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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沉熵在潘多拉深渊的尽头,用自我湮灭换来了格式化。

他活了下来,却遗忘了所有。

温时绯带着他逃离崩塌的实验室,却在下城区边缘遭遇了黑蛇财阀最后的反扑。

“别管我!带他走!”温时绯将失忆的陆沉熵推向废墟深处。

黑蛇的机甲碾过街道时,陆沉熵空洞的眼神扫过战场。

下一秒,他下意识地扑倒温时绯,用身体挡下了一枚致命的榴弹破片。

“为什么……”温时绯看着血流如注的他,声音颤抖。

陆沉熵茫然地看着她染血的脸,只吐出几个字:“本能……很吵。”

废墟深处,温时绯终于打开了温远意识的数据球。

屏幕上跳出一行冰冷的文字:【意识核心已锁定潘多拉主服务器】

“零号”母体虽死,温远的意识却被囚禁在最后的堡垒。

陆沉熵看着数据球的光,突然按住剧痛的头:“温……远?”

“萤火虫”的微光在崩塌的废墟中重新亮起。

潘多拉实验室的钢铁大门,在温时绯面前缓缓开启。

门后是无尽的黑暗,和弟弟最后的呼唤。

“里面很黑,”陆沉熵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我跟你去。”

潘多拉实验室最底层的崩溃如同地狱的倒计时。巨大的液态金属容器如同被抽空了灵魂的巨兽尸骸,在震耳欲聋的金属撕裂声中轰然向内塌陷。凝固的银灰色金属碎片、断裂的粗大线缆、还有内部结构崩解飞溅的零件,混合着灼热的蒸汽和刺鼻的化学烟雾,如同黑色的冰雹般砸落下来。整个平台剧烈地震荡、倾斜,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解体,坠入下方深不见底的黑暗深渊。

温时绯被爆炸的冲击波狠狠甩在平台边缘一堆松散的线缆上,剧痛如同电流瞬间贯通全身。左肩的伤口再次撕裂,右腿的贯穿伤更是传来钻心剜骨的痛楚。她呛咳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硝烟和铁锈的腥甜。但所有的感官似乎都被屏蔽了,唯有那双眼睛,死死地、失焦地望着平台中央那片正在缓缓飘散、闪烁着微弱幽光的尘埃。

陆沉熵存在过的最后痕迹。

他最后那个无声的“走”字,如同烧红的烙铁,深深印刻在她灵魂最深处,带来一种近乎窒息的空茫剧痛。

“……走……”

一个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的声音,艰难地在她耳边响起,带着一种濒死挣扎的急促。

温时绯猛地一颤,如同被电流击中!涣散的目光瞬间凝聚,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沉重地撞击着肋骨!她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不顾一切地扑向声音的来源——平台边缘那堆冰冷断裂的管道和线缆的缝隙!

一只沾满厚重灰尘、机油和已经发黑血迹的手,正颤抖着、徒劳地试图抓住一根滑不溜秋的金属管。紧接着,一个瘦削的、布满污垢和擦伤的身影,正极其艰难地从那堆工业残骸的坟墓里,一点一点地往外爬。他的动作笨拙而虚弱,每一次移动都伴随着剧烈的咳嗽和痛苦的痉挛,仿佛随时都会力竭倒下。

“陆沉熵!”

温时绯的声音撕裂了喉咙,带着哭腔和无法置信的狂喜!她扑过去,用尽全身力气,双手死死抓住他冰冷的手腕和腋下,将他从那堆沉重的死亡线缆下猛地拖拽出来!

他重重地摔在她旁边的金属地板上,蜷缩着身体,咳得撕心裂肺,每一次咳嗽都牵动全身的伤口,身体剧烈地抽搐。温时绯不顾自己的伤痛,跪在他身边,颤抖的手指胡乱地拂去他脸上厚重的灰尘和污血,露出那张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

他的眼睛终于睁开了。

不再是冰冷刺骨的电子幽蓝,也不是绝望悲怆的血泪漆黑。

那是一双……茫然的、如同初生婴儿般空无一物的眼睛。瞳孔深处映着上方不断崩塌坠落的金属碎片和弥漫的硝烟,却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只有一片劫后余生的、巨大的疲惫和深不见底的困惑。

他看着跪在自己身边、泪流满面、浑身浴血的温时绯,那空洞的眼神里没有任何熟悉的光彩,只有纯粹而疏离的陌生。他干裂的嘴唇翕动了几下,喉结艰难地滚动,最终发出一个微弱、嘶哑、仿佛来自遥远彼岸、耗尽了他所有力气的声音:

“……你……是谁?”

温时绯脸上的狂喜瞬间凝固。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然后猛地沉入了无底的冰窟。

“轰隆——!!!”

