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头刀的寒光劈至眉睫时,苏岐的银针先一步扎进鬼面使手腕的锁脉穴。
那是青囊针术中专门克制持刀者的杀招——奶娘曾握着她的手在朽木上练过三千次,说这处血管最脆,刺准了,持刀的手能抖得握不住半片药杵。
此刻鬼面使的手腕果然一偏,鬼头刀擦着她耳侧劈进石砖,迸出一串火星。
\"好个青囊余孽。\"鬼面使焦黑的面皮抽搐着,突然挥袖。
三具青灰色傀儡从殿角的阴影里跌撞而出,关节处泛着冷铁的光。
最前面那具的指甲足有三寸长,抓向苏岐后颈时,竟带出个青囊针术中\"探风\"的起手式——腕部翻转的弧度,与青囊宗外门弟子每日晨练的针诀分毫不差。
苏岐的瞳孔骤缩。
她见过青囊宗典籍里的傀儡图谱,正统医修用傀儡载药引,关节走的是十二正经路线,可这三具傀儡的筋脉走向...分明是照着青囊宗杂役弟子的日常动作偷摹的!
\"当年混进青囊宗当扫药童子的,是你?\"她倒退半步,后背贴上谢知秋被捆的石台。
谢知秋的蛊纹已经爬到下颌,每喘一口气都像砂纸擦过喉咙,可此刻却突然用染血的指尖攥住她的衣角——那是他还能传递的最后一点力量。
\"聪明。\"鬼面使的焦唇咧开,露出半截焦黑的牙齿,\"当年你们这些金贵的医修哪里看得上扫药房的杂役?
我天天蹲在药渣堆里,看你们扎针、配药、给伤患渡气...\"他的指节叩了叩最近那具傀儡的太阳穴,\"这傀儡的提线,走的就是你们青囊宗'通幽脉'的路径。\"
傀儡的攻势陡然变急。
左边那具抄起供桌上的青铜灯台砸来,右边那具则张开腐臭的嘴,吐出一团裹着毒雾的银针——正是青囊宗\"雾里探花\"针法,专破油皮外伤的。
苏岐旋身避开灯台,袖中三根破煞针已扣在掌心。
\"系统,启动针术推演。\"她在心底低喝。
眼前顿时浮现出半透明的光幕,三具傀儡的动作被拆解成数百个慢镜头,每条提线的走向、关节的受力点、甚至鬼面使藏在袖中操控的手指微颤都被标记成了红点。
推演进度条唰地跳到99%时,一个亮银色的攻击路线浮现在她视网膜上——两针刺向傀儡后颈的\"断魂脉\",一针挑断鬼面使左手小指的筋。
\"好!\"苏岐咬碎舌尖,用痛意稳住翻涌的药气。
她反手甩出两枚银针,破空声比鬼面使的冷笑还厉。
第一具傀儡的后颈\"咔\"地爆出火星,提线应声而断;第二具傀儡的提线刚要收缩,第二枚银针已经钉进它耳后三寸——那是青囊宗独有的\"闭脉穴\",专克机关术。
两具傀儡轰然倒地。
第三具傀儡的指甲擦着苏岐锁骨划过,在她颈侧留下道血痕。
鬼面使的瞳孔第一次出现裂痕——他没料到这个毛丫头竟能在十息内破解偷学了十年的针法。
\"说!
谁派你来的?\"苏岐趁机欺身而上,破煞针的针尖抵住鬼面使喉结。
药气顺着针尾窜入对方经脉,她能清晰感觉到那人体内翻涌的阴煞之气——和当年灭门夜血洗祠堂的诡修,是同一路数。
鬼面使突然笑了,焦黑的眼泪混着血珠往下淌:\"你以为...你能活着走出这殿?
赤牙的噬梦蛊卵已经...\"
\"闭嘴!\"苏岐手腕一压,针尖刺破鬼面使喉管。
鲜血溅在她脸上,她却闻到股熟悉的苦杏仁味——那是诡修自毁神识前的征兆。
她迅速屈指在鬼面使后颈连点七下,将丹田中仅剩的一缕镇魂气渡了过去。
这是青囊宗\"锁魂术\"的入门招,当年奶娘用这招救过被山鬼迷魂的猎户,此刻竟要用来对付灭门仇人。
鬼面使的身体剧烈抽搐,白眼翻得只剩眼白。
苏岐咬着牙按住他天灵盖,系统提示音在脑海里炸响:\"灵脉共鸣启动,记忆读取中——\"
碎片般的画面涌入她的意识:
青囊宗扫药房里,一个灰衣少年蹲在药渣堆旁,用树枝在地上画针谱;
血月当空的夜晚,少年跪在血煞门主面前,焦黑的面皮正在剥落,露出底下完好的半张脸;
密室里,两个诡修在争执。
左边那个脸上缠着黑布:\"必须杀干净青囊余孽,否则蚀心蛊复活之日,他们会坏大事!\"右边那个把玩着半块青铜蛊纹:\"复活蚀心蛊需要医道血脉当引子,留着几个余孽...说不定有用。\"
画面突然扭曲成一片血雾。
苏岐猛地松开手,鬼面使像团破布似的摔在地上,七窍渗出黑血——他的神识正在崩溃。
\"阿岐!\"谢知秋的声音突然拔高,带着濒死的嘶哑。
苏岐转头,正看见赤牙从供桌下摸出个雕着蛊纹的木盒,盒中爬出只指甲盖大的红虫,翅膀上的鳞粉在火光下泛着妖异的紫。
\"噬梦蛊卵!\"她瞬间想起系统图鉴里的描述——这蛊专食生魂,被咬中者会在幻觉里受尽折磨而死,连魂魄都剩不下半片。
没时间了。
苏岐从怀里摸出个青瓷小瓶,拔开瓶塞的瞬间,殿内腾起团青雾。
那是她用青囊宗秘传的焚魂香配的,能干扰诡修的感知,燃烧时会在地面留下若有若无的香灰轨迹。
\"谢知秋,闭气!\"她反手拽断谢知秋手上的绳索,将人扛在肩头。
鬼面使的傀儡还在抽搐,赤牙的蛊虫已经扑来,她咬着牙撞开殿门,焚魂香的青烟顺着门缝飘向夜色。
山风卷着香灰扑在她脸上。
苏岐回头望了眼那座石殿,鬼面使的惨嚎还在殿内回荡,赤牙的骂声混着蛊虫的嗡鸣追出来。
她摸了摸怀里还在发烫的青瓷瓶——这香灰里掺了她的血,足够追踪三天。
\"血煞门的账,我会一笔笔算。\"她对着夜色低喃,脚步却没有半分停顿。
谢知秋的血滴在她背上,烫得像团火,倒比任何药引都更让她清醒。
远处传来夜枭的啼鸣。
苏岐加快脚步,焚魂香的青烟在身后蜿蜒成线,像条隐在黑暗里的引路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