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胤植微微颔首,眼神中重燃坚定:
“高总管所言甚是。
我孔家不能只执着于那一个心愿,而应将目光放远。
如今朝廷有难,天下动荡,正是我们弘扬儒学,为朝廷分忧,为百姓谋福的时候。
我定会尽我所能,让儒学在这乱世中绽放光芒。”
说罢,他挺直了脊背,仿佛又找回了那份身为衍圣公的责任与担当,而九居堂内,似乎也因他的这份坚定,多了几分庄重与肃穆。
“当年南派衍圣公回转北地,主动将衍圣公位让出,只有孔庙临渭水之求,元世祖赐他国子监大祭酒,如此胸心,委实令我辈叹服啊!”
高宇顺想到孔洙,对于北孔降表于胡元,有些鄙夷。
他轻轻叹了口气,继续道:
“忽必烈身为元朝皇帝,自然有他的帝王心思。
他说鲁地文蕴厚重,夫子未必愿往,这或许是他的真实想法,也或许只是一种托辞。
但无论如何,他的话也代表了帝王对于孔庙选址的一种态度。”
孔胤植微微皱眉,脸上仍带着一丝不悦:
“我自然明白各朝皇帝的心思。
我孔家虽蒙各朝优待,但始终难以真正达成先祖的心愿。
如今大明皇家对我孔家,也不过是利用罢了。”
高宇顺摇了摇头,诚恳地说道:
“衍圣公,您也不可太过悲观。
大明太祖爷虽有政治目的,但对孔家的尊崇,在一定程度上也推动了儒学的发展。
而且,如今朝廷局势艰难,正需要衍圣公您这样的贤才,以儒学教化百姓,凝聚人心。”
他目光坚定地望着孔胤植,继续道:
“至于孔庙入渭水之事,或许已成了难以实现的梦想。
但孔家的传承,不仅仅在于孔庙的位置,更在于先祖的思想和教诲。
只要我们能将儒学发扬光大,无论孔庙在何处,先祖的精神都能得以传承。”
孔胤植听着高宇顺的话,心中的不满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思索。
他微微颔首,缓缓说道:
“高总管,你说得有道理。我孔家不能一直纠结于过去的遗憾,而应着眼于当下。
只是这乱世之中,想要弘扬儒学,又谈何容易?”
高宇顺微微一笑,说道:
“衍圣公,事在人为。
只要我们有决心,有行动,就一定能有所作为。
朝廷也希望能得到衍圣公的支持,能够早日迁移到安全之地,共同为天下太平而努力。”
孔胤植听了高宇顺的话,脸色微微一变,心中虽对他之前的话仍有些不满,但对于圣上的这番“关怀”也不得不慎重考虑。
他微微皱眉,心中暗自思忖,这高宇顺此番前来,虽言语有些冒犯,但这迁居保全之事,倒也不可忽视。
“高大人,圣上的美意我心领了。
只是我孔家世代居于曲阜,这孔府、孔庙、孔林皆在此处,实难割舍。
若轻易迁居,如何向列祖列宗交代?”
孔胤植语气虽平和,但也透着一丝坚定。
高宇顺轻轻放下茶盏,微微颔首,脸上依旧带着淡淡的笑意:
“衍圣公,我自然明白您的顾虑。
可如今这局势,关外鞑虏虎视眈眈,若孔府真被掳去,那损失可就太大了。
圣上也是为了孔家着想,才出此下策。”
孔胤植心中有些烦躁,这高宇顺虽说是传达圣上的意思,但他总觉得其中另有目的。
“高大人,此事关系重大,我需与族中众人商议后再做定夺。还望高大人能理解。”
他微微欠身,算是下了最后的逐客令。
高宇顺见状,也不好再做停留,起身微微拱手:
“既如此,那我便静候衍圣公的答复。
还望衍圣公能早日做出决断,莫要误了大事。”
说罢,他转身离去,留下孔胤植一人在堂中,眉头紧锁,心中满是纠结。
孔胤植望着高宇顺离去的背影,心中暗自叹了口气。
他知道,这迁居之事,绝非易事。孔家在曲阜经营了千余年,根基深厚,岂是说走就能走的?
但关外鞑虏的威胁又实实在在,若不做些准备,万一真的有个闪失,那孔家的千年传承可就毁于一旦了。
他摇了摇头,心中暗自决定,一定要尽快召集族中众人,商议出一个万全之策。
孔胤植忽然眼里露出一丝精光,急唤道:
“高大人且住,孔某还有些话要说!”
抢上前去,居然想拉高宇顺衣袖。
“陛下可曾限定江西一地?”
高宇顺停步思索一番道:
“圣上说山西沈王府也可,毕竟有现成王府可供居住,至于他处,如今朝廷困难,恐难照顾到,需孔府自行找补!”
孔胤植听闻高宇顺的话,心中既兴奋又有些忐忑。
若真能如皇帝所言,真可能有机会将孔家迁至渭水,那可算是圆了先祖多年的心愿,可高宇顺所说国库无银钱,需自行找补的情况又让他犯了难。
“高大人,若能前往渭水,我孔家定能自行克服诸多困难。
只是这安置族人、重建孔庙等事,即便不涉财物,也需朝廷在旁助力,还望圣上能体谅我孔家之难处。”
孔胤植语气中带着一丝期盼,眼神紧紧盯着高宇顺。
高宇顺微微皱眉,思索片刻后说道:
“衍圣公,圣上的意思,是在政策等方面可给予便利,若要朝廷出大力气协助,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如今朝廷刚覆灭流贼,百废待兴,处处都需银钱。
不过圣上也说了,只要不涉及银钱财物,其他要求尽量满足。”
孔胤植轻轻叹了口气,心中暗自盘算。
孔家虽有些家底,但要完成这等大事,也并非易事。
但一想到能让孔家迁至渭水,他又有些不甘心放弃这个机会。
孔胤植见高宇顺这般模样,心中虽暗喜自己得了想要的结果,却也有些心虚。
他微微拱手,脸上带着一丝歉意:
“高大人,实在对不住。
我孔家实是心系渭水已久,今得圣上恩典,实在难以抑制心中的期盼。
还望高大人能体谅我孔家的一片苦心。”
高宇顺苦笑着摇头,脸上满是无奈:
“衍圣公,您这可真是给我出了个大难题啊。
圣上虽允了孔家可迁居一处,可西安府……
那里如今局势复杂,朝廷本就自顾不暇,哪有精力再去管孔家的事。
而且,若孔家真去了西安府,这后续的诸多事宜,我实在是难以向圣上和宗人府交代啊。”
孔胤植微微皱眉,心中也明白高宇顺所言不假。
但他一想到孔家能在西安府附近,离渭水更近一步,便有些不甘心放弃。
“高大人,我孔家定不会给朝廷添麻烦。
此次迁居,我孔家自会尽力筹备,所需之物也会自行解决。
还望高大人能在圣上面前美言几句,让圣上应允我孔家的请求。”
高宇顺看着孔胤植那坚定的眼神,心中暗自叹了口气。
他知道,孔胤植一旦做了决定,怕是很难再改变。
“衍圣公,我只能尽力而为。
但丑话说在前头,若此事出了差错,我可保证不了您。”
孔胤植赶紧再次拱手:
“多谢高大人!
我孔家定不会让高大人为难。
若真有差错,我孔家愿承担一切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