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军压境,杜充慷慨陈词:\"面对强敌,我定亲赴前线,与将士共进退,纵使弓矢如雨,巨石横飞,亦无所畏惧。
宁为战死之鬼,决不退缩逃避!\"
杜充其人,虽心怀壮志,却缺乏实干能力。
平日里空谈阔论,徒有虚名,实则毫无作为。
尽管杜充对梁山泊心存忌惮,然而数日过去,对方仅以辱骂 ** ,并未发起攻势。
这一情况让杜充意识到,这些草寇虽勇猛,但攻坚能力有限,自己之前仓促决定遣将出击实属失策。
想到此处,杜充信心倍增,仿佛化身无敌战将,坚信只需略施手段便可击退来犯之敌。
他话音刚落,便见下属们眼中满是仰慕之情,仿佛他是乱世中重生的英雄,既能运筹帷幄,又能冲锋陷阵。
众人纷纷表态,誓与城池共存亡。
站在一旁的青年马扩却不以为然,冷眼旁观。
他低声嘲讽:\"此人不过是口若悬河,虚有其表。
满嘴家国大义,却无半分担当,真乃社稷隐患!\"
此子名扩,乃马政之子。
他精通武艺,且深谙政略,在宋、辽、金三国间游走多年,更亲身经历了海上之盟、靖康之变等诸多重大事件,甚至与完颜阿骨打、耶律大石等历史人物有过交集。
杜充见状,愈发得意,挺直腰杆道:\"诸位稍安勿躁,今夜需加强巡查,以防敌军夜袭。”随后又宽慰道:\"预计未来几日,敌寇或有大规模进攻,然我城池坚固,料他们难以得逞。
诸位早些休整才是。”
\"遵命!\"众将齐声应诺。
杜充满意颔首,转向马政说道:\"马兄,咱们也该回去了。
任凭敌方如何折腾,我们自有应对之策。”
杜大人所言甚是!”马政笑着附和,内心却暗自思索。
次日清晨,东方初现曙光。
杜充已抵达青州城头,只见他面容方正,浓眉星目,高鼻阔唇,头戴金盔,身披金甲,外罩素罗长袍。
前后护心镜,寒光凛冽,耀眼夺目;脚蹬战靴,腰悬宝剑,俨然一幅儒将风范。
杜充举手遮阳,望向城外,只见黑压压一片皆为梁山军,列阵如棋盘般整齐,宛如一块块排列有序的豆腐。
杜充心头一震,早闻匪众英勇,却不料行军布阵亦如此严谨,直让朝廷大军相形见绌。
“徐悟锋能有今日局面,看来确有些手段,竟能训练出这般队伍。”
杜充心中稍显忐忑,见梁山军阵势严整,双腿微颤,但既已夸下海口,只能硬着头皮应对。
杜充转向马政,问:“滚木、礌石、灰瓶、金汁,是否均已备妥?”
马政答道:“大人尽可安心,各类守城之物,早已准备停当。”
杜充颔首道:“如此甚好,待敌寇攻城之时,诸位务必全力死守,确保城池不失。”
“末将遵命!”诸将齐声响应。
忽闻城外梁山军阵中,战鼓轰响,如雷贯耳。
随着鼓声,一队队身披铠甲、手持长牌的士卒,步伐整齐地向青州城推进,每进一步,都带来沉甸甸的压力,令城头众人胆战心惊。
长牌兵之后,是一支长枪兵队,另有上千名弓箭手。
杜充强作镇定地说:“诸位振作精神,敌寇即将攻城!弓箭手听令,待敌寇接近城池,即刻放箭!”
号令一下,青州守军迅速行动起来。
城外梁山军在距城两百步处停下,摆开阵型。
随后,只见一辆辆飞石炮由民夫推动,缓缓移至阵前,巨大石弹也被陆续运上阵地。
整整一百辆飞石炮,于城外一字排开。
杜充与马政凝神注视远处,心中忐忑不安。
即便隔着两百步的距离,他们依然能够辨认出,敌军所使用的似乎是重型火炮。
马政疑惑道:“这般重炮摆在那里,二百步外竟也能命中目标?”
