……不相信我说的。所以,我就没有再提。”
“所以呢?”木清声音低缓,却透着一丝不容回避的锋锐,“你想说的是什么?”
“我感应到的是——月神的力量。”
木清低垂的眼神倏地锐利,直直地看向他。
那眼神吓得炎煌浑身一缩,身体不自觉地抖了一下,“你别这么看我……我、我怕。”
他干笑一声,“你知道我们火属性的神兽,对水属性和冰属性的神力特别敏感。尤其是月神的气息,神性流转之间,清冷而不寒,澄澈如华霜初降……就像一个人在冥冥暗夜里看见了天河倒悬,不可能认错。”
木扶苏听着炎煌的话,表情有些微妙——原来这只鸟是有文化的鸟,你看看用词,多么讲究,多么文雅。
“我不敢说百分之百,但非常接近。”炎煌正色道,“而且,我可以肯定,那气息不是封印、不是残余神力,更不像遗迹。我感应到的,气息的来源,是活的,是……醒着的。”
木清心头一震。
洛水之源,本就是传说中的“活水灵脉”,是三界之源,是九渊封印的重要组成,也是维持天道律序、万象运行的底层支撑,其存在之于三界,至关重要。
如果那里,真的能感应到月神的力量,那她这次,恐怕要走一趟了。
先把手头的几件事收尾,将建木带回清灵山去,再去吧。
木清想了想,拿起手机发信息给顾长风。
【定位,白衣人,收尸】
回到酒店,叶亭仍满脸困惑,不明白木清的做法。
“为什么要把魂收走?尸体还留在那儿?”
木清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你知道阳间的审讯手段有哪些吗?一旦问不出答案,证据链又断了,对方不认账,你能拿他怎么办?”
她语气一如既往地平静,“很少有人能一眼看出每个白衣人究竟杀了几个人。若没有确凿证据,他们一句‘不是我’,你又能奈他何?和邵宽不同,那些冤魂也被献祭了,魂魄不在他们身边,没人能指认。”
她顿了顿,声音低了一些,“我虽然不按凡人的规矩行事,但道理还是懂的。”
“那些被抓来献祭的人,有意避开了所有监控,有些记录甚至被篡改或抹去。你查不到他们的真实行踪,也拿不到完整证据。他们每个人身上,少则几条人命,多则十几条。这样的人,没必要活着回去接受‘审讯’——因为下面早就知道他们做了什么。”
“我送他们下去,不是为了杀人,而是让他们伏法。”
她目光沉静,“我们现在该查的,是源头——谁主导了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