一声更加剧烈的爆炸从平台深处传来!支撑平台一角的主承重结构终于不堪重负,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呻吟,带着一大片平台边缘连同上面的设备残骸,轰然断裂、塌陷!灼热的气浪裹挟着致命的碎片席卷而来!

“走!!!”

求生的本能压过了那瞬间将她淹没的冰冷绝望!温时绯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嘶吼,眼中爆发出不顾一切的光芒!她猛地俯身,用尽全身残存的力量,将蜷缩在地上、眼神茫然的陆沉熵狠狠拽起,几乎是半拖半抱地将他沉重的身体架在自己同样伤痕累累的肩膀上!

“呃!”巨大的重量压上左肩的伤口,温时绯眼前一黑,几乎跪倒。她死死咬住下唇,血腥味在口中弥漫,用剧痛刺激着自己摇摇欲坠的意志。她拖着陆沉熵,踉踉跄跄地冲向平台另一端——那里,一条嵌在墙壁内、被崩塌的管道半掩埋住的紧急维修通道的舱门,是唯一的生路!

“砰!砰!”金属碎片如同死神的镰刀,不断从头顶砸落,在脚边溅起刺目的火花!灼热的气浪灼烧着裸露的皮肤。温时绯架着陆沉熵,在剧烈摇晃、如同怒海扁舟的平台上艰难前行。陆沉熵似乎恢复了一点本能,尽管眼神依旧空洞茫然,身体却下意识地配合着温时绯的拖拽,迈开沉重的双腿。

“抓住!”温时绯嘶喊着,用肩膀狠狠撞开挡在舱门前的一截扭曲断裂的管道,将陆沉熵猛地推进那狭窄、布满灰尘和油污的通道入口!

她紧随其后扑了进去,反手用尽最后的力气,“哐当”一声,将沉重的合金舱门死死拉上、锁死!

“轰——!!!”

几乎就在舱门合拢的瞬间,外面传来了天崩地裂般的巨响!整个通道剧烈震荡,仿佛下一秒就要被彻底压垮!金属舱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向内凸起一个骇人的弧度!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和爆炸的闷响被厚重的舱门隔绝,变成一种沉闷而令人心悸的末日回响。

通道内一片漆黑,只有应急指示灯的微弱绿光在灰尘中挣扎闪烁。空气污浊,弥漫着浓重的金属锈蚀和机油的味道。

温时绯背靠着剧烈震动的冰冷舱门,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带着铁锈般的血腥味。冷汗浸透了她的后背,和伤口流出的血液混合在一起,带来刺骨的粘腻和寒意。她低头,看着靠在自己腿边、同样在剧烈喘息、眼神空洞地望着黑暗的陆沉熵。

他活下来了。

但他不记得她了。

巨大的疲惫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紧绷到极限的神经和身体。眼前阵阵发黑,温时绯靠着舱门,身体不受控制地向下滑落,意识如同断线的风筝,迅速沉入无边的黑暗。在彻底失去知觉的前一刻,她只感觉到一只冰冷的手,似乎无意识地抓住了她染血的衣角。

温时绯是被一阵持续不断的、低沉的嗡鸣声和身体传来的剧痛唤醒的。

意识如同沉船般艰难地浮出水面。眼皮沉重得像灌了铅。她费力地睁开眼,视线模糊了好一会儿才聚焦。

她躺在一辆高速行驶的、改装过的重型运输车的后车厢里。车身颠簸得厉害,每一次轮胎压过废墟的坑洼都带来一阵剧烈的震动,牵扯着她全身的伤口,尤其是左肩和右腿,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

车厢里光线昏暗,堆放着一些散乱的工具、医疗箱和压缩食品箱。空气中弥漫着尘土、劣质机油和消毒水的混合气味。

一个熟悉的小小身影正跪在她身边,小心翼翼地用沾湿的布条擦拭她脸上干涸的血污和灰尘。

“时绯姐!你醒了!”小铃铛惊喜地叫道,稚嫩的脸上满是担忧和疲惫,眼睛肿得像桃子,显然是哭过很久。

“小铃铛……”温时绯的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见,喉咙干得冒烟。

“快!水!”小铃铛连忙拿起一个水壶,小心翼翼地凑到温时绯唇边。

清凉的水滋润了干裂的嘴唇和灼痛的喉咙,温时绯贪婪地吞咽了几口,意识才彻底清醒过来。她猛地挣扎着想坐起:“陆沉熵!他……”

“别动!时绯姐!”小铃铛慌忙按住她,“他在前面!老李叔看着呢!他……他没事,就是……就是好像什么都不记得了……”小铃铛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丝难过和不解。

