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明殿的檀香混着雨水的腥气钻进鼻腔，苏婉儿攥着那半片焦纸的手在袖中微微发抖。
赵顼摔碎茶盏的脆响惊得檐下雀儿扑棱棱乱飞，她望着皇帝青黑的下颌线，喉间滚出半句：\"陛下，若柔姐姐...或许中了迷药。\"
\"迷药？\"赵顼的指尖在龙案上叩出急鼓，\"太医院每月初一给她的补身汤，可是张太医亲手调配的。\"
这一句如惊雷劈在苏婉儿心口。
前日她借整理御药房典籍之机，恰好翻到苏若柔的用药记录——每月初一的\"玉露汤\"，确实是张太医的笔迹。
而系统前日刚解锁的\"忘忧散\"资料浮上脑海：此药需混入温补汤剂中，每日微量，三月可乱人心智。
\"臣妾想去长春宫。\"她福身时耳坠轻晃，\"或许能从若柔姐姐的药渣里寻到线索。\"
长春宫的炭盆烧得正旺，苏若柔缩在软榻上啃指甲，指腹已泛出青白。
见苏婉儿捧着药罐进来，她突然尖叫着掀翻妆台：\"你又来逼我喝药！
他们说喝了汤就能见阿娘...阿娘说过要带我去看桃花的...\"
\"若柔姐姐，\"苏婉儿蹲下身，将药渣倒在白绢上，\"这汤里有忘忧草的味道，你可知道？\"
\"忘忧散...忘忧散...\"苏若柔的瞳孔骤然收缩，像被抽走魂魄的提线木偶，\"张太医说喝了就不会想起...不会想起阿娘被...被...\"她突然捂住嘴，指甲深深掐进唇瓣。
苏婉儿的心跳如擂鼓——这反应与系统描述的\"被控制者触发关键词后的应激状态\"分毫不差。
她蘸着温水轻拭苏若柔的手背，温声道：\"姐姐若信我，明日起我亲自为你配解毒汤如何？\"
苏若柔突然抓住她的手腕，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你会救我对吗？
他们说...说我若不听话，阿娘的牌位就会被丢进护城河...\"话音未落又松开手，眼神重新涣散成雾。
深夜的御书房烛火摇曳，苏婉儿将药渣里挑出的三根淡紫色草茎放在赵顼面前：\"这是忘忧散的主药，需用银针刺破草茎才会渗出毒汁。
张太医的玉露汤里，每碗都掺了三根。\"
\"好个张守仁！\"赵顼拍案震得烛台摇晃，\"当年朕还是太子时，他治好了陈太妃的寒症，朕才特准他在太医院当值。\"他突然握住苏婉儿的手，掌心滚烫，\"你明日便去长春宫煎药，方公公带人守在偏殿，暗中监视张太医。\"
三日后的夜来得格外早。
苏婉儿守在长春宫暖阁，听着更漏敲过三更，窗外的竹影在窗纸上投出妖异的形状。
系统提示\"妙手空空\"技能已就绪的轻响刚落，窗棂便传来极轻的刮擦声。
门闩被铁丝挑开的瞬间，苏婉儿迅速吹灭烛火。
月光从窗缝漏进来，照见一道黑影猫着腰摸向床头的药罐。
她屏住呼吸，待那人举起药瓶的刹那，指尖如蝶振翅——系统技能发动，药瓶\"当啷\"坠地。
\"抓刺客！\"她的尖叫混着推门声炸响，林侍卫长带着十余名禁军破门而入，火把将殿内照得亮如白昼。
张太医瘫坐在地，脸上的冷汗将胡须粘成一绺绺，手中还攥着半瓶深褐色药汁。
\"张太医这是做什么？\"苏婉儿拾起药瓶，\"给若柔姐姐的汤里再加些忘忧散？\"
\"不关我事！
不关我事！\"张太医突然癫狂地大笑，\"是前朝余孽...他们拿我儿子的命要挟！
说只要搅乱后宫，让苏若柔联络北狄...就放了我儿子...\"他突然抓住林侍卫长的靴角，\"求你们...求你们救救我儿子...\"
赵顼的龙袍在夜风里翻卷如浪，他俯身捏住张太医的下颌：\"前朝余孽的巢穴在哪里？\"
\"西...西直门外废宅...第三间厢房地下有密道...\"张太医的声音越来越弱，\"求陛下...求陛下...\"
天快亮时，苏若柔终于从昏迷中醒转。
她望着守在榻前的苏婉儿，突然哇地哭出声：\"姐姐，我是不是做了很多坏事？
他们说阿娘在他们手里，我要是不听话...阿娘就...\"她的眼泪打湿了锦被，\"可是阿娘...阿娘早就在三年前病逝了啊...\"
苏婉儿替她擦去眼泪，却在触到她手背时顿了顿——那双手背的温度，比炭盆边的铜炉还要烫。
她望着窗外渐白的天色，听着系统提示音在耳畔响起：\"恭喜宿主完成任务【烛影摇魂】，获得技能卡【鉴毒识药·初级】。\"
晨钟响起时，苏若柔突然止住哭声。
她望着铜镜里自己红肿的眼睛，指尖轻轻抚过镜沿，嘴角慢慢勾起一个极淡的笑。
那笑意太浅，像春冰初融时的细缝，却让苏婉儿后颈泛起一层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