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卢俊义被困囚牢,凭借蔡福传递的消息,得知梁山曾向城内投递书帖。
虽然卢俊义未亲眼目睹,但听闻此事便觉畅快。
即便此举确凿了他的暗通梁山之嫌,但他明白,这正是救命稻草。
若非梁山出手,卢俊义必死无疑,如今却多了生机。
古语云,人性多求平衡妥协。
燕青曾劝卢俊义投奔梁山,但他当时不愿,认为尚有转机。
如今身陷囹圄,回想燕青之言,他竟毫无抗拒,反而欣然接受。
似乎投奔梁山并非不可接受的选择。
卢俊义深知必是燕青联系了梁山,心中感慨,终究还是小乙最忠于自己。
怀着期待,他在狱中度过了数日。
这天午间,蔡福送来饭菜,见是一只肥美的烧鸡,让卢俊义怔住了。
片刻后,他对蔡福说道:“蔡节级,今日可是我的死期?”狱中的断头饭他早有耳闻,此时见到这只烧鸡,顿感不祥,心情沉重至极。
他本存一线希望,以为梁山会前来相救,可如今多日过去,依旧难逃一死,悲从中来。
尽管卢俊义武功卓绝,但终究生于安逸,即便表面光鲜,亦难敌风雨侵袭。
在某种程度上,卢俊义和林冲颇有相似之处。
林冲经历了诸多磨难,已看清世间险恶,而卢俊义尚处未到彼岸之时。
蔡福见卢俊义神色哀伤,忙劝慰道:\"卢员外勿要难过,这不是断头饭,而是小人特意为您准备的。”
\"特意为我?\" 卢俊义稍显疑惑,随即明白过来,问:\"是不是梁山大军已至?\"
蔡福点头道:\"梁山大军已在城外,依小人看来,梁中书或许会妥协,放您离开。”
卢俊义听罢道:\"若梁中书不肯放我,又当如何?\"
蔡福苦笑道:\"若真如此,恐怕梁山会强攻城池,到时玉石俱焚,还望卢员外替小人美言几句。”
蔡福深知梁山泊攻城的手段,上次大名府被破,他与兄长蔡庆躲过一劫,如今这监狱的狱卒几乎损失殆尽。
看着满脸谄媚的蔡福,卢俊义心中暗笑,这些天蔡福虽对他较为客气,却从未如此殷勤。
\"员外请先享用,有需求尽管告知。” 蔡福又催促道。
卢俊义应允,瞥了眼那只烧鸡,往常他是不屑一顾的。
但在牢中几日,这里的膳食实在寡淡,此刻这只普通烧鸡竟让他垂涎欲滴,恨不得连骨头也吞下。
吃下烧鸡后,卢俊义仅达四分饱,毕竟他习武之人食量远超常人。
至黄昏时分,蔡福再次送来一只烧鸡,配上四个馒头和一壶佳酿,让卢俊义尽兴而食。
酒足饭饱后,卢俊义沉沉入睡,不知过了多久,忽闻喧哗声,醒来一看,只见蔡福、蔡庆兄弟急急而来。
蔡福二话不说,取出钥匙打开牢门,卢俊义惊讶问道:\"蔡节级,你要带我去哪里?\"
蔡福神情慌张地说:“卢员外,梁山兵马已经攻进城内了,您赶紧跟我走吧。”
卢俊义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大笑起来:“梁中书那奸贼,竟也有今日!”
话音未落,几十个身着黑衣、蒙着面的汉子突然闯入牢房,其中领头的一人手握钢刀,正是浪子燕青。
看到卢俊义,燕青欢喜地喊道:“主人,梁山大军已入城,小乙特来接您出去。”
……
梁山军攻破了大名府,因提前夺取了四座城门,所有 ** 污吏均未能逃脱,包括梁世杰和蔡氏两人。
徐悟锋在城内下达命令,一方面张贴告示安抚百姓,另一方面搜查敌方势力,并打开了大名府的国库。
这些月积累下来的财宝都被装上了车辆,同时城中的仓库也被打开,粮食分发给全城百姓,剩余部分则运回梁山泊储存。
徐悟锋来到留守司,再次见到了狼狈不堪却态度诚恳的卢俊义。
一见到徐悟锋,卢俊义立刻跪下拜谢:“多谢各位首领齐心协力,将我从困境中救出,这份恩情,我终生难忘。”
“若能加入梁山,哪怕只是当一名小卒,以报答救命之恩,也是我的荣幸!”
