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是我辈本分。”徐悟锋笑着回应。
“公子品德高尚,我这就告退,回郓城县后定当重谢。”汪恭人再次行礼,随后带着侍女离开。
阮小五目送黄珍儿离去,眼神久久未移。
徐悟锋拍拍他的肩:“别看了,人都走远了,待回济州,我帮你提亲。”
阮小五脸微红,欲言又止,引来杨林和时迁的轻笑声。
众人并未久留,直接离开玉仙观,前往别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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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悟锋等人逛了一圈,购置了些物品,返回迎宾楼。
汤隆仍在客栈,徐悟锋走近询问:“你表兄那边可有音讯?”
汤隆答道:“今早我陪嫂子去大牢说了宝甲的事,表兄没说什么,但结果还需等待数日。”
徐悟锋道:“王晋卿要的是宝甲,现在拿到手了,应该不会为难徐宁,大概再过两三天就有消息。”
汤隆点头:“表兄也是这么说的。”
时迁插话:“汤隆哥哥,让表兄别担心,等他脱困,我去王太尉府取回宝甲,叫王晋卿白忙一场。”
汤隆听罢眼睛一亮:“这个主意不错。”
阮小五问:“那王家毕竟是驸马府,戒备森严,这么做是否安全?”
时迁嚼着干果,满不在乎地说:“只要给我机会,哪怕皇宫我也敢闯。”
徐悟锋看着时迁,笑道:“你该不会真的想去皇宫吧?”
时迁连忙笑着回应:“哥哥这话可就说错了,我不过是随便提提,那副雁翎金圈甲,就由我来负责了。”
徐悟锋摇头道:“我得出去一趟,你们自行安排吧。
但记住,千万小心,别撞上高衙内那边的人。”
杨林笑着调侃:“哥哥,你该不会是去见李师师吧?”
徐悟锋笑着斥责:“什么李师师,我去认个亲戚。”
“亲戚?”阮小五、汤隆、杨林、时迁都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徐悟锋没有多言,起身离开客栈。
出门后,他先买了一件礼物,确认辟邪巷的位置后,径直前往。
拐过街角时,徐悟锋不经意间扫了一眼,忽然看到一位算命先生,手中高举布幡,上面隐约有字。
徐悟锋未看清具体字迹,但清楚辨认出“李助”二字,心中微微一震。
李助?难道是王庆的军师兼都丞相、被称为金剑先生、剑术超凡脱俗、连卢俊义都难以抗衡的李助?
正在徐悟锋诧异之际,算命先生已转入一条小巷。
他快步追去,却发现巷中空无一人。
徐悟锋在巷内仔细搜寻一番,依旧不见其踪影。
巷子另一头通往另一条街,人流熙攘,更难寻觅他的身影。
徐悟锋无奈地摇头,不知这位算命先生是否就是传闻中的金剑先生。
叹了口气,他继续朝辟邪巷走去。
却说陈希真赔礼完毕,又在玉仙观外的酒楼宴请高衙内一行人。
高衙内一心只想着陈丽卿,至于林娘子和汪恭人,早已抛诸脑后,根本无暇理会陈希真,反而向他致歉。
回到府邸后,高衙内唤来孙高、薛宝,捂着胸口哀叹:“我快不行了!看来时日无多!”
薛宝、孙高大惊失色,忙问:“公子吉人天相,切勿说不祥之语,如今正月尚未结束呢!”
高衙内捶胸顿足,喊道:“你们这两个废物,我平日对你们不薄,你们竟不知为我分忧!”
他又说道:“那陈老希的女儿如此美丽,我若不能亲近她,即便化作鬼魂也难瞑目!”
孙高和薛宝一听,立刻明白自家主人的心病又犯了。
薛宝愤愤不平地说:“陈老希做得太过分了,生了个这么漂亮的女儿,却不让我们衙内知晓,实在令人愤怒!”
高衙内急切地说:“别管那些,赶紧想办法让我达成心愿!”
两人急忙回应:“衙内别急,不如我们去陈老希家一趟?”
高衙内听后大喜,催促道:“速去速去!”
薛宝又补充道:“衙内,今日我们在玉仙观还遇到了一伙人找茬,把我打伤了,您看这事……”
高衙内勃然大怒,抬脚踢向薛宝,将他踹倒在地,骂道:“管他什么人,赶紧去办正事,否则我亲自教训你!”
这人色迷心窍,只顾自己的欲望,其他事情一概不顾。
薛宝讨了个没趣,连忙赔笑,随后和孙高一同出门。
僻静的小巷里,陈希真家中。
陈希真安抚完高衙内,赶回家中,直接来到堂前。
只见陈丽卿笑容满面地迎上来,说:“爹爹回来了!”
