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团看到钟祁白,又想起他昨晚抱着一个一身是血的女人。
还想起他带着那个可怕的女人走了。
冷酷地将自己和妈妈丢在外面。
他害怕地往王婶身后躲了躲。
但是对妈妈的思念,还是让他大着胆子开口了。
“爸爸,妈妈去哪儿了?”
他的声音小心翼翼,还在微微颤抖。
钟祁白知道他是被昨晚的事情吓到了。
心中有些愧疚。
他走了过去,张开手臂,温柔地说:“团团,来爸爸这里。”
团团有些害怕,看了看王婶。
王婶冲他点点头,他犹豫着朝钟祁白走了过去。
钟祁白将他抱起来,说:“我带你去见妈妈。”
说着,他抱着团团去了主卧。
王婶担忧地看着父子两人的背影。
她知道钟祁白这是要带团团去认识苏梦兰这个亲妈。
可是孩子那么小,他已经接受了叶听晚,还能接受苏梦兰吗?
果不其然,房间里很快就响起团团的哭声。
他挣扎着要从钟祁白怀里下来,“我不要我不要!她不是我妈妈!”
“她是可怕的坏人!她害我昨晚做噩梦了!我才不要她!”
钟祁白皱紧了眉头。
他怕团团摔了,抱得很紧。
团团挣脱不了,挥着小拳头捶打着钟祁白的肩膀。
大喊着:“放我下来!我要去找妈妈!”
哭声越来越大,几乎要掀翻屋顶。
苏梦兰被吵得耳朵都要受不了了。
她恨不得一把掐死这个孩子。
但是钟祁白在这里,她只能装出一副伤心难过的样子。
仿佛被团团的话给伤到了。
她的声音虚弱却带着浓浓的自责。
“都怪我,都怪我没有早点回来……”
“是妈妈不好,生下你,却没有照顾你一天。”
“妈妈对不起你。”
苏梦兰下床朝钟祁白和团团走去。
她脸色苍白,头发凌乱,看上去楚楚可怜。
她眼含热泪地朝团团伸出手。
“妈妈知道错了,团团,你让妈妈抱一抱好不好?”
她表面上难受得好像活不下去了一样。
但是内心却是在懊悔和后怕。
她应该早些回来的。
若是早些回来,也不至于让叶听晚跟这个小孽种培养出了感情。
叶听晚本就是这小孽种的生母。
若等到孩子张开了,让人发现这小孽种跟叶听晚长得像。
她撒下的弥天大谎被揭穿。
那不止是她完了,整个苏家都完了。
“团团……我的孩子……妈妈终于见到你了……”
团团一看到她,满脑子都是她昨晚浑身是血的样子。
他哭着移开视线,挣扎扑往房门的方向,想要离开这里。
“哇——!坏人!坏人!我不要坏人!我要妈妈!”
小小的身体剧烈颤抖着,“爸爸!你快让她走!我害怕!我真的好害怕!”
苏梦兰伸出的手僵在半空。
脸上的期待和喜悦瞬间凝固。
转而被巨大的失落和痛苦覆盖。
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滚落下来。
“团团……我是妈妈啊……”
“你不认识妈妈了吗?”
“都是妈妈不好……妈妈不该离开你这么久……”
她哽咽着,肩膀微微耸动,看上去伤心欲绝。
内心深处,苏梦兰却是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
这个孩子,果然不是她的种。
她才不会生出这样不懂事的孩子。
钟祁白被团团的哭声吵得头痛欲裂。
一边轻拍着儿子的背,一边看向苏梦兰,眼中带着歉意和无奈。
“梦兰,你别难过,孩子还小,他……”
“我知道,我知道他不认识我了……”
苏梦兰泪眼婆娑,声音嘶哑。
“都是我的错,我不配做他的母亲……”
“我失踪了这么多年,没有尽到一天做母亲的责任……”
她越说越伤心,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团团泪眼汪汪地质问钟祁白。
“爸爸,你到底把妈妈送去哪里了?”
“我要妈妈,你把妈妈还给我好不好?”
钟祁白眉头紧皱:“团团,这就是十月怀胎生下你的妈妈,你不可以不认她。”
团团却完全听不进去:“不!不是她!她不是我妈妈!”
“妈妈会给我讲故事,会陪我搭积木,会给我做好吃的!”
“爸爸,求你让这个坏阿姨走!我讨厌她!”
“团团!不许胡说!”钟祁白的声音沉了下来,带着一丝不悦。
团团固执地摇头,哭声反而更大了。
“爸爸是坏蛋!你们都是坏蛋!”
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像一把把锤子。
敲在钟祁白的心上,也敲得他烦躁不堪。
苏梦兰见状,适时地用虚弱的声音开口:
“祁白……别逼孩子了……”
“或许……或许叶小姐她……更懂得怎么照顾团团。”
“毕竟,她陪了团团这么久……”
她轻轻咳嗽了几声,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
钟祁白看着怀里哭得几乎要抽过去的儿子。
又看看床上泫然欲泣的苏梦兰。
眉头紧紧锁成了一个川字。
他第一次感觉到如此的棘手和无力。
酒店房间内,叶听晚一夜未眠,眼睛干涩酸痛。
她蜷缩在被子里。
脑海中反复回放着昨夜钟祁白抱着苏梦兰离去的决绝背影。
以及苏梦兰那句“我的团团”。
心,像是被泡在黄连水里,苦涩不堪。
手机在床头柜上震动起来。
屏幕上闪烁着“钟祁白”三个字。
叶听晚的心猛地一跳。
一丝微弱的、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期盼悄然升起。
他是发现她走了,所以来找她了吗?
他……会不会有一点点在意?
她迟疑了几秒,终究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发紧。
“喂?”
电话那头传来的。
却是钟祁白带着明显不耐和一丝压抑怒火的声音。
背景里还夹杂着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喊。
“叶听晚,团团一直在哭闹,你立刻回来一趟。”
不是询问,不是商量,是命令。
叶听晚那颗刚刚升起一丝暖意的心。
瞬间被这句话打入冰窖,冻得她浑身发冷。
原来,他打电话给她,只是因为团团。
因为她这个“保姆”更擅长安抚孩子。
她自嘲地勾了勾唇角,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仿佛在说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事情:
“钟先生,现在苏小姐回来了。”
“团团有他的亲生母亲照顾,应该不需要我这个外人了吧?”
“我让你回来,你就回来。”钟祁白的声音更加冰冷,带着不容置喙的强硬。
“团团只要你,他现在谁的话都听不进去。”
“只要我?”叶听晚低声重复了一遍,胸口闷得发疼。
“钟先生,你是不是忘了,我只是一个‘叶阿姨’,一个名义上的钟太太。”
“现在苏小姐回来了,她才是团团血缘上的母亲。”
“我再回去,算什么呢?插足你们家庭的第三者吗?”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那是被深深刺伤后的本能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