杜充冷哼一声,“世间哪有这样的重炮?敌军此举,怕是疯了,妄图从这么远的地方轰击青州城。”
周围的将领皆附和赞同。
此时,徐悟锋带领史文恭、花荣、宣赞、孙立等人及亲军赶到阵前,向青州城头望去。
徐悟锋目力绝佳,见到城头一位金盔将军,心中微动,随即取出铁胎弓,搭上铁箭,拉满弓弦,对准那人射去。
杜充瞧见有人引弓,预感不好,只见视野中一个黑点迅速靠近,吓得他急忙躲到城垛之后。
杜充身后一名将士察觉他动作异常,正欲询问,却见一支利箭袭来,不及反应,已被射穿胸口。
“啊——”伴随着惨叫,那将士被铁箭贯穿,胸口现出一个血洞。
然而,铁箭余势未消,又飞行数尺后才坠落于地。
杜充转头看向受伤者,只见其气息微弱,胸口鲜血涌出,显然已无法存活,顿时面如死灰。
徐悟锋未能一箭毙命对方,心中遗憾。
仅凭装束判断,此人应为杜充或马政其中之一。
起初听到杜充之名,徐悟锋并未在意,直到想起他在宗泽去世后仍坚持抗金,连岳飞也曾为其部属时,才意识到他的重要性。
靖康年间,金兵南侵。
不少燕地汉人逃至沧州避难,杜充担心其中有金国奸细,遂下令无论男女老幼,一律处决。
后来杜充驻守大名府,金兵压境,他立刻弃城而逃,并为阻止追兵,决开黄河堤坝,致使黄河改道入淮河。
自那时起,淮河逐渐成为黄河的支流,每当黄河泛滥,淮北大平原便深受其害。
这一灾祸从宋代延续至元、明、清,持续数百年之久。
正所谓:“两淮成泽国,百姓如鱼虾。”
杜充不仅破坏抗金布局,还弃战逃跑,甚至决堤伤民,无论哪一项罪名,都足以让他死上千次。
然而,他非但没有受到惩罚,反而深得宋高宗的信任,仕途一路攀升。
直至杜充投降金国,宋高宗才恍然大悟,叹息道:“我对杜充如此优待,他为何背叛?”这样的糊涂皇帝,怎能不被视为昏君?
徐悟锋想起杜充的种种劣迹,决心不让此人逃脱。
他望向城头,本欲再射一箭,但发现对方早已隐匿不见。
时间紧迫,他立即下令:“用石炮攻城!”
“遵命!”
身旁的传令兵接过指令,迅速挥舞旗帜,驱马疾驰而去。
徐悟锋随即返回队伍 ** ,片刻后,石炮已经就绪,石弹也被填装完毕。
“发射!”
伴随着一声声怒吼,轰鸣声震耳欲聋,蓄势待发的石炮借助配重的力量,将沉重的石弹抛掷而出。
“呼!”
百枚石弹,每枚重达数百斤,破空而来,直奔青州城头。
眼见石弹逼近,杜充、马政等人顿时僵在当场。
还未等他们回过神来,石弹已重重击中城头。
“轰!”
“轰!”
“轰!”
石弹所到之处,无论是城头、城外还是城内,建筑纷纷坍塌,深入泥土三尺。
就连坚固的城墙也被砸出了深深的凹陷。
部分女墙和城垛直接被摧毁,裂痕四散开来,宛如蛛网密布。
杜充感受到城墙剧烈晃动,担心它随时崩塌,脸色瞬间变得惨白,难以置信眼前的一幕。
石弹砸入人群,士兵们顿时被砸得血肉模糊,四处飞溅的鲜血染红了地面,仅剩下一片血肉狼藉。
一些不幸的士兵被石弹击中,虽未当场毙命,但手脚已被砸断,躺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哀号。
仅仅一轮石弹攻击,青州城头便陷入混乱,伤亡虽不多,但视觉上的震撼让官兵们无不惊恐。
即便相隔两百余步,石弹仍能准确击中城墙,并深深嵌入三尺。
这种事简直匪夷所思。
杜充早已面色苍白,双腿颤抖,几乎站立不住,他想立刻撤离城头,远离这片危险之地。
然而昨晚他对形势夸下海口,如今若要离开,必须找一个说得过去的借口。
幸好马政此时开口道:“大人,敌军有此神炮,城头实在危险,请大人先行返回府衙。”
“好……好!城头就交给你了!”杜充闻言大喜,语无伦次地应答后,急忙逃离城头。
天啊,早知道敌军有如此利器,何必坚守青州,直接撤往登莱不是更好?