温时绯的心沉了沉,顺着小铃铛手指的方向看去。

在车厢更靠前的位置,靠近驾驶室隔板的地方,陆沉熵靠着一个空的弹药箱坐着。他身上披着一件不合身的、沾着油污的旧外套,露出的手臂和脸上都经过了简单的清洗和包扎,但依旧能看到不少擦伤和淤青。他微微低着头,额前的黑发垂下来,遮住了部分眼睛,只露出线条冷硬的下颌。

他安静得可怕。

眼神是空的。没有聚焦地落在车厢地板上某一点,仿佛灵魂被抽离,只剩下一具疲惫的躯壳。那种深不见底的茫然和疏离,像一层无形的冰壳,将他与周围的一切隔绝开来。小铃铛刚才的说话声似乎完全没有进入他的世界。

“我们……怎么出来的?”温时绯收回目光,声音依旧虚弱。

“是老李叔!”小铃铛眼睛亮了起来,带着劫后余生的激动,“你昏迷了好久!指挥中心那边收到潘多拉核心区域能量爆发的警报,老李叔就猜到你们可能出事了!他带着一队人,冒险沿着你之前标记的那条废弃排污管道摸进去!在靠近核心区的管道分支口,听到了动静,发现了那个紧急维修通道的出口!正好看到……”小铃铛的声音又低了下去,带着后怕,“……看到通道口塌了一半,你和他……都昏死在那里……是老李叔把你们硬拖出来的!”

小铃铛抹了把眼泪:“后来……后来潘多拉整个地下结构都在塌陷!老李叔背着陆大哥,我……我和另一个哥哥架着你,大家拼命跑,才从管道里逃出来!刚出来没多久,后面就……就全塌了!好大的烟……”

温时绯闭上眼睛,脑海中闪过那地狱般的崩塌景象。潘多拉实验室,连同“零号”母体的残骸,连同陆沉熵自我湮灭时留下的那片幽光尘埃……都被永远埋葬在了数百米深的地底。她下意识地抬手,隔着染血的战术背心,按在心口的位置。那里,贴身存放着储存温远意识备份数据的便携终端。

弟弟的灵魂碎片还在。这是唯一的慰藉。

就在这时,一阵刺耳的金属摩擦声从车外传来,伴随着几声零星的、沉闷的爆炸!运输车猛地一个急刹!巨大的惯性让车厢里的人全都向前扑去!

温时绯被小铃铛死死抱住才没撞到前面。陆沉熵的身体也因为惯性向前栽倒,额头重重磕在弹药箱边缘,发出一声闷响。他茫然地抬起头,额角迅速红肿起来,渗出血丝,但他似乎感觉不到疼痛,眼神依旧空洞。

“怎么回事?!”温时绯强忍眩晕,厉声问道。

驾驶室和后车厢的隔板被拉开一个小窗,老李那张布满风霜和紧张汗水的脸露了出来,声音急促而凝重:“温头儿!我们被堵住了!是黑蛇的人!还有他们养的‘鬣狗’!就在前面下城区和旧工业区的交界口!他们疯了!想卡死我们回下城区的路!”

黑蛇财阀!

这个名字如同一盆冰水浇在温时绯头上。联盟大厦倾塌,财阀联盟分崩离析,但像黑蛇这样根深蒂固、行事狠辣的家族,绝不会甘心就此消亡!他们像毒蛇一样潜伏在阴影里,等待着反噬的机会!而带着刚刚格式化、失去所有记忆和战斗力的陆沉熵,以及重伤的自己,正是他们眼中最诱人的猎物!

“能冲过去吗?”温时绯挣扎着撑起身体,凑到小窗边向外望去。

前方的景象让她倒吸一口冷气!

原本就狭窄的、由巨大建筑废墟夹峙形成的“路口”,此刻被彻底堵死!几辆焊接着厚重钢板、如同移动堡垒般的改装武装卡车横亘在路中央,卡车后方,是依托着残垣断壁匆忙构筑的简易工事。数十名穿着黑蛇家族黑色制式战斗服、脸上带着亡命徒般狠厉神情的武装人员,正依托掩体,用脉冲步枪和轻型能量炮疯狂地向这边倾泻火力!

更令人心寒的是,在武装卡车前方,两台涂着黑蛇标志、明显被粗糙改装过的“清道夫”III型自律机器人,正如同两座不可撼动的钢铁门神!它们挥舞着高速旋转、发出死亡尖啸的合金链锯,庞大的身躯堵死了任何车辆强行冲撞的可能!链锯扫过地面,在混凝土上犁出深深的沟壑,火星四溅!

而温时绯他们所在的这辆重型运输车,虽然是改装过的,但主要用于运输,装甲薄弱,在对方凶猛的火力下,车身已经布满了弹痕和能量灼烧的焦黑印记,驾驶室的防弹玻璃也出现了蛛网般的裂纹!老李和其他几个“萤火虫”战士正依托车体进行着绝望的还击,但火力被对方完全压制!