徐悟锋扶起他,笑着说:“员外此次遭遇不幸,虽然梁中书是主谋,但我们也难辞其咎。
更何况卢员外乃英雄豪杰,我们怎能袖手旁观?”
“员外身上仍有伤痛,我先安排您休息,让寨里的安神医为您诊治。
至于您的家产,我会派人清点后交还给您。”
卢俊义听后正色说道:“寨主为我动用大军攻打大名府,我并非不知轻重之人,些许家财尽可献于寨主,以报答大家的大恩大德。”
“寨主不必推辞,否则我会内心不安,日后即便上了梁山,也无颜面对各位好汉。”
燕青也附和道:“我家主人诚意满满,寨主切勿拒绝,否则这份大恩,我们不知如何回报才好。”
徐悟锋点头回应,未作多余寒暄,仅道:“多谢卢员外慷慨相助!这笔钱我便收下了,我正好捉了两个人,就交由员外处置。”
随后,徐悟锋交代一声,不久后,便见一男一女被押了上来,正是李固与贾氏。
二人此刻狼狈不堪,见到卢俊义时,脸色愈发苍白。
冤家路窄,怒火顿生。
卢俊义瞧见这对男女,心中便燃起无尽怨恨。
贾氏赶忙跪下,哀求道:“官人,夫妻一场自当互重!之前是我糊涂,请看在昔日情谊上,饶我这一次罢。”
李固更是伏地叩头,连连求饶:“老爷开恩!全因梁中书逼迫,小人实在无奈!”
燕青递过一把利刃,对卢俊义说道:“主人,这对奸夫 ** 害你至深,切莫心慈手软!”
卢俊义接过后,目光如炬,走近先给了李固几拳,打得他口吐鲜血,又用刀在其身上割下数十片皮肉。
厅内充斥着李固的惨嚎。
最终,卢俊义剖开李固腹腔,取出心脏,结束了他的性命。
贾氏在一旁早已昏厥,但很快被冷水泼醒。
目睹李固的惨状,贾氏吓得魂飞魄散,不断哀求。
然而卢俊义并未手软,但也未再折磨她,念及往日情分,只是一刀结束其性命。
卢俊义 ** 雪恨后,郁结之气尽消。
此时,他全家陷入悲痛之中。
卢俊义准备投奔梁山,梁中书夫妇亦被擒获,大名府上下官员无一逃脱。
这般境况,让卢家一门受累颇深。
那些宗族亲眷,无论是本家还是旁系,凡近五服者,无一愿意留下。
梁山现为朝廷头号 ** 目标,卢俊义引其攻打大名府并投靠,卢家谁敢留下?连管事和账房也被送至梁山,不少人在支度司、转运司任职。
卢俊义毫无怜悯之心,当年他被冤入狱,族人无一相助。
即便冤枉他的是梁世杰,族人的冷漠也令人寒心。
卢俊义对贾氏家族亦不留情,贾氏曾险些致他于死地。
燕青带人清算贾家,几乎洗劫一空,伤亡惨重。
徐悟锋念及卢俊义,前次未过分针对贾家,如今无需顾虑。
梁山在大名府停留三日后撤退,虽收获不如预期,但胜于常州府。
梁中书即将离任,大肆敛财,卢俊义并非唯一受害者,另有十余大户受波及,其财产尽归梁山。
徐悟锋率军渡河进入相州,直逼汤阴。
汤阴城不堪一击,县令早已逃逸,城内人心惶惶,遂开城投降。
汤阴陷落,周边乡镇恐慌,纷纷组织青年誓保家园。
姚家村保正姚涣集结村民,竖起旗帜,表明若梁山侵扰,必将殊死抵抗。
姚涣遣使至岳家村,告知亲家联手抗敌之事。
姚家村虽势单力薄,但岳家村不可轻视,其师陈广枪法卓绝,为汤阴数一数二的英雄。
遗憾的是,周侗师父年迈体弱,若其仍在,众人亦无需惧怕梁山来袭。
姚涣外孙年仅十三,天赋非凡,十三岁时便能开两石硬弓。
早先拜周侗为师,后因周侗患病,转而随陈广习武。
岳家村同龄人中鲜有人能胜过他。
姚涣在村中颇具威信,振臂一呼,姚家村与岳家村迅速召集五百乡勇,周边村民亦纷纷响应。
然而,当得知林冲、杨志率兵来犯时,姚涣心中疑惑,如此多村庄,为何独选姚家村?
