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营长点点头，“是这样没错，不过……”他欲言又止，看着徐明哲，眼神复杂。
“王营长。”
徐明哲也叫他的名字。
“我明白您的顾虑，无非是怕我给三连吹风，说句实话，就算您不问我，我也会如实汇报给连队。我们三连的同志们，都是老兵，对部队的感情比谁都深，就算你给我十个名额，我也没有权利剥夺他们继续为国效忠的机会。”
“我只是把三年的情况如实汇报给你，如果您愿意再给三连一个机会，不出一年，我绝对能给您带来一个崭新的三连！”
说这话的时候，徐明哲真心实意，没有半分吹牛。
王营长表情复杂，“老徐，我跟你交个底吧，三连这些兵，原本就是在被退伍的红线上，也是我们营部几个领导一起挑出来的，如果没有操练的事，这次我们营部退伍的名额全部会给三连！”
徐明哲捏紧杯子，点点头。
“究根结底，三连只不过是一个跳板，明哲，你是不可多得的好苗子，不管是带兵能力，还是个人能力，甚至于人缘，素质……我们几个领导都很看好。”
“老徐，不是我为难你，是三连……太弱了。”
徐明哲低头不语。
他理解王营长，一个营部几百号人，谁都不希望看到裁剪名额，但是，军委的政策不是哪个人能够左右的。
他捏紧茶杯，心中有些不甘心，如果自己再努把力，是不是就能改变这个结果呢？是不是就能避免三连的老兵退伍？
可是，这是大趋势。
就算自己再怎么努力，最多也不过是杯水车薪而已。
上一世已经错了一次。
似乎也是重蹈覆辙……
王营长拍了拍他的肩膀，“营部的意思很明确，二连的副连长前段日子提了退伍，三连没了之后，你会被暂时调过去，再过半年，有名额了我就会给你提到营部。”
虽然是调职降职，但二连可是出了名的尖子连！
徐明哲揉了揉眉心，“领导，这件事对我来说意义重大，你就再给我几天时间考虑吧。”
解散三连……
那不就是在他身上割肉吗！？
即使前途一片光明，可一旦想起这是踩着兄弟们的骨肉往上爬，徐明哲就无法说出一个好字。
他要给兄弟们一个交代，也要给自己一个答复。
王营长点点头，“你好好考虑，想通了告诉我一声。”
离开营部时，徐明哲的心情沉重得像灌满了铅。
林俊见他脸色不好看，还以为连里真的摊上了大事，没敢多说话。
下午，孙立本带着战士们检修营房。
老张从外头回来，带了个小道消息：其他几个连队指标都是十个左右。
三连和七连评分剩下的指标，也就是说，退伍名单会在他们连队诞生，而且是将近一半！
孙立本脸色一黑，当即就去找了徐明哲，问他到底有没有这个事儿，他们一整个连队才一百三十多号人，要是分到接近一百个名额，那跟解散又有什么差别？
徐明哲正在盯着三连连队的名单发呆，他没想到重来一世，自己明明已经带连队做出了点成绩，得到的结果居然更差了。
而且听领导的意思，这其中有他个人很大一部分原因。
徐明哲无论是哪方面，都在新生代的领导班子里很突出，单兵作战，领导能力，没有一点短处。
所以领导们从来没有打算把他当成一个普通的连长培养，本来就是往营部升的。
三连对他而言只是一个跳板。
或者说，营部只是为了暂时给他一个领导的位置，同时也是一个最后的检测考验，特地造出了三连。
很明显，上一世，徐明哲并没有通过第一次的考验，但领导没有放弃他，依旧给他机会。
这一次自己提前交出了一份满分的答卷，领导们就决定将考题撤下去了……
徐明哲叹了口气。
孙立本站在门口，脸色黑得吓人，“明哲，我听小道消息说咱们连队的指标有一百来个，领导之前叫你去办公室，是不是就是商量这个事儿，你怎么说的！”
三连一百多号人，一下子少了将近一半，这……
“老孙……”
“别叫我！你说你怎么说的！”
孙立本气得直喘粗气，指着徐明哲的鼻子大骂，也顾不得什么讲理不讲理。
“徐明哲啊徐明哲，我之前一直以为你小子有能耐，没想到关键时候，还是你小子在上面说的不算，领导一句话，直接就砍掉了咱们连队的老兵！”
孙立本是真生气了。
他在军区呆得比徐明哲还久，从十几岁的娃娃连兵到三十多岁的大龄兵。
对三连，乃至整个营部的感情很深。
“我早就说了，别看我们三连没文化，个个都是好兵！他们能为国效忠，抛头颅洒热血，我就不信领导们几个话，就把你这个领头的说动了，要把咱们的战士们全退伍了！”
孙立本越说越气，指着徐明哲的鼻子，“你小子，我算看错人了！”
“老孙，我……”徐明哲揉了揉眉心。
他很想说一句：对不起兄弟们！
但是他现在没有任何底气反驳，因为他连个像样的理由都说不出来。
孙立本见他一句话都不反驳，顿时反应过来，这件事恐怕是板上钉钉了，完了啊……
见他一副哀大莫过于心死的模样，徐明哲走过去，把他强行按在了凳子上，冷着脸说：“孙立本，你要还是个兵，心里还有战士们，就别给我做出这副样子，小道消息又如何，领导们的安排又如何，现在下面的指标还没真的下来，一切都还有转机！”
“转机？什么转机？”孙立本一愣。
他抬头看向徐明哲，黝黑的脸上显得眼睛的红那么刺眼，“还有什么办法？领导们都不肯给我们三连一个机会了，你之前一直说我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可现在呢，你要把兄弟们往死里推！”
孙立本是真的伤心了。
虽然他嘴上说不相信徐明哲会妥协，但是这会儿看到他的表情，就知道这件事已经成了定局。
徐明哲坐在他旁边，沉默了好久，终于抬起头：“立功。”
“立功？”
“对，而且还不是小功，必须是能够给领导醒醒神的大功，让他们看到咱们三连有多出色，无论是领导们的看法，还是舆论，都能让咱们三连免于被退伍。”
徐明哲看着他，眸色认真。
他想了整整一个下午，只想出来了这么一个对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