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枝意看着挡在电梯门上的那只被深灰色西装袖口包裹着的手,淡漠道:“不用了,我等下一趟。”
那人的睫毛猛地颤动,搭在门上的手无意识地蜷缩,电梯内的顶灯打在他的正上方,领口别着的暗纹领带夹泛着冷冽的光,而他的脸色肉眼可见地下沉。
“你......”
他正要说话,忽然从旁边闪来了一个身影,手里还拿着包在朝这边大喊:“等一会儿。”
连枝意朝旁边看,风尘仆仆跑过来的小姑娘正是西娅。
看样子今早又起晚了。
西娅跑过来,看到连枝意,万分的惊喜:“枝总,您怎么回来了?”
连枝意瞧她跑过来的速度太快,怕她刹不住车,急忙伸出手将她扶住:“回来有点事处理。”
多亏了连枝意的帮忙,给了她一个减速带,她上气不接下气地整理了下身上背着的包包:“哎哟,跑死我了,今早没听到闹钟声,差点迟到了,还好赶上电梯了。”
“枝总,我们一起上去吧。”
小姑娘也没看电梯里的人,兴高采烈地挽着她的手。
结果一抬头,人都要石化了。
慕叙白怎么在里面?
他平时不是有专属电梯吗?今天怎么坐员工电梯了?
领导站在里面,她只好笑着打招呼:“慕总,早上好。”
慕叙白一见有了好的理由,假装严厉道:“都几点了,要是个个都像你这样踩着点来上班,公司的工作还要不要开展了?”
西娅顿感倒霉,撞上谁不好,非撞上他,这一天看样子不会顺了。
她战战兢兢地低下头去:“对不起,慕总,我下次不会了。”
连枝意见小姑娘被凶,忍不住为她打抱不平:“只要在规定的时间内打卡就不算迟到,况且谁还没有一个起晚的时候啊。”
“慕总,何必对员工那么苛责呢?”
“而且芳姨交代过人事,允许员工一个月有三次迟到的机会。”
“西娅,你超过了吗?”
西娅小心翼翼地摇头。
连枝意将她的脑袋抬起:“如此,那你就不用怕。”
慕叙白并没有生气,反而露出笑脸,以前的连枝意要是这么跟他唱反调,他肯定气得不行,但现在落到他眼里,他莫名觉得可爱,还挺会维护从前的下属。
“进来吧,我们三个别再占着电梯的时间了。”
西娅感恩戴德地拉了拉连枝意的衣袖:“枝总。”示意他先进去。
连枝意怕小姑娘和慕叙白待在同一个电梯里恐惧不安,只好走了进去。
电梯里只有他们三个人,空气却静得窒息。
好不容易到达了其中要去的一个楼层,西娅说:“枝总,那我先去工位了。”
连枝意笑着点头:“去吧,等我在市场部忙完,下来找你。”
“好。”
小姑娘看了一眼慕叙白,又补充了一句:“慕总,我先出去了。”
“嗯。”
慕叙白应了一句。
终于,电梯里只剩下了他和连枝意。
连枝意却走到了西娅刚才站的地方,和他隔开了好远的距离,一句话没再说。
电梯里凝滞的空气里,慕叙白侧眸看她。
他从未像此刻这般认认真真地看过她。
好美的一张脸,眉峰微蹙似远山含黛,睫毛像振翅欲飞的蝶,随着呼吸轻轻颤动,眉骨连接到山根处的弧线衬托出鼻尖的精致挺翘,瓷白的肌肤泛着珍珠般的柔光。
眼前的人美得惊心动魄,慕叙白忽觉喉间发紧,才惊觉自己在窥探她的美貌时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他开始意识到,她为什么会被沪城的圈子称为人间尤物了。
可她明明近在咫尺,他却觉得遥不可及。
连枝意周身萦绕的那份清冷犹如浸着月光的雪,仿佛将所有试图靠近的物体冻成碎片。
慕叙白觉得他们之间不该是这样的。
最起码他不应该在被她拒之千里之外的名单里。
因为他们有着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
“如果你想回来工作,我可以帮你跟我妈说。”
正在低头看手机的连枝意忽然听到这句话:“?”
她抬头去看说这句话的人,眸光出奇得静:“你说什么?”
慕叙白重复道:“我说你想回慕氏工作的话,随时都可以,只要你想,还可以继续做musae品牌的总监。”
连枝意的神色终于有了波动,不过不是喜悦,而是想听到了什么荒诞的笑话:“慕叙白,你不是巴不得我离慕氏远远的吗?我都如你所愿了,你现在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慕叙白原本从容的眉眼上聚起一丝慌乱:“我不想让慕氏失去人才。”
他声线发紧,好像裹了层懊悔,可落到连枝意的耳中,有种耍她玩的意味。
“慕氏离开谁都能活。”
“我既然离开了就不会再回来。”
话音刚落,她要去的市场部楼层已到,她看着电梯门打开,毫不犹豫地走出去了。
慕叙白僵在原地,看着她出去的背影,在电梯门即将闭合的瞬间,迈开步伐追了出去。
连枝意快走进市场部办公室时,突如其来的被身后一道力气拽紧了胳膊,然后往后退。
她回头一看,眉头紧皱:“慕叙白,你干什么?”
慕叙白将她往外拉,直到拐进了旁边的茶水间,他将门上挂着的门牌翻转到“请勿打扰”的那一面,然后给助理发了条语音:“告诉所有人,不许靠近市场部的茶水间。”
连枝意一头雾水地看着他:“?”
“你拉我进来到底要做什么?”
慕叙白拉扯了下胸前的领带,然后从饮水机里接了点水一口气喝完,鼓足勇气抬头看她,声音有点发颤。
“一一。”
他忽然喊她的小名,连枝意:“?”被鬼上身了啊?
她浑身不适,眉头皱得更深了,还有点嫌弃的意思。
慕叙白走到她跟前,几秒的沉默过后,他再次开口:“我真心实意地希望你能回来,也欢迎你回来。”
连枝意不耐烦地看向别处,下颌线绷成冷硬的直线,冷笑一声。
“慕叙白,你真是没意思。”
“我不管你是鬼上身了也好,还是在发什么神经,我都没空陪你闹。”
说完她就要走。
慕叙白大步向前阻拦她的去路,声音里透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慌乱,下意识地提醒她一个事实,那就是他自以为横在他们之间的绊脚石:“一一,我已经和蓝可馨退婚了,我现在是自由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