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明哲点点头,没有接话。
他经历的何止是“复杂”?
重生一世,他比谁都明白世事无常。
“对了,”秦浩突然压低声音,“昨天晚上建军来找我了。”
徐明哲手指一顿:“建军?”
“嗯,他说他也要来省城。”秦浩挠挠头,“好像是他娘有个妹子嫁在省城,能给他找个手艺活干。”
徐明哲微微皱眉:“具体做什么?”
“我没细问。”秦浩犹豫了一下,“我就是觉得...建军好像跟你...”
徐明哲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他知道秦浩想说什么。
孙建军的事,不好说。
浩哥单纯耿直,容易被利用。
光着一点,他就不能细说。
“人各有志,你也别掺和他的事,不管是啥事,都要留个心眼。”徐明哲淡淡道,把最后几颗花生米倒进嘴里,“到了省城,咱们过咱们的,他过他的。”
火车“况且况且”地向前奔驰。
秦浩叹了口气,“你说得对。”
“啊呀!”
卧铺车厢里突然传来王秀兰的一声惊呼,紧接着是沈净秋惊喜的叫声。
徐明哲心头一紧,手里的汽水瓶差点掉在地上。他一个箭步冲进卧铺间,脸色都变了:“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眼前的景象却让他愣住了。
王秀兰和沈净秋正围在小鸿宇身边,两人脸上洋溢着掩不住的笑意。小家伙趴在铺位上,努力地昂着小脑袋,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周围。
“明哲你快看!”沈净秋兴奋地拉住丈夫的手,“鸿宇会抬头了!”
同车厢的中年大叔只是抬了抬眼皮,继续看他的报纸。
对面铺位带着一对双胞胎的妇人却放下手中的毛线活,凑过来惊喜地说:“哎哟,这孩子真聪明!我家娃这个年纪的时候跟块木头似的,整天就知道哭。”
她伸手轻轻点了点小鸿宇的脸蛋,“你们家孩子不哭不闹的,还对人笑,真招人疼!”
沈净秋脸上写满了骄傲,但还是谦虚地说:“大姐您过奖了,您家这对双胞胎多乖巧啊。”
她看着妇人身边两个安静玩积木的孩子,“我还想向您请教带孩子的心得呢。”
王秀兰也连连点头:“是啊是啊,一看您就是会带孩子的。”
这时众人才注意到站在过道上、一脸紧张的徐明哲。
妇人先是一愣,随即掩嘴笑了起来:“哎哟,瞧把这位同志急的,我们这儿可没出什么事儿。”
沈净秋这才反应过来,赶紧解释:“我们就是看见鸿宇会抬头了,太高兴了……”
徐明哲顿时闹了个大红脸,手足无措地站在那儿。车厢里爆发出一阵善意的笑声,连那个一直板着脸的中年大叔都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没事就好,那那你们继续聊,我、我先出去了……”徐明哲结结巴巴地说着,逃也似的退出了卧铺间。
身后传来妇人的打趣声:“你们小两口感情可真好,我家那口子当年可没这么紧张过我……”
沈净秋和王秀兰的笑声混着孩子的咿呀声,让整个车厢都洋溢着温馨的气氛。
徐明哲回到过道的座位上,脸上的热度还没退下去。秦浩憋着笑,递给他半瓶汽水:“明哲,喝口水压压惊?”
“臭小子!”
徐明哲作势要打,自己也忍不住笑了。
秦浩望着卧铺间的方向,眼神中流露出羡慕:“连长,我真羡慕你。”他轻声说,“有疼你的媳妇,有可爱的孩子,还有王奶奶这样为你着想的长辈……”
徐明哲拍拍他的肩膀:“你也会有的。”
“嗯!”秦浩用力点头,“我到了省城一定好好干,早点攒钱娶媳妇。”他眼中闪着光,“我也想过上像你这样幸福的日子。”
徐明哲嘿嘿一笑,举起汽水瓶跟他碰了一下:“一定会的!”
火车缓缓停靠在省城站台时,已是晚上八九点钟。
站台上昏黄的灯光下,旅客们拖着疲惫的身躯陆续下车。
徐明哲小心地抱着熟睡的小鸿宇,小家伙裹在襁褓里,只露出半张小脸,在灯光下显得格外安静可爱。
“大侄女儿,路上小心啊!”王秀兰依依不舍地和卧铺间认识的那位妇人道别,两人一路上聊育儿经聊得热火朝天。
沈净秋揉了揉酸痛的腰,轻声问丈夫:“这么晚了,咱们怎么去军区大院?要不先找个旅馆住一晚?”
还没等徐明哲回答,一个穿着整齐军装的小伙子急匆匆地跑到他们面前,啪地立正敬了个标准的军礼:“报告!请问是徐明哲,徐连长吗?我是警卫连的小张,王副营长派我来接您!”
除了徐明哲,其他几个人都愣住了。
虽然知道徐明哲在部队有了出息,但没想到还能享受专车接送的待遇。
王秀兰皱着眉头,小声嘀咕:“这还专门派个小伙子来伺候咱?这不太好吧?放在以前,这可是要被批斗的!”
“噗!”
徐明哲忍不住笑出声来。
那个叫小张的战士顿时涨红了脸,手足无措地解释:“老、老人家,我不是来伺候人的,这是组织安排的任务……”
原本一脸疲惫的沈净秋也笑了,轻轻拍了拍王秀兰的胳膊,“奶奶,哪有那么严重,时代变了。”
徐明哲赶紧打圆场:“小张同志,我奶奶跟你开玩笑呢。”
他转头对王秀兰眨眨眼,“奶奶,这是部队的正常安排,每个调来的干部都有人接。”
安抚完两边,徐明哲对小张说:“你先去把车停到好走的地方,我们收拾好行李就过去。”
“是!”
小张又敬了个礼,小跑着离开了。
这时秦浩拎着自己的行李走过来:“明哲,弟妹,我先去找个旅馆住下,明天再去大院找你们。”
徐明哲皱眉:“这么晚了,跟我们一起去大院住一晚吧。”
沈净秋也劝道:“是啊浩哥,就住一晚上,不打紧的。”
秦浩却固执地摇头:“不了不了,你们刚来,肯定有很多事要安排。我一个大老爷们,随便找个地方将就一晚就行。”他拍了拍鼓鼓的裤兜,“放心吧,钱够用。”
徐明哲知道这个发小的倔脾气,只好妥协:“那行,你安顿好了记得给我打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