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岐的指尖刚触到玉简表面,一阵锐痛便顺着神经窜入识海。
那幽光突然暴涨,将她整个人笼罩在青白交织的光网里,无数画面如潮水倒灌——
首先是血月当空的夜晚,青瓦白墙的宗门在火光中坍塌。
穿青衫的女子抱着襁褓中的婴孩狂奔,发间玉簪断裂,碎玉扎进掌心,血珠滴在婴孩颈间的玉牌上,与玉牌纹路融成一体。
那是她从未见过的母亲。
“阿娘!”苏岐脱口而出,声音却被画面吞噬。
画面急转,母亲跪在密室石棺前,指尖割破掌心,鲜血滴在九转归元图上。
“蚀心蛊”三个血字浮现在空中,她的声音带着哽咽:“这不是邪物,是锁魂链。真正要封的,是......”话未说完,石棺深处传来闷雷般的嘶吼,整座山都在震颤。
“阿娘在说什么?”苏岐的指甲几乎掐进掌心,突然看清母亲身后的阴影——那是团由无数扭曲人脸组成的黑雾,每一张脸都在尖叫着“放我出去”。
“这才是真正的邪祟!”系统的提示音突然炸响,“检测到‘蚀心蛊’实为‘锁魂蛊’,宿主母亲以自身为引,将上古邪物‘魇渊’封印于蛊中!”
苏岐浑身的血液都凉了。
原来百年前青囊宗覆灭不是因为镇压失败,而是因为他们成功封印了更恐怖的存在,才招致诡道联合绞杀。
那些所谓的“蛊祸”,不过是魇渊试图挣脱封印时溢出的残念。
“臭丫头!”
赤牙的嘶吼像淬了毒的钢针,刺破她的回忆。
苏岐猛地转头,就见那血煞门执事跪坐在地,胸口插着半截断剑(方才被谢知秋击伤所致),嘴角淌着黑血,却仍强撑着结印。
他的瞳孔完全变成了血红色,身后浮起只指甲长的青蛊,正是诡道禁术“噬梦蛊”——专噬生魂的蛊王。
“敢动蛊心玉简?老子让你魂飞魄散!”赤牙咳出黑血,手指猛地一弹,青蛊带着破空声直取苏岐面门。
苏岐的呼吸陡然一滞。
她能清晰看到蛊虫口器上的倒刺,能闻到那股腐肉混着腥甜的气味。
系统在识海疯狂提示:“危险等级SS!建议使用‘焚魂香’封锁空间,配合‘归元银针’封其膻中、命门!”
她反手从腰间药囊里摸出个青瓷小瓶,拔开木塞的瞬间,辛辣的艾草香混着硫磺味炸开来。
焚魂香的烟雾像张无形的网,瞬间笼罩赤牙周身三尺。
那青蛊刚冲进烟雾便发出尖啸,虫身开始焦黑溃烂,竟生生被灼成了灰烬。
“你......你怎么会有焚魂香?”赤牙的脸因震惊而扭曲,他想爬起来,却发现双腿已被烟雾中的灼气麻痹。
苏岐没答话。
她的指尖在袖中摸向银针袋,三枚泛着幽蓝光泽的归元针已扣在掌心。
这是系统新解锁的针法,专门克制诡道灵脉。
她足尖一点,掠过石棺前的青石板,在赤牙反应过来前单膝跪地,右手如电——
第一针扎进膻中穴,赤牙喉间发出闷哼,周身黑气突然溃散;第二针没入命门,他的身体猛地抽搐,原本缠着谢知秋的残余黑气“嘶”地缩回,像被抽走了主心骨。
“你废了我的灵脉......”赤牙的眼神瞬间从疯狂转为死灰,他望着自己逐渐失去血色的双手,突然笑了起来,“没用的,就算你拿到蛊心玉简,魇渊迟早会......”
“砰!”
