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清却自顾自地皱了皱眉,自语似的叹道:“夭寿哦……最近这眼神不太行,怎么老看走眼?”
老妇人暴怒,“我是谁与你何干!”
“有点关系啊。”木清不紧不慢地伸出手,五指一张,掌中金色火焰瞬间窜起一米有余,在空中凝成赤魂剑。
她看似轻描淡写地说道:“既然是夷封的女儿,那就留你一条命吧。”
话音未落,剑鸣乍响!
天地骤变,天光尽遮,浓云如墨翻涌,低空压顶。
赤魂剑焰如吞天猛火,照亮整片松林。
木清缓缓抬眸,瞳孔深处光影流转,似有日月星辰沉浮其中,眉心金色神印浮现,如神只苏醒,威压如浪涛般席卷而出。
老妇人脸色陡变,瞬间抽身后撤,口中急念咒诀,指尖结印,身形倏然化作一缕灰影,欲再次施展遁幽诀,借地脉逃遁。
“迟了。”木清轻声吐出两个字,似叹非叹。
她抬眸看着那仓皇撤退的老妇人,唇角勾出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我羲和设的结界,是你想来就能来,想走走不了的。这么重要的情报,你都不知道,就敢上门挑事,我都该夸你一句,有胆。”
灰影撞在结界上,发出“轰”的一声闷响,老妇人身形被反弹而出,狠狠摔落在地,气息紊乱。
她面色狰狞,披散的发丝遮住半张脸,已不复方才从容模样,声音也带了几分惊惧,“你……我爹不会放过你的。”
“嗯?”木清踏前一步,声音不急不缓,“夷封到底怎么养的你?你以为我是靠斗嘴拿到了战神的头衔吗?”
她垂眸轻笑,赤魂剑微微颤鸣,剑焰跃动,映在她的侧脸上,一半在光里,一半在阴影里,形如罗刹美人。
抬起手,指尖朝前,一缕灵气从指尖跃出,如绳索般缠上了老妇人的身体。
“说吧,常曦在哪里?”她语气温和得近乎随意,仿佛不过是在询问一件日常小事。
沉默。
一分钟过去。
风声穿林,老松树枝叶簌簌低语,那老妇人却如聋了一般,一言不发。
“你的主人是谁?”
还是没有回应。
唯有阴风低啸,像在回应她的耐心正被一寸寸耗尽。
木清觉得自己这些年脾气见好了,居然先礼后兵。
“我以为,”她轻轻抬眸,目光落在老妇人身上,眼神里却带着一种讥讽的怜悯,“你至少会惜命。”
神魔大战之后,哪个漏网之鱼不是被杀得修为大减,苟延残喘,东躲西藏,只为求得一线生机?
“毕竟你苟且偷生到现在,装老卖惨,扮神弄鬼,也挺辛苦的。”木清语调平静,脚步却毫不留情地向前踏出一步。
赤魂剑应势而鸣,剑身烈焰猛地蹿高,将老妇人的脸照得忽明忽暗,影影绰绰间,竟显出一丝苍白惊惧。
“结果到头来,”木清微微偏头,嘴角带着凉薄的笑意,“连最基本的求生欲都没有了?”
她语气不重,却字字沉如暮鼓晨钟,逼得老妇人浑身一颤,几乎站不稳。
那些关于远古上神羲和的传说,那些她初初听时不屑一顾的故事,现在如同被重锤砸入识海,一句一句,轰然作响。
老妇人脸色苍白如纸,喉咙滚动,却发不出一个字。脚下浮空的身形不稳地晃了晃,像被无形重压碾压得呼吸困难。
木清一步步走近,每走一步,那赤魂剑上的火焰就涨一寸,炽烈如阳,焚烧着空气中残留的阴纹,也焚去她心底仅存的一丝侥幸。
“你不说,我便替你作主。”木清淡淡开口,声音温柔,却带着不可抗拒的神性威压。
她抬手,指尖微动,那缠绕在老妇人身上的灵索骤然收紧一分,灵压如潮水般覆下,直逼神识。
老妇人终于意识到,对方并不是在虚张声势。她目光一闪,忽然将绑在身后的左手自断三指,以血为引,祭出一道暗影符箓,企图强行破界。
“想破我阵?你还不够格。”木清冷哼一声,“虽然你自称是夷封的女儿,但是幽鴳一族的血脉印迹你并没有。连夷封都破不了我的阵,凭你,又能做什么?”
羲和不只打架厉害,符阵、咒术,同样不在话下。
“搜魂之前,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说出你知道的一切。”
老妇人咬牙,颤声开口:“你不怕……我的主人?”
“你的主人是人是鬼我都不知道,有什么好怕的?”木清弯起嘴角,笑意却不达眼底,“再说了,我羲和怕过谁。所以,想清楚,你若守得住神识剧痛,那便是你的本事。”
那一刻,天地沉寂,万籁俱寂,仿佛连空气都凝滞了。
老妇人眼中终于浮现一丝惊惧,喉头哽住,声音沙哑,“你……你不敢……我是……”
“你是谁不重要。”木清站到她面前,抬手悬于她的头顶,语气平静,仿佛陈述天气,“重要的是,你身上有答案。”
话音未落,她掌中的灵力微动,周围空间骤然震荡。
像是一块沉寂万年的湖面,被猛然投入一颗星辰。
“啊——!”老妇人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双目瞪圆,浑身剧颤。
那不是肉体上的疼痛,而是神识被强行撬开时的撕裂——深入识海的灵刃,不是凡术可为。
此术只动一次,识海如雷霆轰顶,求死不能,求生无门。
木清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痛苦挣扎,五指缓缓收紧。
去看那些散落在她的识海里的记忆片段:
——一座黑色神殿,祭坛前跪着无数身影,口中呼唤的名字被浓雾掩去。
——一道巨大的背影立于高阶之上,披着五彩斑斓的白袍。
——远远的莲台之上,常曦沉睡着,眉心神印微闪,魂光渐弱,似在被慢慢抽离。
——幽鴳一族的旧地废墟,早已血迹斑斑,一个戴着面具的男人静坐着,冷冷开口:“锦落,你会为自己的无知付出代价。”
画面断裂。
老妇人锦落七窍流血,气息急剧溃散,一身修为如崩溃的堤坝般塌陷。
木清收手,神情如霜,沉声自语,“常曦真的出事了……但这杂乱如絮的记忆,连一条有用的线索都捞不出来。”
她垂眸,眼底泛起几分不耐,“就知道这只是边缘人物。”
好在,常曦与她同源共命。
只要她不死,常曦就死不了。
至于活得质量差些,那也没办法。等回头遇上了,将人救出来,再好好补补身子就是了。
一番自我安慰之后,木清重新扬起唇角,像是又恢复了那副心无挂碍的模样,心情也跟着轻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