“冲不过去!温头儿!”老李的声音带着绝望的嘶哑,“他们的‘清道夫’堵死了路!我们这点火力根本啃不动!再拖下去,他们的增援……”

话音未落!

“咻——轰!!!”

一枚从侧后方废墟高处射来的火箭弹,拖着长长的尾焰,精准地命中了运输车尾部右侧的轮胎!

震耳欲聋的爆炸!车身猛地向右侧倾斜!温时绯和小铃铛被狠狠甩向车厢壁!陆沉熵的身体也再次失去平衡,重重撞在金属隔板上!

灼热的气浪和碎片从炸开的车尾缝隙涌入!浓烟滚滚!

“轮胎爆了!妈的!他们有埋伏!”老李在驾驶室怒吼,“弃车!准备突围!保护温头儿和陆先生!”

车厢内一片混乱。呛人的浓烟弥漫开来。小铃铛被呛得剧烈咳嗽,眼泪直流。几个“萤火虫”战士踹开后车厢门,跳下车,依托着侧翻的车体作为掩体,向两侧涌来的黑蛇武装分子疯狂射击!

“走!快走啊!”老李踹开驾驶室的门,一边用脉冲手枪还击,一边对着后车厢嘶吼,脸上被弹片划开一道口子,鲜血直流。

突围?往哪里突?四面八方都是废墟和黑蛇的人!带着一个重伤员和一个失忆的、如同行尸走肉般的陆沉熵,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温时绯剧烈地咳嗽着,浓烟和绝望同时灼烧着她的肺部。她看向身边眼神依旧空洞、似乎对周围的枪林弹雨和死亡威胁毫无反应的陆沉熵。一个残酷而清晰的念头,如同冰冷的刀锋,瞬间割开了她所有的犹豫和软弱。

她猛地抓住陆沉熵冰冷的手腕,用尽全身力气将他拽向自己!她的目光如同烧红的烙铁,死死地烙印进他那双茫然的眼睛深处,每一个字都带着血和决绝,穿透了震耳欲聋的枪炮声:

“陆沉熵!听着!我不管你还记不记得!跟着老李!活下去!”

她用力指向车厢尾部被炸开的大洞外——那里,是更加深邃、如同迷宫般的、由巨型混凝土块和扭曲钢铁构成的废墟深处!也是唯一可能摆脱追兵的方向!

“别回头!一直跑!跑到看不见光的地方!活下去!这是命令!”

说完,温时绯猛地将他推向那个冒着浓烟的破洞!同时,她反手抄起旁边掉落的一把脉冲步枪,用受伤的肩膀死死抵住枪托,对着涌上来的黑蛇武装分子扣动了扳机!

“哒哒哒——!”

刺目的能量束暂时压制了最近的敌人!

“老李!带他走!!”温时绯头也不回地嘶吼,声音因剧痛和用力而扭曲,“这是命令!带他走!!!”

老李看着温时绯决绝的背影,看着她左肩绷带迅速被鲜血染透,这个经历过无数风浪的老兵,虎目瞬间通红!他发出一声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咆哮,猛地扑向被温时绯推过来的陆沉熵!

“走!”老李几乎是扛起茫然无措的陆沉熵,用身体护住他,不顾一切地冲向车厢外的浓烟和混乱的战场,向着那片深邃的废墟迷宫亡命奔去!

“拦住他们!别让目标跑了!”黑蛇武装分子中传来气急败坏的吼叫!更多的火力瞬间转向老李和陆沉熵逃离的方向!

“你们的对手是我!”温时绯发出一声尖啸!她拖着那条被贯穿的右腿,忍着撕心裂肺的剧痛,猛地从车厢破洞中翻滚而出!落地的瞬间,她顺势一个翻滚,躲开一串扫射而来的能量束,手中的脉冲步枪再次喷吐出愤怒的火舌!她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母狼,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残骸作为掩体,疯狂地吸引着、牵扯着敌人的火力!

子弹和能量束在她身边呼啸而过,溅起的碎石和金属碎片划破她的脸颊和手臂。每一次移动都如同在刀尖上跳舞,左肩的伤口在连续射击的后坐力下不断撕裂,鲜血染红了半边身体。但她眼中燃烧着疯狂的光芒,死死钉在原地,为那两道消失在废墟深处的身影争取着每一秒!

就在这时,一阵更加沉重、更加令人心悸的金属轰鸣声从黑蛇武装卡车的方向传来!

一台被黑蛇涂装覆盖、体型比“清道夫”更加庞大狰狞的“巨蜥”II型重型突击机甲,迈着沉重的步伐,碾过碎石和废弃车辆残骸,如同一座移动的钢铁堡垒,轰然出现在战场边缘!它肩部厚重的装甲板滑开,露出了多联装火箭发射巢,粗壮的机械臂前端,巨大的合金撞锤闪烁着冰冷的寒光!