陈希真没有回应,径直走向后轩,陈丽卿紧跟其后,问道:“爹爹为何不说话?我又不是真的想伤害他,只是让他吃点苦头罢了。”
陈希真坐在椅子上,看着女儿,板起脸喝道:“你得意什么?闹出这么大乱子,我都被你害惨了!”
陈丽卿委屈地辩解:“爹爹,那高衙内品行败坏,我不得不生气,他做了那么多坏事,杀了他也算不得冤枉!”
陈希真说道:“你这样说轻巧!我已经多次赔罪,可他哪里会善罢甘休。
要是让高太尉知道,早晚要来找麻烦,怎么办呢?”
陈丽卿坚定地说:“怕他做什么!就算是高俅亲自前来,我也不会退缩,定要刺他一枪!”
陈希真语气不悦地说:“都十九岁了,说话还是这般孩子气,真是让人头疼。”
陈丽卿毫不在意地回应:“杀他不过偿还一命,有什么好怕的!”
陈希真叹息一声:“你虽勇敢,我却放不下你。
我年过五十,膝下只有你这么一个女儿,盼着你能嫁个好夫婿,让我有所依靠。
你这话说得让我十分难过。”
“即便豁出性命也要解决此事,即便死了也能留下名声,但我实在舍不得你。”
陈丽卿闻言突然灵机一动,提议道:“父亲,不如我们采取三十六计中的‘走为上策’,怎么样?”
陈希真摇头道:“高俅手握重兵,五城十三门的八十万禁军都在他掌控之中。
他一旦对我下手,我们根本无处可逃。”
“凡是被他陷害的人,除了王进侥幸逃脱,谁又能幸免?就连林冲那样的英雄豪杰,最终也落得无家可归、无国可投的下场。”
起初嘴硬的陈丽卿听了这些话,心中也生出了几分畏惧,问父亲:“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难道真的要陷入绝境吗?”
陈希真见女儿态度转变,笑着说道:“我坦白告诉你吧,你说的‘走为上策’确实可行。
这两天还有机会脱身,但有一件事让我颇为困扰。
我正在修炼五雷法术,还需十五天才能完成,若中途放弃,不知道何时才能功成。”
“因此,我只能暂时与他周旋,邀请高衙内到酒楼,用甜言蜜语稳住他。
高俅曾受我恩惠,应该不会立刻翻脸,拖延半个月应当无虞。
等他的戒备松懈下来,我的法术也完成了,那时再远走他乡也不迟。”
陈丽卿皱眉嘟囔:“父亲,你那些所谓的五雷法术,我觉得即使不练也没什么关系,难道还能真的呼风唤雨不成?现在就走不是更好吗?”
陈希真严肃地训斥道:“修道之人最重诚意,怎能轻易放弃?你只需听我的安排,我自有应对之策。”
陈丽卿无奈地点点头:“女儿听从您的吩咐。”
陈希真微微一笑,将自己的计划详细告知了女儿。
正在交谈之际,忽然听见门外传来敲门声。
陈希真走出堂屋查看,家中的老仆已经上前开门。
门外站着一位相貌堂堂的年轻人,年纪尚轻,看起来不到二十岁,手中还提着礼物,这突如其来的访客令陈希真颇感意外。
“请问阁下来此有何贵干?”陈希真走近问道。
此人正是徐悟锋,他仔细打量着陈希真,随后开口:“阁下可是陈希真陈道长?”
陈希真点头回应:“在下正是陈希真,不知阁下尊姓大名?”
徐悟锋微微一笑,向陈希真行礼道:“晚辈徐贾,特来拜见姨父。”
听到这话,陈希真吃了一惊。
接着,他疑惑地打量着徐悟锋,说道:“你这年轻人,怎会如此称呼?我竟从未听说有你这么个亲戚。”
徐悟锋笑着解释:“我的岳父是刘广,住在沂州府,原为东城防御使,我近日才与他的女儿成婚,因此该称您一声姨父。”
原来,陈希真与刘广确系连襟,就像徐太公与小梁将军一般。
陈希真更加震惊,问道:“你真的是刘广的女婿?你和阿秀究竟是何时成亲的?我为何全然不知?”
徐悟锋不便直言,只说:“此事发生在冬季,阿秀曾向我提及姨父,至于岳父为何未告知您,我也不清楚。”
陈希真满心狐疑,但又不好让客人一直站在门外,便邀请他进入前厅详谈。
徐悟锋应对自如,回答得滴水不漏。
待听完徐悟锋的叙述后,陈希真虽消除了疑虑,但仍有些不悦:“你们这般行事实在欠妥,如此重要的事情怎能瞒着我?莫非把我当作外人不成?”
