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启明穿过光门,一阵轻微的晕眩后,脚踏实地的感觉传来。
他稳住身形,深吸一口气,感受着明末时空的清新空气。
这是他第一次穿越时遇到陈国柱的地方—瘦狗岭。
朱启明站在山坡上,眺望远处。
县城的轮廓隐约可见,青砖灰瓦的建筑群在朝阳下泛着柔和的光。
“先确定一下方向。”
他掏出手机,打开指南针。
屏幕上的指针稳定地指向北方,让他松了口气。至少在这个时空,地磁场没有太大变化。
根据指南针显示,县城在东南方向。
朱启明调整了背包的肩带,开始沿着山路向下走去。
路上,他不时停下来观察周围的环境。
明末的山野与现代截然不同,没有电线杆,没有塑料垃圾,只有茂密的树林和偶尔出现的兽径。
走了约莫一个小时,朱启明看到山脚下有一个小村落。
十几户茅草屋依山而建,炊烟袅袅升起。
“这会不会就是陈国柱住的村子?”朱启明心中一动。
他停下脚步,思考着是否要进村看看。
如果能找到陈国柱,对他了解这个时代和进入县城都会有很大帮助。
“试试看吧。”
他整了整身上的汉服,确保发髻没有歪斜,然后大步向村子走去。
村口,一位满脸皱纹的老者正坐在一棵大槐树下,手里拿着烟袋锅,悠闲地抽着旱烟。老人约莫七十来岁,身材瘦小,一双浑浊的眼睛却炯炯有神。
朱启明拱手行礼:“老伯安好,请问这是何处?”
就在抬手作揖时,他的左手不知何时已背到身后,食指无意识地叩着后腰——这动作来得突兀,连他自己都怔了怔,仿佛有根看不见的丝线在牵动手腕。
老人警惕地打量着朱启明,从头到脚扫视了好几遍,尤其对他背上的登山包多看了几眼。
那眼神仿佛要把朱启明整个人看透。
“你是何人?从何处来?为何到我们村子?”老人没有回答问题,反而连珠炮似的发问,语气中充满戒备。
朱启明心中暗笑,这防备心和现代农村老人如出一辙。
“老伯莫怪,在下姓朱,是从远方来的商贾,想去县城做些买卖。路过贵村,想问问路,顺便打听一下可有一位陈国柱兄台在此?”
他一边从容作答,一边目光扫过老人身后的茅草屋,忽然觉得那支撑屋檐的斜梁格外刺眼。
某种不属于他的知识在心底翻涌:'立柱与横梁夹角不足四十度,遇风必倾。'这判断来得如此自然,就像早已深谙木作之道
老人听到“陈国柱”三个字,老人的眼神更加警惕了,烟袋锅在手中转了几圈。
“你找国柱做甚?”
“前些日子在山上偶遇过陈兄,他曾说过住在县城附近,想着若能再见,也好有个引路之人。”朱启明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诚恳。
老人沉默了片刻,又抽了几口烟,烟雾在他周围形成一层薄纱。
“你这口音,不像本地人。”
朱启明笑了笑:“老伯耳力不凡。在下确实是外乡人,但祖上也是客家。”
老人点点头,似乎被这个回答稍微安抚了一些。
他又问了几个关于朱启明来历的问题,朱启明都一一应对,尽量避开现代的词汇和概念。
终于,老人的态度有所缓和。
“国柱是我侄儿,就住在村东头第三家。你且跟我来。”
朱启明大喜,连忙跟上老人的脚步。
穿过几条泥泞的小路,他们来到一户低矮的茅草屋前。院子里,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在劈柴。
“国柱!有人找你!”老人高声喊道。
那人抬起头,正是陈国柱。
他约三十出头,身材魁梧,皮肤黝黑,一身粗布短打,正挥汗如雨地劈着柴火。
那不正是第一次穿越时,被吓晕的陈国柱吗?
陈国柱看到朱启明,先是一愣,随即脸色大变,手中的斧头“咣当”一声掉在地上。
“涯屌!”他用客家话爆了句粗口,双腿发软,差点跪倒在地,“是,是你!那个……那个妖怪!”
朱启明连忙上前搀扶,右手拇指突然重重碾过对方虎口——那是帝王扶起臣子时的特殊手法。
两人肌肤相触的刹那,陈国柱莫名生出跪拜的冲动,而朱启明左手正神经质地摩挲着空荡荡的拇指根,那里本该有枚温润的羊脂玉扳指。
他用客家话温声安抚:“莫慌!莫慌!我不是妖怪,是人!”
陈国柱一边后退一边结结巴巴地说:“你,你上次那鬼叫声,还有那蓝光……”
“那不是鬼叫,是……是我的法器发出的声音。”朱启明急中生智,“我是……是朝廷派来查访民情的钦差!”