待梁山大军抵达村口,姚家男丁皆神色紧张。
面对装备精良、骑兵千余的强敌,姚涣深知硬拼无益,决定以财物换取和平。
他亲自带领几位族中长辈出村交涉,希望以金钱安抚梁山军撤离。
两里之外,姚涣遥见梁山队伍严整,不禁出声表明身份:“我是姚家村保正姚涣,闻梁山好汉替天行道,不扰平民。
今日愿献粮饷,请诸位宽恕!”
话毕,一骑从阵中飞驰而出,马上之人头戴凤翅兜鍪,身着朱漆山文甲,腰悬兽首护腹,肩披红色战袍,气势非凡。
大旗下立着一位身披华服铠甲之人,旗帜上赫然写着“梁山泊义士锦豹子杨林”。
杨林端坐于高头大马之上,神情间满是得意。
古语云:“富贵不归乡,如锦衣夜行,何人知?”虽笑谈中不乏戏谑之意,然此言道尽世人之心。
纵使韩琦未以文采留名,但其辞官归乡之举亦成佳话。
他在《昼锦堂记》中写道:“古之达者,必荣归故里,犹锦绣昼行,光耀四方……”此乃人情之常,无非图个衣锦还乡的风光罢了。
杨林双亲已逝,独自在外闯荡多年,今朝终有荣耀返乡的机会,怎能不尽情张扬?若非军规所限,他甚至想请来锣鼓班子热闹一番,那才更显气派。
此时,众人正疑惑地看着杨林,觉得这名字似曾相识,却一时想不起是谁。
身旁一位老者突喊一声,随即昏厥倒地。
姚涣连忙扶住,急问:“堂兄,你怎么了?”
杨林一眼认出了外公,未及开口,只见外公平躺于地,顿时慌忙跃下马,拨开人群焦急问道:“外公,您怎么了?”
众人皆是一愣,随即有人认出杨林,惊呼:“杨林,竟然是你这小子!”
姚涣等人也恍然大悟,这不是姚涛的外孙吗?数年前离家,今日归来已是梁山好汉之一。
姚涛渐渐苏醒,手指杨林颤声质问:“你这小子,怎会与梁山贼人混在一起?”
杨林见外公无恙,心中稍安,笑道:“外公莫怕,我现在是梁山泊首领,也是我家寨主的心腹。
此次特来探望你们。”
此言一出,群情汹涌。
姚涛痛心疾首地责骂:“你这孽障,竟做出这等事,让我们颜面扫地!”
朝廷一直有剿灭梁山的想法,若让朝廷得知,恐怕会牵连到姚家村。
杨林却笑着回应:“知道了便知道了!那什么鸟朝廷,我梁山可不怕!这次回来,就是要把你们接到梁山去过好日子。”
姚涛听闻此言,眼前一黑,几乎又要昏倒,身旁的姚涣等人也是神情凝重。
这下可麻烦了!
姚家庄的外孙杨林,在外闯荡多年的他,竟然成了梁山泊的首领,还是元老级人物,让整个姚家庄震惊不已。
消息传播极快,即便姚家庄想隐瞒,也为时已晚,周围村镇不到一个时辰就都知道了。
杨林自幼父母双亡,由外公姚涛抚养长大,虽然离家多年,但周边乡镇认识他的人不在少数。
再加上这次回来,杨林特意张扬行事,旁人想不知晓也难。
姚涣和姚涛等人无奈之下,只能召集亲友,在祠堂商议应对之策。
其中,有一脸愁容的岳和,还有他的长子岳飞、次子岳翻,以及与岳飞交情深厚的四人:王贵、徐庆、张显、汤怀。
这四人是听闻消息后,随岳飞一起来看热闹的。
此外,还有一位满面银须的老者,正是岳飞的师父周侗,他身旁坐着年过五十的陈广。
姚涣轻咳一声说道:“今日请大家前来,想必各位已经了解缘由。
杨林如今是梁山泊的首领,消息已经传出,大家商议一下如何应对?”
话音刚落,姚涛痛心疾首地道:“一人 ** ,株连九族!杨林这小子,出去这么久,竟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真是我家不幸!”
“而且他还大肆宣扬,生怕别人不知道,我们都被他害惨了!”