“巨蜥”头部的复合传感器闪烁着猩红的光芒,瞬间锁定了正在废墟掩体间顽强抵抗、如同孤岛般的温时绯!

“干掉她!”黑蛇指挥官冷酷的声音通过扩音器传来。

“巨蜥”沉重的机体微微调整方向,肩部的火箭发射巢瞬间完成充能!致命的红光在发射口亮起!

温时绯的心脏骤然停跳!她能清晰地感受到那来自重型机甲的死神凝视!绝望如同冰冷的藤蔓瞬间缠绕全身!她下意识地看向老李和陆沉熵消失的方向——他们还没跑远!这火箭弹覆盖下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温时绯几乎要闭目等死的瞬间——

一道身影如同鬼魅般,毫无征兆地从侧前方一处低矮的混凝土断墙后猛地扑出!速度并不算快,甚至带着一种僵硬感,但时机却精准得可怕!

正是被老李半拖半拽着、刚刚冲进那片废墟迷宫边缘的陆沉熵!

他的眼神依旧空洞茫然,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驱动他身体的不是意识,而是某种更深层、更原始的东西。

在老李惊骇欲绝的目光中,在温时绯难以置信的注视下,陆沉熵以一种近乎笨拙却又异常决绝的方式,猛地扑向正依托着一截断裂墙壁向敌人射击的温时绯!

“轰——!!!”

几乎就在陆沉熵扑倒温时绯、将她死死压在身下的同一瞬间!

“巨蜥”肩部的火箭弹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狠狠轰在了温时绯前一秒所在的位置!

惊天动地的爆炸!狂暴的火焰和气浪瞬间吞噬了那截断墙!灼热的高温碎石和致命的金属破片如同暴雨般向四面八方激射!

温时绯被陆沉熵沉重的身体完全覆盖、保护着。巨大的冲击力让她眼前一黑,耳中只剩下尖锐的嗡鸣!她能清晰地感觉到陆沉熵的身体在爆炸的冲击下剧烈地震颤!一股温热的液体,带着浓重的铁锈般的腥味,猛地溅洒在她的脖颈和脸颊上!

不是她的血!

“呃……”一声极其压抑的、仿佛从胸腔深处挤出来的痛哼,从压在她身上的陆沉熵喉咙里溢出。

爆炸的烟尘和火焰尚未散去。

温时绯艰难地扭过头,透过弥漫的硝烟,看到了陆沉熵近在咫尺的脸。

他的脸色苍白如纸,眉头因为剧烈的痛苦而紧紧蹙起,额角刚才磕破的地方再次渗出血迹。但最触目惊心的是,一块边缘扭曲、巴掌大小的锋利榴弹破片,如同狰狞的毒牙,深深地嵌入了他右侧肩胛骨下方的位置!鲜血正从伤口周围迅速晕染开他披着的旧外套,那刺目的红色还在不断扩大!

而他的眼神……依旧是一片深不见底的茫然。仿佛这足以致命的创伤带来的剧痛,只是让他感到一种陌生的、无法理解的干扰。

“为什么……”温时绯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带着哭腔,每一个字都像在泣血,“你……你不是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陆沉熵空洞的目光落在温时绯染满血污和泪痕的脸上,那茫然中似乎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困惑。他张了张嘴,声音微弱、嘶哑,断断续续,仿佛在努力理解自己刚才的行为,最终只吐出几个冰冷的、却像重锤般砸在温时绯心上的字:

“……本能……很……吵……”

他的身体晃了晃,再也支撑不住,沉重的身躯彻底压在了温时绯身上,意识陷入了深沉的黑暗。

“陆沉熵!!!”温时绯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

“温头儿!这边!”老李如同疯虎般从硝烟中冲了回来,他身后还跟着两个浑身浴血、但眼神凶悍的“萤火虫”战士!他们趁着刚才“巨蜥”开火造成的短暂混乱和烟尘掩护,竟然奇迹般地撕开了一个小口子!

老李一把将昏迷的陆沉熵从温时绯身上拖开,另一个战士则迅速架起几乎脱力的温时绯。

“走!”老李低吼一声,将陆沉熵沉重的身体扛在自己肩上,头也不回地再次冲向那片如同巨兽獠牙般交错的废墟深处!

温时绯被战友拖着,踉跄着奔跑。她最后回头看了一眼那片如同地狱般的战场。

黑蛇的“巨蜥”机甲在烟尘中显露出庞大的轮廓,猩红的传感器光芒扫视着狼藉的战场,似乎在确认战果。那些黑蛇武装分子正在重新集结,试图追入废墟。

然而,就在这片混乱和绝望的边缘,温时绯看到了让她心脏为之一颤的景象——

在下城区方向,那些尚未被战火波及的残破楼宇窗户后、断壁的缝隙里、甚至高高的塔吊废墟上,一点点微弱却异常执拗的光芒,如同被惊扰后重新燃起的萤火,顽强地、越来越多地亮了起来!