徐悟锋暗自偷笑,说道:“岳父最近丢了职务,又迁居乡下,或许因此觉得不便打扰您。”
陈希真叹息一声:“他把我当成何等人物了?无论如何,我必须亲自去问问清楚。”
徐悟锋忍俊不禁,补充道:“今晨我在玉仙观见过姨父,听人说起您的名号,所以特意登门拜访。”
陈希真听后开口道:“看来你也曾目睹我女儿的表现,让她出了些丑。”
徐悟锋回应:“并未如此。”
“啊,我都差点忘记了。”
陈希真拍了拍腿,吩咐身旁的老苍头:“速去请养娘带着姑娘过来。”
不久,陈丽卿出现,一眼看到是徐悟锋,惊讶地问:“你怎么会来这里?”
陈希真疑惑:“你们认识?”
陈丽卿答道:“父亲有所不知,之前对付高衙内时,是他先出的手,我才随后解决了那家伙。”
陈希真称赞:“果然是个有义气的人,刘广的眼光不错。”
徐悟锋心里暗笑,但嘴上谦虚:“岳父过誉了。”
陈丽卿不解:“父亲,这与姨父有何关联?”
陈希真笑道:“他是你姨父的女婿,也就是你表妹阿秀的丈夫。”
“真的吗?”
陈丽卿仔细打量徐悟锋,说:“原来你是我的妹夫。”
陈希真介绍完,接着问:“这次来东京,你有什么事?”
“来做生意。”
徐悟锋点头回答:“岳父,姐姐打了高衙内,他定不会善罢甘休,您和姐姐有何计划?”
陈丽卿白了他一眼:“我想立刻离开,可父亲要修习五雷**,还要再等半个月,让我继续应付那个高衙内。”
陈希真纠正:“是五雷都篆。”
徐悟锋好奇追问:“岳父,这五雷**真能招来闪电?”
陈希真严肃地说:“修行之道,在于诚意。”
徐悟锋明白这是迷信,便说:“岳父还是尽快离开,高衙内性情恶劣,担心姐姐吃亏。”
陈丽卿附和:“妹夫说得对,父亲,我们还是动身吧。”
陈希真摇摇头:“不过再等半月而已,区区一个高衙内,何足挂齿,我已有应对之策。”
陈丽卿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地望着徐悟锋。
门外再次传来敲门声,陈希真听见声音说道:“怕是高俅那边的人来了,丽卿,带妹夫到后院躲一下吧。”
陈丽卿点头,牵着徐悟锋的手臂往厅后走去。
徐悟锋原以为只需到后厅即可,谁知陈丽卿又拉着他从木楼梯上走上二楼,进了一间房内。
刚踏入房间,徐悟锋便嗅到一股淡雅香气,环视四周,满眼都是女子常用的物件,神色不禁变得微妙起来。
陈丽卿转身笑道:“妹夫,您先在这儿稍待片刻,等我父亲应付完那些人,我们再下去也无妨。”
徐悟锋忍不住问:“这不会是你的闺房吧?”
陈丽卿微怔,随即跺脚道:“糟糕,只想着给你找个避难的地方,竟把你领到了我的卧房!”
说着,她伸手要将徐悟锋推出去,喊道:“快出去,要是被我爹看见,可就说不清了!”
徐悟锋额头冒汗,却不以为意。
他知道陈丽卿性格开朗直率,偶尔粗心大意,但下手绝不留情。
简单来说,这陈丽卿就像个爽朗版的李逵。
当然,十个李逵也未必敌得过她。
徐悟锋整理了一下衣衫,在椅上坐下说道:“来了总不能站着,怎能不留客稍作休息呢?哪有才进门就赶人的道理?”
陈丽卿瞪大眼睛,见徐悟锋已坐下,也不好强行赶人,只得叮嘱:“一会儿可别告诉我爹。”
徐悟锋轻笑一声:“这种事,我能告诉你爹?多尴尬啊!”
陈丽卿气呼呼的,成年后,这间闺房就没别的男人进来过,即便成年前,也仅陈希真来过寥寥数次。
除了陈希真,徐悟锋是第二个也是唯一一个进入她闺房的男人,让她颇感不适。
徐悟锋不再理她,自行打量房间,只见一侧墙上挂着一把宝剑,床边屏风前朱漆架子上摆着一杆长枪,墙角还有四口雕花弓箱,壁上挂着不少箭矢。
“这哪里像是女子的闺房,简直像个兵器铺!”徐悟锋笑着瞥了陈丽卿一眼。
恰好,陈丽卿也望了过来,两人目光瞬间交汇。
陈丽卿脸颊微红,瞪着他问:“你为什么一直看着我?”