姚涛已年过六旬,说话时拍打胸口发出响声,吓得杨林的两位舅舅急忙劝慰。
不论如何,姚家村都脱不了干系。
株连九族绝非戏言,但凡与姚家沾亲带故的,一个都逃不掉。
此次因杨林牵连,受害的远不止姚家庄。
这种谋逆重罪,不是断绝关系就能摆脱,官府不会承认那种说法。
“族兄不必激动,事情已然如此,再抱怨也无济于事,目前只有两条路可走。”
姚涣环视众人,接着说道:“一是跟随杨林投靠梁山,在山东安顿下来后再求安稳之地;二是集结所有青壮年,与梁山势力对抗,以此表明我们的立场。”
话音未落,就有人说道:“现在谈这些已经迟了,此事早已传开,恐怕官府已经知晓。”
另一人补充道:“而且大家也都见识过梁山的实力,不是我怕死,凭我们这点人马,与梁山对抗无疑是送死。”
这时,一位青年站起身来说:“如今梁山屡次击败官军,已成为朝廷的心腹大患。
即便我们想与他们划清界限,恐怕也为时已晚。”
这位青年名叫姚政,是姚家新生代中的佼佼者,年轻时便展现勇力,行事果断,头脑聪慧,为人仗义,在同龄人中颇具威望。
姚政继续说道:“现在与梁山交战,不过是自取 ** 。
即使我们声明未曾勾结梁山,官府也不会轻信。”
“只怕朝廷大军到来之时,那些官员为了邀功,就会拿我们姚家开刀,这种杀良冒功的事,他们也不是第一次做了。”
此言一出,厅内众人脸色骤变。
然而,令人意外的是,竟无人反驳,无论是周侗、陈广,还是姚涣、岳和等人,都对姚政的话表示赞同。
在历史课本中,大宋朝常被描述为繁荣富庶、文化鼎盛,但军事力量薄弱。
但实际上,看似繁荣的赵氏江山暗藏诸多弊端。
否则,北 ** 每年多次发生的农民 ** ,岂是百姓闲得没事干?
比如神宗朝元丰七年,澶州、滑州等地,由单安、王乞驴、张谢留等率领的保丁,发起了一场大规模的 ** 。
往来于两州之间的他们,劫掠地主财物,烧毁房屋,杀害官员,甚至一度攻入卫州城。
这些民兵源于保甲法,是熙宁变法的一部分。
此法规定每十户为一保,五保成一大保,十大保为一都保,以富户担任各级长官。
初衷是训练民众自卫,节省军费,但实际执行却加重了保丁的负担。
频繁的操练不仅耽误农时,还让他们遭受保正、保长及巡检的压迫与勒索。
无奈之下,有人自残肢体逃避,更多人选择逃亡,最终酿成民变。
众人沉默之际,有人轻叹一声,气氛愈发低沉。
在场之人中,陈广与当前局势关系最浅。
周侗率先打破沉默,询问他的打算。
陈广在汤阴小有名气,若及时撤离,断不会受牵连,大可另寻出路。
但他却迟疑不定,未直接回应周侗,反问岳和的计划。
他对资质卓越的岳飞格外珍视,不愿轻易放手。
岳和苦笑答道:“我虽无远见,却也明白这里不能再待。
唯有暂投梁山泊,日后另寻良策。”毕竟岳家与姚家有亲缘关联,若遭追究,难辞其咎。
门外的岳飞听后,依依不舍地看着王贵、徐庆、张显、汤怀等人,那些一同习武的日子,或许就此成为过去。
岳飞对伙伴说道:“此次前往梁山泊,不知何时才能重逢。”
王贵几人默默无言,他们虽不舍岳飞,却也不敢随行,毕竟家中并非由他们做主。
陈广闻言感慨:“我已年过半百,如今两鬓斑白,却一事无成。”他顿了顿,“眼下别无所求,只盼将一身技艺悉数传授给五郎,此生足矣。”说完,他也决定同行。
因岳飞在族中排行第五,大家唤他五郎。
姚涣听罢众人之言,提议:“既然大家都愿意同行,不如请杨林前来商议。”
周侗点头示意姚政:“带上五郎,一同去迎接梁山泊首领。”
“让我带岳飞前去?”
姚政有些惊讶,岳飞仅十三岁,尚是少年,厅内众多长辈,为何偏偏选他?
周侗微笑回应:“带他同去,也好让他拜见师兄。”
周侗早已得知,梁山泊领头的其中一人,便是豹头环眼、手持蛇矛的林冲。
当年他在御拳馆教授林冲武艺时,便知其为绝顶高手,只可惜朝廷未能善用,致使他沦为草寇。
“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