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头，看见血从护膝边缘渗出来，在白色球袜上晕开暗红的花。但视线越过人群，却看见严彩姝正蹲在地上捡画笔，手机屏幕亮着 —— 林悦的对话框停留在 \"他还好吗\"，发送时间是十分钟前。
\"没事。\" 崔琰扯掉护膝，露出那道旧伤疤，\"继续。\"
比赛进入最后一节，比分 61 平。土木工程系的中锋在篮下要位，崔琰跳起来封盖，却感觉膝盖一软，整个人挂在对方身上。裁判的哨声响起时，他听见周毅惊恐的喊声：\"骨头错位了！\"
暂停时间，队医跪在地上帮他复位，剧痛让崔琰的额角爆起青筋。张璐举着冰袋的手直发抖，刘雨霏突然挤过来，把一支药膏塞给他：\"提前找医院备用的，没想到用上了\"
最后的两分钟，63:65，经贸系落后。土木工程系采取犯规战术，崔琰被换上罚球线时，全场突然安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他想起高一那年冬天，李桐在操场边看他罚球，说他投篮时手腕扬起的弧度像振翅的蝶。
两罚全中。65 平。
土木工程系发球后快速推进，他们的大前锋扛着崔琰冲向篮下。就在他准备起跳的瞬间，崔琰突然低吼一声，用肩膀撞向对方受伤的手肘 。崔琰之前去看了土木系的比赛，这点是对方中锋的弱点。
篮球脱手，周毅抢到篮板传给崔琰。全场只剩下他运球的声音，咚、咚、咚，像擂在每个人心上。土木工程系的中锋从后面追上来，手掌几乎碰到他的球衣。
\"崔琰！加油，崔琰，加油！\" 张璐的的声音响彻全场。
他起跳篮球划出一道银弧，空心入网。
终场哨响，67:65。
崔琰瘫倒在地板上，膝盖的疼痛让他眼前发黑。但他笑着，直到张璐的眼泪滴在他脸上，才发现她正抱着他的肩膀哭。严彩姝站在人圈外，默默收起画板，手机屏幕上发给林悦的信息：\"他赢了。\"
体育馆的灯光渐暗，只有应急灯亮着幽绿的光。崔琰被周毅和张璐架着往外走，路过球员通道时，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土木工程系的中锋递给他一瓶冰镇矿泉水，核桃手串在腕上晃了晃：\"喂，下次再让我碰到，打断你另一条腿。\"
崔琰笑了，接过水敷在膝盖上。
\"明天去爬山吗？\" 张璐忽然问，声音带着鼻音。
崔琰看了看她红肿的眼睛，又望了望严彩姝消失在拐角的背影，前几天陪严彩姝爬山是不是被张璐看到了，不然怎么又要爬山。
“你看我现在这个样子，明天还能爬山吗！”崔琰轻笑说道
“你不是打不死的“崔疯子”，打球不要命了。”
走廊里响起轻笑，混合着球鞋摩擦地面的声音，向夜色深处延伸而去。
队医的手电筒光晃过膝盖时，崔琰听见张璐倒吸凉气的声音。关节腔的肿胀像发酵的面团，旧伤疤周围的皮肤泛着青紫，比三年前那次拉伤更吓人。周毅举着手机打光，屏幕光照亮墙角的担架 —— 土木工程系的大前锋刚被抬走，脚踝缠着跟崔琰手腕同款的弹性绷带。
\"至少休息两周。\" 队医把冰袋按在他膝盖上，金属扣环的反光映出张璐通红的眼眶，\"再这么拼，半月板该磨没了。\"
体育馆的喧嚣渐渐退成潮水声。崔琰靠在训练室的垫子上，看张璐蹲在地上拆绷带，粉色发绳垂在肩头，像片被风吹落的桃花瓣。
\"那天爬山......\" 张璐忽然开口，指尖绞着绷带边缘，\"你跟她聊了什么？\"
\"她说......\" 崔琰顿了顿，膝盖的疼痛忽然变得尖锐，\"没说什么，她也是我的同学，没转校过来前的同班同学。”
\"所以呢？\" 她的声音发颤。
“你要想说什么，高中不是跟你说过了吗？”
训练室的门突然被推开。严彩姝站在门口，蓝色发绳换成了素净的黑皮筋，怀里抱着的画板换成了保温桶。她看见地上的绷带和崔琰膝盖的伤，脚步顿了顿，把保温桶放在桌上：\"红枣莲子粥，林悦说你胃不好。\"
\"我先回去，明天我要回学校了。下次来首都，请你吃京城特色菜。\" 严彩姝转身出去了。
门关上的刹那，张璐突然抓起保温桶扔向墙角。瓷片碎裂的声音里，红枣滚了一地，像谁不小心打翻的血珠。崔琰想阻止，膝盖的剧痛让他跌回垫子，听见自己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张璐......\"
\"别叫我！\" 她蹲在地上捡碎片，手指被划破也浑然不觉，\"李桐还不够吗，又来了个林悦！别再让我给你拿冰袋，别再......\"
话没说完就被哭声截断。崔琰伸出手，却只能触到她颤抖的肩膀。窗外的天色彻底黑了，训练室的灯在她发梢投下冰冷的光，像极了高三那年他在病床上 —— 李桐蹲在床边哭的摸样。\"
\"其实.....不要跟我走的太近，跟我太近的女生都会受伤。\" 崔琰扯过她的手，用纱布按住流血的指腹。
张璐猛地抬头，泪眼朦胧地看他。
\"周毅说......\" 张璐忽然抽回手，抹了把眼泪，\"后天颁奖典礼。\"
崔琰笑了，牵动膝盖的伤让他倒吸一口凉气：\"我这腿......要是不方便，你和其他几个队员去，我就不过去了。\"
\"我知道。\" 张璐站起来，踢开脚边的碎片，\"我和学姐刘雨霏同去。”
训练室的灯忽然熄灭，应急灯的绿光照亮张璐转身的轮廓。她走到门口时停下，声音轻得像夜风：\"粥我再去买一份，这次加双倍莲子。\"
门被轻轻带上，崔琰听见她在走廊里打电话：\"姐，帮我查下市里那个医院看膝盖最好...... 对，帮我问仔细点，问好告诉我。\"
崔琰摸出手机，屏幕上有两条未读消息。严彩姝的消息停在 \"我已经到住的地方了，放心！\"，而张璐半小时前发来的消息里，附着张照片 —— 她站在食堂窗口前，举着两碗红枣莲子粥，笑得比顶灯还亮。
崔琰给室友发了信息，要他们半小时后来搭把手扶回宿舍。
训练室的门再次被推开，张璐探进头，手里晃着新的保温桶：\"周毅说你该冰敷了，这次我帮你敷，不许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