看着杜充匆忙离去,马政望向城外,同样心生寒意。
敌军的石炮在两百步外依旧威力不减,而弓箭根本无法触及。
唯一的办法就是打开城门,派兵将其摧毁。
可环顾四周,石炮旁布满严阵以待的梁山士卒,此计显然不可行。
尽管距离遥远,马政依然看清了,每一座石炮不过三五十人操作。
在他看来,如此强劲的武器通常需要上百人才能驾驭,而且射程不可能达到如此之远。
“难道这是新型石炮?”马政内心掀起轩然 ** ,敌军拥有这般利器,难怪敢于挑衅。
别说一座青州城,若是石炮数量充足,即便是东京汴梁城,恐怕也难以抵挡。
就在马政震惊之际,梁山军队迅速完成调整,很快开始了第二轮射击。
一颗颗重逾百斤的泥弹划过长空,伴随着尖锐声响,再度猛烈撞击青州城。
一枚硕大的石弹正中女墙,附近的城垛连同几名守军被彻底摧毁。
碎片四散飞溅,伴随阵阵惨叫,已有十余人受伤。
接着……
第四轮……
伴随着每次石弹的坠落,青州城中的官兵士气便跌落一层。
此时的城墙上,敢露头的人,确实值得称作勇士。
马政也不敢再留在城头,早在第三轮石弹来临前,他便匆忙撤离危险地带,快步赶往府衙寻找杜充。
杜充回到府衙后,被吓得脸色发白,暗想梁山的石炮如此猛烈,该如何应对?
他看得分明,在梁山石炮的攻击下,即便城墙未塌,官兵的士气也必定低落,若敌军趁机攻上城头,谁能阻止?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撤!”杜充心中思索,随即命令心腹收拾近期搜刮的财物,以防情况恶化,立即逃往登莱。
这时,下人报告马政回来了。
杜充一听,急忙赶到大厅,见到马政后急切询问:“马大人,当前局势如何?”
马政擦着汗答道:“敌军石炮威力巨大,我们隔着两百步只能被动挨打。
现在已有不少伤亡,大军士气低落,不知大人有何打算?”
杜充听完这话明白了马政的想法,轻咳一声说道:“敌众我寡,我军难以抵抗,眼下只好放弃青州。”
“马大人,这不是逃跑,而是保存实力,在登莱两地与敌人周旋,哪能只顾一时得失?”
杜充语气坚定,表情严肃,让人不得不信服。
马政也已无斗志,当即表示:“那我去下达撤退命令,至少要集结一部分兵力,才能退往登州和莱州。”
杜充跺脚说道:“马大人,你太糊涂了!现在敌人正攻城,你去召集军队,岂不是浪费时间?”
“一旦让敌军发现,派大军进城,我们还能逃脱吗?我们带上亲卫,即刻从东城门离开。”
马政犹豫片刻,最终还是点头同意,毕竟官军的石炮根本无法触及对方。
只能挨打而无法反击,对士气打击太大。
况且敌人的石炮威力极强,每一次命中都如同 ** 般震撼,令官军毫无反击之力。
当下,杜充与马政不顾士卒还在城头坚守,仅率两三百兵马,悄然从东城门撤退。
此时城北在飞石炮的猛烈攻击下,青州北面的城墙已是满目疮痍,布满了触目的裂痕。
仿佛这座坚不可摧的壁垒即将崩塌。
徐悟锋下令稍作休整,让工匠检查石炮是否受损,以免使用时出现问题。
毕竟抛射上百斤的石弹,部件难免会有损耗。
然而,青州城头突然喧哗起来,梁山众人不明所以。
不久,只见城头升起一面显眼的白旗。
白旗作为投降标志,起源于秦朝。
秦崇尚黑色,白色为黑色的对立色,象征臣服。
后来此传统流传下来。
徐悟锋见到这一幕略感惊讶,没想到青州官军如此干脆投降。
青州以意料之外的方式被攻克。
徐悟锋本以为至少需要数日才能拿下青州,却没想杜充和马政如此果断,仅仅半天便弃城而逃。
主将一走,消息迅速传至城头,守军本就低迷的士气瞬间瓦解。
最终,一部分选择投降,另一部分则从东门逃离。
徐悟锋得知详情后,对朝廷官员的怯懦感到无奈,同时遗憾杜充逃跑速度太快。
梁山大军进城后,先张榜安抚百姓、安排俘虏。
随后,徐悟锋命令呼延灼南下夺取临朐县,张清、扈三娘向东追击逃兵,同时进攻寿光。
……
青州城东,七八辆马车组成的车队渐行渐远。
其中一辆马车上坐着一位年轻妇人,身穿鹅黄色长裙,约莫三十多岁,面容端庄秀丽,散发着知性之美。
赵员外现任莱州知州,其妻李氏原居乡间,生活平静安逸。