陈国柱半信半疑,但听到“朝廷”二字,明显有些畏惧。
朱启明见状,赶紧从背包里拿出两面小圆镜,一面递给陈国柱,一面递给老人。
“这是我从西域带回的宝物,送给二位。”
陈国柱和老人接过镜子,好奇地看着。
这镜子比他们见过的铜镜要清晰百倍,映出的人脸细节毕现,连毛孔都清清楚楚。
“天啊!”陈国柱惊呼,手都在发抖,“这,这也太清楚了!比县太爷家的铜镜还要好十倍!”
老人也是眼睛瞪得溜圆,用粗糙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抚摸着镜面,嘴里念叨着:“仙家之物,仙家之物啊……”
朱启明见他们如此反应,心中暗喜。
果然,在这个时代,哪怕最普通的现代物品也能引起轰动。
“二位且收好,这是小小心意。”朱启明拱手道,“在下姓朱名……文远,想去县城卖些宝物,不知陈兄可否引路?”
得了宝贝的陈国柱,对朱启明的畏惧一扫而空,变得异常热情:“大人放心!小人这就收拾一下,带您去县城!”
临行前,朱启明向陈国柱和老人打听了县城的情况。
“县城里大户人家多么?我这有些货物要出手。”
陈国柱搓着手说道:“县城里最大的是周员外家,家财万贯,良田千顷。还有县太爷,虽然刚上任不久,但也是阔气人家。
此外还有几家富商,做丝绸、盐、瓷器生意的,都很有钱。”
朱启明点点头,记在心里。
不一会儿,陈国柱收拾妥当,二人告别老人,向县城进发。
路上,陈国柱滔滔不绝地介绍着县城的情况。朱启明一边听,一边在心中盘算着自己的计划。
“保昌县虽不大,但也有三四万人口。城内有东西南北四条大街,中间是县衙。最繁华的是南街,商铺林立,还有几家大酒楼。城外西北角有个大市集,每五天一次,各地商贾都会来做买卖。”
朱启明听得认真,不时点头。
通过陈国柱的介绍,他对这个明末小县城的格局有了大致了解。
“对了,陈兄可有什么营生?”朱启明随口问道。
陈国柱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小人在县衙当个小差役,平日里打杂跑腿,有时也帮着捉拿犯人。”
朱启明眼前一亮。
这可是个好关系,县衙的人,哪怕只是个小差役,也比普通百姓强多了。
“那太好了,以后还要请陈兄多多关照。”
陈国柱脚步一顿,苦笑着扯了扯洗得发白的号衣:\"大人抬举了,小人哪算正经差役?不过是个'帮差',名儿都不在官册上。\"
两人边走边聊,不知不觉已经能看到县城的城墙了。
朱启明抬头望去,只见那青砖砌成的城墙虽不高,但也有三四丈,城门上方有“保昌县”三个大字。
城门两侧站着几个身穿灰色官服的衙役,正懒洋洋地检查进城的人和货物。
此刻他真想掏出手机把这四百多年前的古城给拍下来…
“到了,这就是保昌县城。”陈国柱指着前方说道。
朱启明深吸一口气,心中既紧张又兴奋。
两人走到城门前,陈国柱突然压低声音:\"朱大人,小人身份低微,若是被同僚看见与商贾同行......\"
话未说完,城门口一个满脸麻子的衙役已经扯着嗓子喊起来:\"陈二狗!今日不是告假了么?这穿得人模狗样的是哪家公子啊?\"
陈国柱脸色瞬间煞白,触电般跳开三步,冲朱启明连连作揖:\"大人恕罪!小人突然想起灶上还炖着......\"话没说完就钻进人群没了踪影。
朱启明暗骂一声,硬着头皮走向城门。
麻脸衙役横过水火棍拦住去路,三角眼上下打量:\"路引呢?\"
\"这位差爷,在下......\"
\"没路引?\"衙役突然用棍头挑起朱启明的衣袖,\"哟,这料子稀奇啊,莫不是建奴细作?\"
旁边几个衙役哄笑着围上来,其中有个刀疤脸直接伸手去扯背包。
朱启明后退半步,袖中滑出一面玻璃镜:\"诸位辛苦,这点心意......\"
\"拿个破铜镜糊弄鬼呢?\"刀疤脸刚要打落,镜面突然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光晕。
麻脸衙役猛地抓住同僚手腕,盯着镜中自己清晰的麻子坑,呼吸陡然粗重起来。
刀疤脸突然堆起谄笑:\"公子爷这边请!方才都是误会!\"
说着用刀鞘拨开排队人群。
朱启明快步穿过城门洞,身后飘来衙役们压低的争吵:\"这宝贝归我!\"
\"放屁!明明是我先发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