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熹棠那张艳丽唇瓣抿了抿,向来自信骄傲的双眼此刻泛起了一层水光,睫毛止不住地颤动。
垂在身侧的手抓住了礼服上的流苏将掌心勒出了细密的红痕,她仰头盯着裴烬野,不肯让眼里的泪水掉落:“分手?你单方面宣布的分手也算吗?裴烬野!我从来都没有答应过!”
裴烬野疲惫地按住太阳穴,闭上眼又睁开,叹息道:“沈熹棠,当年我们恋爱时,咱俩才刚成年,顶多就牵了个手,我亲都没亲过你,虽说维持了两个月吧,但跟过家家有什么区别?”
“如今六年都过去了,你总不能抓着一段连初吻都没给出去的恋爱,要我继续负责吧?”
“还有啊,长辈们都不知道,就砚琛哥和京珩哥知道,他俩当年还骂我们是小屁孩来着,当不得真。”
沈熹棠的声音染上了哽咽:“过家家?原来在你心里,我这么多年对你的喜欢,就只是一场过家家?”
裴烬野看着她有些无力:“熹棠,我们就算不做男女朋友,还是最好的朋友啊,我们从小一起长大,这份情谊永远都不会变的。”
说着想要上手安抚她,可意识到好像不合适,他又缩回了手。
“裴烬野!你混蛋!”
她终是没忍住,眼泪大颗大颗地掉下来:“好!我以后不会再缠着你了!”
说完她毅然决然地转身,踩着高跟鞋往外跑去。
“熹棠!”
裴烬野怕她出事,想去追,被周京珩拦下来:“你造的孽哦!”
“阿琛,我们去追。”
连枝意深吸一口气,忙说:“你们都别去,还是我去,这个时候越亲近的人她越不想面对。”
说完,她便去追沈熹棠。
外面天黑又冷的,祁砚琛哪里放心让她们两个女孩在街道上走,于是悄然跟了上去。
周京珩看着好好的一场团聚宴就这么没了,一拳愤恨地砸在裴烬野的肩上:“要是祈安哥还在,知道你这么对待他疼爱的妹妹,非得将你打的满地找牙!”
裴烬野一脸无辜,双手摊开:“感情的事不能勉强好不好?”
“那你当初为什么答应跟人家谈恋爱?”
裴烬野哀叹一声:“那时候,祈安哥去世没多久,她整天伤心,我瞧着实在难受,就答应了和她交往,后来我出去跑通告,难免要和女艺人合作的嘛,她接受不了,又是吵又是闹的,我的耐心也被磨完了,只好说了分手。”
“我以为她在国内外混迹了这么多年,眼界拓宽,应该能找到更好的男人了才对,哪知道她就是揪着我不放,我没办法,只能躲着她。”
周京珩皱着眉,这事听上去他似乎也没错。
但作为他们几人当中年纪最大的那个,他还是维护起了沈熹棠:“谁让你当初给了她希望。”
“她从小就喜欢你,你又不是不知道,既然对人家没一样的心思,你就不该破这个口!”
“现在倒好,又说什么过家家,将人家的心伤了个彻底。”
裴烬野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一言不发。
周京珩见状,懒得再理他,看向林舒窈:“走,咱们不管他了,先进去吃饭。”
林舒窈吃了一晚上的瓜,都有点吃撑了。
感情这事啊,真难搞!
不过她还是兴高采烈地和周京珩离开了。
这边,沈熹棠哭着跑了出去,由于跑得急再加上穿的细高跟特别高,脚下一崴,她整个人失去重心摔在了地上,钻心的疼痛从脚踝炸开,可也抵不上她心里的痛。
她坐在地上,泣不成声。
连枝意找出来时,不远处的路灯下,沈熹棠华服在身,却破碎不堪。
她赶紧跑过去,沈熹棠的一只高跟鞋被扔出去好远,脸上精致的妆容被晕染得一塌糊涂,不见往日的自信明媚。
“熹棠,你脚受伤了吗?”
她温柔地蹲在她身边,看着她红肿的脚踝关切询问。
沈熹棠并未抬眼,沉浸在自己难过的情绪里啜泣。
连枝意伸出手在她的后背上轻抚:“我带你去医院处理一下,脚是你们超模的命根子,可不能放任不管。”
许是连枝意的声音太温柔了又或是沈熹棠太需要一个人来安慰,她直接扑进连枝意的怀里,紧紧地环住她的腰,泪水决堤:“枝意姐姐,你说喜欢一个人怎么会这么痛苦啊?”
连枝意被她突如其来的拥抱弄得一怔,随即反应过来,轻扶着她的后脑勺,像哄小孩般柔声安慰:“熹棠,我不知道怎么说,但裴烬野没有那个意思,你就不能把自己困进去。”
“如果一段感情不是两情相悦的话,你就算强求来了,也不会开心的。”
“也许你放弃了裴烬野,会遇到更好的人。”
沈熹棠哭得满脸泪痕:“会吗?可是我好喜欢他啊,我甚至都记不清我喜欢他喜欢了多久了。”
“我时常在想,是不是我还不够好,他才不喜欢我。”
连枝意从口袋里拿出一块手帕,给她擦眼泪,将她凌乱的发丝别到耳后:“你家世好,多少人拼尽全力都达不到你出生的高度,人漂亮优秀,不知是多少人心里的女神,性格纯良活泼,谁见了都喜欢,这么好的你怎么会遇不到真正懂你,爱你的人呢?”
“熹棠,退一万步说,在喜欢裴烬野的这件事上,你根本用不着自卑,更不用追着他不放。”
“你应该是真正的你自己,就像在秀场上一样,自信大方,光芒万丈。”
她轻笑:“这个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男人。”
沈熹棠听着她的话,轻摇唇瓣泪目道:“可是只有一个裴烬野啊!”
连枝意轻轻捧起她的脸,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目光坚定:“但是你知道吗?你也是只有一个啊,全世界独一无二的沈熹棠。”
“你有那么多别人无法拥有的闪光点,裴烬野或许在你心里很特别,但他不应该是你的全部。”
沈熹棠怔住,连枝意的这番话就像一束光,直直地照进她阴潮许久的心底,好像想明白了些什么。
她抬起头,泪眼朦胧得看着连枝意,最终趴在她怀里哭了很久......
祁砚琛站在身后,凝望着两人,连枝意的话在他的耳边盘旋,他不禁低头浅笑,为她高兴。
幸好,她经历了那么多,还是她自己,没有丢失掉骨子里的傲气和清醒,反而将她淬炼得更加坚韧通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