不料年初以来,梁山势力愈发猖獗,不仅攻陷多地,更以少胜多,大破高俅所率十万大军,公开反叛。
短短数月间,梁山军便兵临青州城下。
李氏心中忧虑重重,年初时丈夫赴莱州上任,她本欲同行,却因整理家中珍藏暂留青州。
李氏性情淡泊,除却几箱典籍并无他物让她难以割舍。
青州历史悠久,文物荟萃,历代古器多有发现。
赵李夫妇在此定居多年,收集了不少碑帖书籍及珍贵文物,如益都出土的有铭古戟、昌乐丹水岸发现的古觚古爵等,皆为难得之物。
此外,他们还保存了多年撰写的手稿,仅这些物品便需七八车装载。
因局势紧张,李氏不得不将部分重要物件藏于地窖以防万一。
清晨启程后,途中偶遇溃逃士兵,虽心生恐惧,但庆幸自己的车队满载书籍古玩,未引起溃兵注意。
李氏得知杜充、马政等人弃城而逃,导致青州失守,不禁愤慨:“堂堂朝廷官员,竟如此胆怯,眼睁睁看着贼寇得手,实在令人痛心。”想到远在莱州的丈夫,她虽忧心忡忡,但也暗自祈愿,若战事波及莱州,丈夫能坚守岗位,不负职责。
无论如何,绝不可效仿那些贪生怕死之人,抛弃城池仓皇逃离。
“若你不幸遇难,我会为你守孝尽礼,将《金石录》整理出版,让你的英名永存,不愧对忠义二字。”
李氏再次叹息,这是最糟糕的情况,她当然不希望丈夫遭遇不测。
然而身为莱州知州的他,肩负着守护疆土的重任。
怀着忧虑的心情,李氏继续前行。
这时,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李氏回首望去,只见一支规模庞大的军队正缓缓靠近,人数约有数千,个个身披整齐铠甲,刀剑闪耀寒光,散发出一股肃杀之气。
李氏稍感惊讶,看到队伍前的两位首领,一男一女。
男子背后立着一面大旗,上面写着“梁山泊义士张清”。
那女子年约二十出头,发髻高挽,佩戴金钗,脚踏华丽鞋履。
红色纱巾衬托着精致的铠甲,腰间系着丝带。
她身后同样有一面大旗,上书“梁山泊义士扈三娘”。
“这是梁山贼寇!”
李氏心头一紧,尽管经历过诸多波折,但面对如此气势汹汹的梁山兵马,仍感到紧张不安,额头渗出冷汗。
她所雇的车夫们更是面色苍白,有些人甚至瘫坐在地,神情恐惧。
扈三娘注意到李氏,见她气质出众,满身文雅气息,不禁心生亲近之意。
如今青州并不安宁,这位妇人身旁只有几个车夫,连一个护卫都没有,竟敢携带大量财物外出,难道不怕遭到匪徒抢劫?
“吁——”
扈三娘停下战马,向李氏行礼问道:“夫人,在路上是否遇到从青州逃出的士兵?”
李氏努力保持镇定答道:“确实遇到了一些,不过他们已经往潍州方向逃窜了。”
扈三娘点点头,接着询问:“敢问夫人尊姓大名?不知您此行目的地为何处?青州城外有不少散兵游勇,请务必小心。”
李氏见扈三娘容貌秀丽,举止温和,心中恐惧减轻了许多。
“怎会有如此美好的女子,竟加入梁山成为贼寇?”
李氏心中疑惑,随即说道:“妾身姓李名清照,原籍齐州,现居青州,打算前往莱州寻夫。
听说梁山泊替天行道,想来不会为难于我。”
这女子正是李清照,她在青州颇有名望。
此刻她自报姓名,意在让梁山的强人们不要为难自己。
“李清照!?”扈三娘和张清听到后,目光惊讶地落在这位妇人身上。
扈三娘眨眨眼,眼中闪过一丝激动,仿佛追星族见到偶像一般,问道:“您可是写下《如梦令》的那位李清照?”
昨夜雨疏风骤,浓睡不消残酒。
试问卷帘人,却道海棠依旧。
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
李清照年少时随父居于东京,十几岁时便已在词坛崭露头角,创作了这首《如梦令》。
此词一经问世,立刻震动了整个京城,当时的文人无不赞叹,也让李清照声名鹊起。
李清照行礼后答道:“正是在下,姑娘也知晓我的名字?”
“果然是李大家!早就听说李大家住在青州,没想到今日竟得相见!”
扈三娘面露喜色,接着说道:“李大家,您携带许多物品,身边又无护卫,这样确实太过冒险。
不如暂留青州,如何?”
“这……”李清照听后,略显迟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