赤橙黄绿青蓝紫……星星点点,汇聚成流!

那是“萤火虫”网络!在遭受突袭、信号被干扰的短暂沉寂后,它没有被掐灭!下城区的人们,用他们自己的方式,重新点亮了希望的光!

这光芒穿透弥漫的硝烟,像一张无声的、温暖而坚韧的网,笼罩着这片流血的战场,也笼罩着亡命奔逃的温时绯和她背负的沉重希望。

老李对这片如同城市伤疤般的废墟迷宫异常熟悉。他扛着昏迷的陆沉熵,带着温时绯和仅存的两名战士,如同狡兔般在巨大的混凝土块、扭曲的金属骨架和坍塌的管道系统中穿梭。每一次急转弯、每一次钻过低矮的缝隙,都巧妙地利用地形甩开身后零星的追兵枪声。

不知跑了多久,前方出现了一栋半倾塌的、如同被巨兽啃噬过的旧工厂附属楼。底层大部分被掩埋,但二楼一个相对完整的房间,窗户被厚重的防火帘遮挡着,透出一丝极其微弱的光线——那是“萤火虫”网络中的一个临时安全屋节点。

“快!进去!”老李喘着粗气,率先撞开一扇虚掩的、锈迹斑斑的铁门。

房间不大,弥漫着灰尘和潮湿的霉味。几张用木板和废弃包装箱拼凑的简易床铺,角落堆放着一些应急物资。一个戴着眼镜、脸色苍白的中年男人正紧张地守在一台闪烁着微弱光芒的便携式通讯终端前,看到老李他们浑身浴血地冲进来,吓得差点跳起来。

“老李!温头儿!你们……”眼镜男的声音都在抖。

“少废话!医生!药箱!快!”老李小心翼翼地将陆沉熵平放在相对干净的床板上,陆沉熵的脸色灰败,呼吸微弱,肩胛下那片被鲜血浸透的区域触目惊心。

温时绯被战士扶着,踉跄地靠墙坐下,右腿的贯穿伤和左肩的撕裂让她几乎虚脱,但她强撑着没有昏过去,目光死死盯着陆沉熵。

眼镜男手忙脚乱地翻出医疗箱,他显然不是专业医生,只是懂一些急救。他颤抖着手,剪开陆沉熵伤口周围的衣物,露出那狰狞的嵌入破片。鲜血还在不断渗出。

“需要……需要尽快取出来止血……但……但这里条件……”眼镜男额头冒汗,看着那深深的伤口和扭曲的金属,声音发颤。

温时绯咬着牙,挣扎着挪到床边。她看着陆沉熵毫无生气的脸,看着那致命的伤口。巨大的悲痛和一种近乎窒息的无力感几乎要将她吞噬。

就在这时,她的指尖无意中触碰到了战术背心内侧那个硬硬的凸起——储存着温远意识备份数据的便携终端。

弟弟……温远……

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她混乱的脑海!这数据……不仅是温远的灵魂碎片,它来自潘多拉核心!它会不会……会不会包含着关于陆沉熵体内芯片的某种信息?或者……某种能唤醒他记忆的线索?哪怕只有万分之一渺茫的希望!

这个念头瞬间点燃了她眼中最后的光。她猛地伸手,颤抖着从贴身处掏出那个沾着她体温和血迹的便携终端!屏幕在黑暗中亮起微光,上面显示着那个标注着【温远 - 意识动态备份】的文件夹。

“小铃铛!数据线!快!”温时绯的声音急促而嘶哑。

小铃铛连忙从旁边的物资堆里翻找出一根通用数据线递过来。温时绯的手指因为失血和激动而颤抖得厉害,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迅速将数据线一端连接终端,另一端插入了安全屋内那台便携通讯终端的备用接口。

屏幕闪烁,数据开始传输。

房间内一片死寂,只有陆沉熵微弱痛苦的呼吸声和终端读取数据的细微嗡鸣。老李、小铃铛、眼镜男都屏住呼吸,紧张地看着温时绯的操作。

进度条在屏幕上艰难地爬行。

5%…10%…30%…70%……

终于!

“滴!”

一声清脆的提示音!文件夹成功解锁!

温时绯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用尽力气,点开了那个时间最近的、温远引爆自己前一刻的意识数据包!