话音未落,他的额头突然爆出个血洞。
苏岐转头,就见谢知秋倚着石壁,手中还握着方才从赤牙腰间夺来的短刀。
少年的嘴唇白得像雪,胸前的衣襟被血浸透,显然是强撑着掷出了这一击。
“阿岐,过来。”谢知秋的声音轻得像片羽毛,却让苏岐的心脏猛地一揪。
她抛开赤牙逐渐冷却的尸体,跪在他身侧,这才发现他的灵力光罩早已碎裂,后背的衣物被黑气腐蚀出大片血洞,连脊椎骨都若隐若现。
“你怎么......”苏岐的喉咙发紧,指尖颤抖着去按他的人中。
“别慌。”谢知秋吃力地抬起手,擦去她脸上的血污——那是方才赤牙攻击时溅上的。
他的掌心烫得惊人,“我早说过,灵脉虚弱的人活不长。能撑到现在......已经很好了。”
“别说胡话!”苏岐的眼泪砸在他手背上,“系统说悬壶境能调阴阳,等我升到那个境界,一定能治好你!”
谢知秋笑了,笑容里带着释然。
他的目光越过苏岐,落在石棺里的玉简上:“姐姐,你记不记得小时候我给你讲《黄帝内经》?里面说‘上工治未病’。真正的医者......不只是救人,更是守护天下人心。”
“你在说什么?”苏岐突然意识到不对,他的指尖正按在石棺的九转归元图上,淡金色的灵力如游丝般渗入纹路。
“我这具身体......本来就是借来的。”谢知秋的声音越来越轻,“但灵脉里的药气......还能再用一次。”
苏岐这才发现,他背后的血洞正在渗出淡金色的光——那不是血,是被灵力灼烧的灵脉。
原来他根本不是什么邻家书生,而是青囊宗用禁术“借脉”保住的血脉,这些年靠药浴维持,早就是强弩之末。
“不要!”苏岐想去抓他的手,却被一道温和的灵力推开。
石棺突然发出轰鸣,原本浮着的玉简开始下沉,表面的蛊纹与九转归元图重叠,发出暖金色的光。
谢知秋的灵力融入其中,那些原本因魇渊躁动而扭曲的纹路,竟慢慢平复成完整的八卦。
“阿岐,记住......”谢知秋的瞳孔逐渐涣散,“医道的火种......要靠你......”
“知秋!”苏岐扑过去抱住他逐渐冷却的身体,眼泪滴在他苍白的脸上。
系统提示音适时响起,却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检测到‘护道者’牺牲,触发隐藏任务完成。医圣系统等级提升至青囊境·识百草巅峰,解锁悬壶境·调阴阳前置任务。”
她的识海突然一震,系统空间里浮现出一本泛着玉色光泽的医典,封皮上“悬壶录·调阴阳”六个字清晰可见。
翻开第一页,密密麻麻的针谱中夹着张纸条,是奶娘的字迹:“阿岐,当你看到这页时,说明你已能承受真相。你母亲的蛊,是最后一道锁。”
“原来......你们都知道。”苏岐的声音带着哭腔,却突然止住了眼泪。
她轻轻合上谢知秋的眼睛,将他抱到石棺旁的蒲团上。
指尖抚过他冰凉的脸颊,那里还留着方才擦泪的温度。
“我会记住的。”她低声说,转身望向石棺里的玉简。
这次,玉简不再释放强光,而是浮现出个模糊的虚影——是她母亲的轮廓。
那声音带着她熟悉的尾音,混着药香钻进耳朵:“阿岐,你已继承我的意志。接下来的选择,将决定医道是否重燃。”
苏岐深吸一口气,望着密室顶端透下的一线天光。
她想起奶娘临终前攥着的画像,想起谢知秋抄医书时冻红的指尖,想起那些被诡祟残害的村童的眼睛。
“既然医道已衰,”她伸手握住玉简,掌心传来温暖的触感,“那便由我来复兴。”
话音刚落,密室之外突然传来鸟鸣。
苏岐抬头,就见原本阴云密布的天空裂开道缝隙,金色的曙光像把利剑刺破云层,照在她沾血的衣襟上。
那光越来越亮,仿佛在回应她的誓言。
而在石棺深处,被锁魂蛊封印的魇渊发出最后一声嘶吼,逐渐沉入黑暗。
远处,血煞门总坛的方向,一面绣着黑蝠的旗子突然无风自动,旗面中央的红月图腾裂开道细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