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马都尉并不孤独,因为他对面坐着一位三十余岁的艳丽女子,只是此人披着一袭黑色斗篷,遮住了大半个身子,但依然能看清娇容,正是白日里那位紫色韵味的主帅夫人。
而马都尉也不像往日那般疾言厉色,他此刻的目光中满是绵绵情意......
片刻后,烛光熄灭……
半炷香之后,艳丽女子走出营帐,环顾四下无人,捯饬捯饬衣袖,将黑色长袍扔给马都尉,若无其事的离开。
……
次日,清晨。
平原刮着疾风,枯黄的草地上铺着一层薄薄的白霜。
阳光倾落大地,将远处山崖的白雪染至金色。
余生一早便在拴马的围栏中拔了几根木桩,开始制作他印象中的复合弓。
找不到钢铁,只能用木头削成转轮,再将几根弓弦拆下来备用。
至于弓胎及弓臂部分,一时难以寻得合适材料,只能就地寻些竹子以及富具弹性之物,在原有基础上进行改装。
当所有人都在列队之时,他仍旧蹲在一旁噼里啪啦捣鼓着手中玩意儿。
今日是马都尉带队操练,不过他与昨日不同,今日的他真是容光焕发,神采奕奕。不知几时剃去了那撮山羊胡须,习武之人那张如削的瘦脸,此时颇显几分英俊。
他双手叉腰,走到中央,朗声对部下吩咐任务,当看到蹲在一旁不予理睬的余生之时,便好奇地走了过来。
若换做往日,兴许人未到,厉喝之声早已响彻人群。
可今日不同,他心情一片大好,看天空是蔚蓝的,就连枯黄的草地,也尽是绿色。
来到余生跟前,他伸手指了指地上那堆稀奇古怪的物件,好奇问道:“这是什么?”
余生头也不抬,仍自顾自地摆弄手中物件,平淡回道:“减震杆。”
马都尉眉梢微动,大感好奇,又指着旁边圆木问道:“那这个呢?”
“转轮。”余生回道。
“那……”
他似乎还想再问些什么,但被余生打断了问话,反问道:“你能给我找些牛蹄筋吗?”
“啊?”马都尉一怔,似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一名普通士兵竟敢使唤比自己大三级的军官,看热闹的众人都是一愣,惊愕的扭头望向马都尉,等待他发怒。
马都尉脾性古怪,行事乖张,甚至有时一言不合就暴打下属,因此许多人都惧怕他,连平静回话都难以做到。
可余生不但镇定自若的与他交谈,反而使唤他做事。
这让一向居高自傲的马都尉以为自己听错了。
余生再次问道:“有吗?”
马都尉瞪大双眼,确认自己没有听错,围观众人更是听得清楚,有几人甚至露出得意之色,兴许是觉得有好戏可看。
可大出人意料,马都尉不但没有发怒,反而蹲下身来,将地上木制的转轮拿在手里掂了掂。
过了片刻,才颇有兴趣的站起身来,向几名老兵吩咐道:“你们几人去军库房拿些牛蹄筋过来。”
“其他人继续操练。”他再次看向那群新兵蛋子,不容置疑吩咐道。
兴许是今日心情不错,即便士兵比较懒散,甚至有几人开始坐在地上偷懒,他也视若未见,仍是蹲在一旁看余生摆弄物件。
刘大明则一旁跟着帮忙。
“玄线”
“筋丝”
余生口中每念到什么,都会有人将所需之物递到他手中,甚至连马都尉也跟着打起了下手。
当他念到某样物件之时,一双胖乎乎,肥如婴儿的小手竟出现在眼前。
微微一怔,抬头望去,正是那日站在自己旁边,充满喜感的胖子。
小胖子不知何时,竟也跟着盘腿坐在一旁帮忙,见余生抬头,他也微微一笑,表示友好。
只是在笑容的加持下,原本细小的双眼挤成了两条缝,实在看不出是喜是愁。
余生原本一直低头忙活,这时抬头才发现已经过了晌午,大多数人都吃饭去了,此间只剩下他们三人。
余生看着小胖子,问道:“兄弟贵姓?”
小胖子呵呵笑道:“免贵姓谢,名东鼎。别人都叫我谢小胖。”
他说话的声音沉闷,青涩中带有一丝老人的沧桑感,听起来憨憨的。
余生淡淡一笑,说道:“我姓余,你可以叫我老余。”
“不是该叫你阿生吗?”一旁的刘大明问道。
“行吧,虽然听起来有点傻。”余生白了他一眼,无奈道。
三人开始在空地上聊着,各自说起了以往的经历,谢小胖说到伤心处,鼻子哭的通红,余生和刘大明安慰他。
原来,这位谢小胖是一家酒楼的洗碗工,为了挣钱给未婚妻开胭脂铺,没日没夜地劳作,手指都泡肿了,虽然原本就很肿。
可后来未婚妻却跟某员外好上了,他气的上门寻理,顶着肥胖的身体被胖揍了一顿。
因此他发誓要学武,可多年辛苦积攒的钱全给了未婚妻,自己一贫如洗,哪还有钱去武行学武艺。
颓废多日,终于等到了一个既能强身,又可赚钱的机会,那便是参军,于是便来到此处。
他对天发誓,终有一天要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
当听到这里,余生不由得噗嗤一笑,因为他感觉这句话尤为熟悉,可看到小胖哭肿的胖脸,却又深感同情,轻拍他肩膀,安慰道:
“遗忘过去,展望未来,相信假以时日,你定可以出人头地。”
谢小胖捂着鼻子,将头点得像小鸡啄米似的,以示认同。
此时弯弓已经完成了将近大半,刘大明看着硬实的弓身,拉起来很是费劲,说道:“此弓太重,莫不是天生神力之人才可使用?常人最多拉动十下便已乏力,哪还有精力继续战斗?”
他一边说着,一边龇牙咧嘴拉动弓弦,可即便再用力,也无法拉至满月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