屏幕上瞬间弹出大量复杂的动态神经映射图谱、意识流波形和加密日志文件。温时绯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飞速掠过那些常人难以理解的数据流。突然,她的目光死死定格在日志文件末尾,一行被特殊标记、如同遗言般冰冷的文字上:

【意识核心锚定程序启动……锁定目标:潘多拉主服务器阵列……】

【核心数据上传中……上传进度:97.8%……遭遇物理中断……】

【警告:意识核心已锁定于主服务器物理存储单元!强制剥离将导致核心数据永久性损毁!】

嗡!

温时绯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

温远的意识核心……没有被完全备份出来!在最后时刻,他引爆自己干扰“零号”的同时,试图将意识核心上传转移,却被物理中断!他最后的意识核心……被永远锁死在了潘多拉实验室的主服务器物理存储单元里!而那个存储单元……此刻正和“零号”母体的残骸一起,深埋在数百米之下、正在不断崩塌的实验室最底层!

希望……刚刚燃起,就被这行冰冷的文字彻底浇灭!巨大的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她淹没!她甚至能感觉到弟弟最后时刻的遗憾和不甘,透过这冰冷的文字传递出来。

“不……不……”温时绯失神地喃喃,手指无力地从终端上滑落,身体如同被抽干了所有力气,向后软倒。

就在这时——

“呃……啊!”

一声压抑着巨大痛苦的呻吟,猛地从旁边的床铺上传来!

温时绯猛地转头!

只见一直昏迷的陆沉熵,身体正剧烈地抽搐起来!他那只没有受伤的手死死地抱住了自己的头颅,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色!他的眉头紧紧锁在一起,脸上肌肉扭曲,似乎在承受着难以想象的剧痛!额头上瞬间布满了冷汗!

更让温时绯心脏骤停的是他的眼睛!

那双一直空洞茫然的双眼,此刻竟然猛地睁开了!瞳孔剧烈地收缩、扩散!眼底深处,不再是茫然,而是翻涌着混乱的、破碎的影像风暴!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他被格式化的意识废墟深处,被强行唤醒、撕裂!

他的目光,没有焦距地扫过房间,最后,竟然死死地、死死地钉在了温时绯手中那个闪烁着微光的便携终端屏幕上!那行宣告着温远意识被锁死的冰冷文字,正散发着幽幽的光芒。

陆沉熵沾满血污的脸上,痛苦扭曲到了极致。他死死地盯着那光芒,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旧风箱般的声音。干裂的嘴唇剧烈地颤抖着,似乎在拼尽全力,想要抓住某个即将彻底消散的碎片。

终于,几个破碎的、嘶哑得不成样子的音节,艰难地从他紧咬的齿缝中挤了出来:

“……温……远……?”

这个名字出口的瞬间,他眼中那混乱的风暴仿佛达到了顶点!他猛地抬起那只没有受伤的手,死死地、用力地按住了剧痛欲裂的太阳穴,身体蜷缩成一团,发出更加痛苦的低吼,仿佛这个名字本身就是一把开启地狱之门的钥匙!

房间内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老李和小铃铛目瞪口呆地看着痛苦挣扎的陆沉熵,又看看同样震惊失语的温时绯。

温时绯看着陆沉熵那因剧痛而扭曲的脸,看着他眼中翻腾的混乱风暴,看着他口中艰难吐出的那个名字……一个念头如同惊雷般在她心中炸响!

格式化抹去了他的记忆,但……抹不去铭刻在灵魂最深处的印记!温远!这个名字,这段共同经历过的、刻骨铭心的痛楚和牺牲,如同沉没在意识深海下的巨锚,在“温远”这个关键词和那冰冷数据的刺激下,正在剧烈地搅动着他那一片空白的意识海!

这痛苦……是记忆的碎片在试图冲破格式化的枷锁!

“陆沉熵……”温时绯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她挣扎着扑到床边,紧紧抓住他那只按在头上、冰冷颤抖的手,“你……你想起来了?温远……温远他……”

陆沉熵猛地抬起头!

那双被混乱和剧痛充斥的眼睛,短暂地、极其艰难地对上了温时绯的视线。不再是全然的陌生和茫然!那眼底深处,似乎有极其微弱、如同风中残烛般的……一丝属于“陆沉熵”的、痛苦挣扎的光!

但这光芒仅仅闪烁了一瞬,就被更强烈的、仿佛来自大脑深处的撕裂痛楚所淹没!

“呃啊——!”他发出一声更加凄厉的嘶吼,身体猛地绷紧,随即如同被抽掉了所有力气,再次瘫软下去,陷入了更深层次的昏迷。只有眉头依旧紧紧锁着,仿佛在无边的黑暗中,依旧与某种无形的枷锁进行着痛苦的角力。

温时绯紧紧抓着他冰冷的手,泪水无声地汹涌而出。绝望的冰原上,终于裂开了一道微不可察的缝隙。虽然只有一瞬,虽然伴随着巨大的痛苦,但……陆沉熵的灵魂,并没有完全死去!温远,这个名字,就是唤醒他的钥匙!

