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鬼实战比赛,原本被严密封印以供考核的厉鬼,竟被人提前动了手脚——封印被抹除,禁制尽失,鬼气暴走。
这不是意外,是蓄意而为的挑衅,是丢在众人面前赤裸裸的警告。
暗地里消息灵通的人原以为,出事之后比赛势必会紧急叫停,高层也该借此机会全面整顿,甚至不排除提前终止整个赛程的可能。
然而出乎所有人预料的是——
主办方只是低调地宣布比赛延期一天,随即一切如常继续。
没有调查通报,没有幕后黑手的只言片语,仿佛那一场险些失控的血战只是流程之外的小插曲。
一切表面如常,实则暗流涌动。
风水实战比赛,没想到让木清抽到松林村风水局。众人只道这地方十分邪门,她运气不好。
此刻,某处高台之上,白衣人负手而立,素衣长袍风吹猎猎,俯瞰着远方沉入夜色的大地。面容仍是清冷无波,唯独眼中,掩不住一抹阴鸷幽深,仿佛浸过千年的毒泉,带着摄骨的寒意。
没想到,这一世,羲和上神的神魂觉醒得如此之快。本想借着转世之机,加快布局进度,结果计划全部被打乱。
更没想到,她竟能顺着那一缕残破风水的脉络,一路追查至此,挖出深埋多年的秘密——十地土地爷被封印,龙脉气灵晶被镇压,地气逆转、香火断绝,这一整盘局面,居然在此刻暴露在天命之下。
风水早已被人为篡改,松林村所展现的不过是冰山一角。
他在背后亲手布下的,是牵一发动全身的断龙锁局,而如今,却被一个才刚恢复神魂不久的上古神只接连破坏,步步逼近。
憋屈,实在憋屈。
白衣人低头,指尖缓缓摩挲着那枚幽骨制成的扳指。寒意自骨中渗出,仿佛连神魂都能冻透,却也残存着某种古老的威压与痕迹。
那是他上次立下大功后,尊者亲自赐下的物什。
虽不知这扳指出处,但历经岁月洗炼仍不腐不碎,生而带煞,死而不散。
每当他心绪起伏,便会下意识抚弄它,像是在从那冰冷中寻找镇定。
“……打不过就算了,尊者竟连动手都不许。”
他低声呢喃,语调似笑非笑,声音里带着一丝压抑到极致的恼怒和冷意,仿佛要将笑声碾碎在齿间。
“现在倒好,拔一个算一个,几个重要的局都被破坏了,就差没骑在我背上,刨我祖坟了。”
天色愈发深沉,远空有雷声滚过。
眼瞧着多年谋划如钢钉般钉入人间每一处要地的局,一个一个被拔除,原本应该渐渐瓦解天道权威、动摇人心、隔断人间烟火信仰的布局,竟在短短几日内接连出问题,只剩一地残局——而残局,是最难收拾的。
“现在十地土地爷的镇压局已经被破坏了一个,拿什么向尊者交待?”
他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像是喃喃自语,又像是对着空气质问。
如实上报?
呵,死得倒是快,还轮不到担心死后能不能保留全尸。
在尊者眼里,办事不力的下属,能灰飞烟灭,已经算得上是体面收场了。更常见的结局,是魂魄丢到混沌海,生不生,死不死。永远在时空中翻滚,意识渐碎,却永不解脱。
那里,从来,只进不出。
白衣人不再动怒,他只是缓缓转身,望向天穹深处某个方向。
“来人。”他轻声唤道,声音不大,却在寂静的高台之上回响如雷,穿透万物。
片刻后,高台之下,两道白影悄无声息地现身,身形一晃,便已跪伏在地。
“属下在。”
他们声音一致,语气恭敬,白袍如雪,眼神却空无一物,像是被抹去情绪,只余下服从的本能。
白衣人垂眸看了他们一眼,指尖仍在缓缓摩挲那枚幽骨扳指,沉默几息,才缓缓开口:
“锦落,还是没有回来,是吗?”
跪地的一人低头应道:“是的,大人。”
“派出去接应的人呢?”
另一人答:“也都失联,未曾传回半点消息。”
“知道了。”他语气忽然一沉,带着一种毫不掩饰的厌恶和压抑的冷意,指间动作顿了一下,声音冰冷,“混入国家隐修会的人,最近都不要轻举妄动。如果知道那位上神的动向,就来禀报。”
“是。”
“不要离得太近,你们和她的层次差太多,容易被发现。”白衣人声音极轻,他微微抬眸,看向远处天边,黑云压顶,一抹几不可察的杀意,在他眼底悄然浮现。
若不是……她是尊者明令不可触的人物,早该除掉了。
跟随尊者至今,他依旧无法理解——
为何宁愿让多年布局被逐一拆解,也绝不允许他们对羲和上神出手?
哪怕那人已经沉寂多年,哪怕如今转世尘寰、神位未复,仍被视作禁忌。
甚至连一句不敬的话都不能提,否则就如同当年那个不长眼的执事,哪怕只是在茶后闲谈中说了句“羲和神位早废”的风凉话,转头便连魂魄都被抹去,半点气息都不曾留下。
那之后,再没人敢提她的名讳,哪怕是在私下,哪怕是以代称。
两个白衣属下低头应是,正欲退下,却又听他声音冷冷压来,“锦落那边,若三日之内再无消息,就按最坏的结果处理。”
话音未落,天边陡然滚动起一层低沉雷鸣,似远似近。
白衣人目光微动,旋即低声喃喃,“……动得还真快。”
白衣人轻轻闭了闭眼,像是耐着一口无法发作的怒气。半晌,他低声冷笑了一句,“去吧。”
两人对视一眼,额头贴地,“属下遵命。”
白衣人缓缓睁开眼,指尖那枚幽骨扳指已被他捏得发出轻微的“咔哒”声。
他站在高台之上,俯瞰着茫茫山河。
山雾缭绕,夜色沉沉。
然而,那沉压的云气之中,却有一线极其微弱的金光穿破云霭,自东方缓缓生起,极其微弱,却又锐利非常。
那缕金光宛如一柄即将出鞘的利剑,横亘在夜幕之上,割裂了黑暗。
不同于寻常光华,那是她的气机。
与天地同源,却又凌驾天地之上。
白衣人喉结滚动了一瞬,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其内,却是被压抑得近乎扭曲的情绪。
“尊者……”他低声呢喃,“动不了她,就如此坐以待毙吗?”
他伸出手,在空中勾勒了一个极小的法阵。刹那间,一滴漆黑如墨的血从他指尖渗出,滴入阵中。法阵无声转动,闪过一道幽幽紫光,随后迅速破碎、隐匿。
不久之后,地底深处的某一处古阵,悄然生出一道裂痕。
那是一处,被封印的禁地。
白衣人轻声道:“既然动不得她……那就动她在意的东西。”
天光尚未破晓,黑夜却似乎更深了一层。
他目光一转,语气轻得像一根羽毛,却透着残酷的锋芒,“她身边的那个人类——最合适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