徐悟锋无奈答道:“你不看我,怎么知道我在看你?”
“你——”
陈丽卿冷哼一声,低声道:“油嘴滑舌的,我还以为你是好人呢。”
“是吗?”
徐悟锋笑了笑,心想好人未必长寿,而坏人却能长久。
幸好她没有将我归为好人,我索性就当个坏蛋好了。
陈丽卿又哼了一声,低下头去看他的手掌,“你的手上有不少老茧,看来武功不差嘛。”
徐悟锋点头承认:“确实练过几年武艺。”
陈丽卿眼睛一亮,“那我们来较量一下吧,我保证不会占你便宜。”
徐悟锋翻了个白眼,“你父亲还在楼下和人说话,要是被他们听见我们在打斗,岂不是尴尬?再说这里是你的闺房,也不合适。”
陈丽卿想了想,觉得他说得有理,只好作罢,但嘴上仍不服输,“改天我们再比试,让我仔细看看你的手。”
徐悟锋疑惑地问:“你到底想做什么?”
尽管不解,他还是伸出了双手。
“光看手掌的老茧,就能判断出你的武艺高低。
你是不是徒有其表,我一眼就能看穿。”
陈丽卿轻哼一声,握住他的手腕,专注地观察他的手掌。
徐悟锋哭笑不得,“这样不太好,要是被人看到,会惹人闲话。”
陈丽卿啐了一口,“分明是握着手腕,还说得这么难听!你别乱动!”
忽然,门外传来脚步声,随后一名养娘走进来。
那养娘刚要开口,却发现屋内除了陈丽卿,还有她的表姑爷,而且两人似乎……还牵着手?
“姑娘,这是怎么回事?”养娘惊讶地张大嘴,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游移。
陈丽卿猛然缩回手,慌忙松开徐悟锋,转身斥责那养娘:“为何进屋不先敲门?”
养娘委屈回应:“姑娘,您和他都没关房门呀。”
陈丽卿怒目而视:“什么叫我们两个?我不过是看看他的手,你别瞎想,更别说给父亲知道。”
养娘连忙点头附和:“姑娘放心,我绝不会告诉老爷半个字。”
陈丽卿总觉得这话有隐情,便追问道:“你究竟有何事?”
养娘答道:“府外有高太尉的手下来访,父亲让我请你过去。”
陈丽卿点点头,叮嘱徐悟锋:“你就在原地等着,别乱走。”
徐悟锋笑着应允:“明白,我会守在这里。”
陈丽卿未再多言,随养娘下楼去了。
徐悟锋独自坐了片刻,起身走近墙边一柄宝剑。
剑柄镶着赤金,刻着“青t”二字。
他抽剑出鞘,寒气逼人。
细观剑刃,宽四指,厚一指,镜面般光亮,映人影则肤泛青光。
放下此剑后,他又转向另一杆铁枪,长一丈四尺五寸,枪头开五指锋,下方呈八棱形,乃是一杆梨花古定枪。
徐悟锋试着提起,约三十五六斤重,用铁筋锻造,枪头尤其沉实,寻常人恐怕难以自如挥舞。
陈丽卿虽为女子,但能熟练使用这杆枪,武艺果然了得。
难怪在《荡寇志》中,她能箭射花荣,生擒黄信,单挑龚旺、丁得孙并将其击杀。
若抛开小说中的主角光环,她的实力应与花荣相当,实属难得。
“这个陈丽卿,确是不可多得的对手。”徐悟锋微微一笑,心中却清楚,陈丽卿易对付,其父陈希真却非易与之辈。
《荡寇志》中的陈希真实则是另一个版本的宋江,他对大宋朝廷极为忠诚,不仅勇敢而且富有智谋,若能将其纳入麾下将是极好的选择。
尽管徐悟锋并不畏惧陈希真,但他仍希望避免无谓的纷争,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徐悟锋回到座位上,开始思考应对之策。
不久,陈丽卿匆匆赶来,对徐悟锋说道:“高俅的手下已经离开,你快跟我回去。”
“来的是哪两位?”徐悟锋走近询问。
“一位叫拨火棒孙高,另一位叫愁太平薛宝,单听他们的外号就知道绝非善类!”
陈丽卿脸色难看,抱怨道:“父亲为了应付高衙内,竟要我向这两人行礼,真是让我气愤至极!”
徐悟锋只是笑了笑,并未多言,随即跟随陈丽卿返回前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