就在这时!

“嗡——!”

一阵微弱却清晰的震动,从温时绯放在旁边的便携终端上传来。

她猛地转头看去。

屏幕上,那幅代表“萤火虫”网络的节点地图,正从一片被干扰的灰暗,重新变得明亮!无数代表通讯节点和幸存者的绿色光点,如同燎原的星火,在下城区的废墟地图上顽强地、越来越多地亮了起来!

同时,一条紧急通讯请求弹窗疯狂闪烁!来源标记:下城区临时指挥中心!

温时绯颤抖着手指,接通了通讯。

“滋啦……时绯姐!是时绯姐吗?!”通讯那头传来小铃铛带着哭腔却又无比激动的声音(显然指挥中心那边也恢复了通讯),“你们在哪?安全吗?陆大哥怎么样了?”

“我们暂时安全。”温时绯的声音沙哑而疲惫,但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力量,“他……还活着。需要医疗。黑蛇……”

“黑蛇的主力被我们打退了!”通讯那头换成了一个沉稳有力的中年男声,是“萤火虫”临时指挥部的负责人之一,“他们的‘巨蜥’被我们用废墟里找到的老式电磁脉冲炸弹瘫痪了!那些‘鬣狗’也损失惨重!下城区稳住了!‘萤火虫’重新点亮了!”

这消息如同强心剂!房间内,老李和眼镜男都露出了振奋的神色。

“太好了……”温时绯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但立刻又被更深的忧虑取代,“但是……温远……”

她的话被通讯那头急促的汇报打断:

“温头儿!我们还有更重要的发现!”中年男人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激动,“就在刚才恢复通讯后,我们尝试接入潘多拉实验室废墟外围残留的监控网络……你猜我们发现了什么?!”

“什么?”温时绯的心猛地提了起来。

“潘多拉实验室的主入口!那个号称永不开启的‘叹息之门’!它……它不知为何,在实验室整体塌陷后,反而……反而开启了!虽然只开了一条缝隙!但我们的无人机确认了!门后……有微弱的能量反应!像是……某种备用电源还在维持着最底层核心区域的局部运转!”

潘多拉实验室主入口……开启了?

温远意识核心被锁定的……那个主服务器物理存储单元……就在最底层核心区域!

温时绯的心脏如同被重锤击中!她猛地看向床上昏迷不醒的陆沉熵,又低头看向手中屏幕上那行冰冷的文字——【意识核心已锁定于主服务器物理存储单元!】

那扇门后……是弟弟灵魂最后的囚笼!

“坐标!给我精确坐标!”温时绯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通讯那头迅速报出了一串复杂的坐标数据。

温时绯默默记下,目光再次投向窗外。

下城区的方向,那片废墟之上,“萤火虫”网络的光点越来越密,越来越亮,如同黑暗天幕下倔强燃烧的星河。这光芒,穿透了硝烟和绝望,带来了新生的力量。

她深吸一口气,忍着全身的剧痛,挣扎着从地上站起。她走到床边,深深地看了一眼昏迷中依旧眉头紧锁的陆沉熵。然后,她拿起那个便携终端,将温远意识被锁定的信息界面关闭,重新调出潘多拉实验室主入口的坐标和无人机传回的最后影像。

那扇巨大、厚重、布满锈迹和能量灼痕的合金巨门,如同地狱的入口,在崩塌的废墟中,裂开了一道幽深、冰冷的缝隙。门后,是无尽的黑暗。

“时绯姐……你……”小铃铛看着她决绝的眼神,意识到了什么,小脸上满是担忧。

温时绯没有回答。她走到房间角落,默默捡起一把还能使用的脉冲手枪,检查能量匣。又从医疗箱里找出止血绷带,咬着牙,用还能活动的左手,艰难而用力地重新勒紧自己左肩和右腿的伤口。

每一步动作,都伴随着剧烈的疼痛和额角的冷汗。但她眼神中的火焰,却越来越亮。

就在这时,一个嘶哑、虚弱,却异常清晰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里面……很黑……”

温时绯猛地回头!

只见床铺上,陆沉熵不知何时竟然再次睁开了眼睛!虽然脸色依旧惨白,眼神中充满了巨大的疲惫和尚未散尽的痛苦迷茫,但已经不再是那种空洞的死寂。

他的目光,越过房间,似乎穿透了墙壁,落在了温时绯手中终端屏幕上——那扇裂开缝隙、通向无尽黑暗的潘多拉之门。

他看着她染血的侧影,看着她眼中燃烧的决绝火焰。

干裂的嘴唇微微动了动,声音依旧微弱,却带着一种仿佛穿越了格式化废墟的、笨拙却坚定的力量:

“……我……跟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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