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
“再来一碗!”
城门旁,那间平日里只作休憩之用的简陋军营里,此刻却是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一张粗糙的木桌上,摆着一只烤得油光锃亮、香气四溢的烧鹅,旁边还散乱地放着几个空了的酒坛。
陆沉、鲍成林,还有另外三四个守门的兵卒,正围坐一堂,大口吃肉,大碗喝酒。
“鲍兄弟啊,喝了这么多会儿酒,陆某跟鲍兄,应该也算是朋友了吧?”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陆沉放下手中的酒碗,脸上带着几分酒后的微醺,笑呵呵地开口了。
鲍成林抹了把嘴角的油光,同样端起酒碗,一饮而尽,豪爽地说道:
“鲍某手里不宽裕,要不早就想请兄弟们好好吃上一顿了。
如今陆兄慷慨解囊,这声‘兄弟’,鲍某认了!
所以,陆兄有什么话,尽管问吧,只要是我知道的,绝不隐瞒!”
陆沉点点头,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几分,但眼神,却变得有些探究:
“陆某,有一事不明啊!我听闻,鲍兄是这清河县四大家族之一,鲍家的子弟。
按理说,以鲍家的势力,不说让你弄个将校当当,起码掌管三十人的小旗官,还是没问题的吧!
但是...怎么就屈居在此,当了一名小小的伍长呢?”
陆沉这话一出,桌上的气氛,瞬间安静了下来。
另外几个兵卒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杂着惋惜与不忿的神情。
“唉!陆兄,你这就有所不知了!”
一个满脸络腮胡的兵卒重重地叹了口气,将手中的酒碗往桌上用力一顿。
“还不是因为我们鲍伍长,太过刚直,不懂得阿谀奉承!”
“对!太过刚直了!”其他人也纷纷附和。
“哦?”陆沉挑了挑眉,故作好奇地问道,“愿闻其详。”
那络腮胡的兵卒又灌了一口酒,这才愤愤不平地解释起来。
原来,这鲍家子弟众多,光是嫡出的公子,就有好几个。而鲍成林,不过是一个不受宠的妾室所生的庶子。
他的母亲本就在家中没什么地位,偏偏那个被内定为家族继承人的大公子鲍成轩,又处处看他不顺眼,视他为眼中钉。
为了躲避家中的明枪暗箭,鲍成林这才一怒之下,选择离家,到这军营里来讨生活。
本想着凭自己的本事,闯出一番名堂。
可谁知,那鲍家非但没有给他任何助力,甚至还暗中打过招呼,刻意打压。
如此一来,他空有一身武艺和带兵之能,却也只能在这小小的城门口,当一个无权无势的伍长,蹉跎岁月。
“原来是这样啊,那可真是可惜了。”
陆沉听完,端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脸上露出了恰到好处的惋惜。
这样的经历、这样的人才,不是刚好正是他的目标?
“不瞒兄弟...我手里头,刚好有个能立下大功的机会。
只是...需要的人手够多,区区一个伍长,怕是不够看啊。”
他这话,说得轻描淡写,却像是一颗石子,投进了平静的湖面,激起了一圈圈的涟漪。
“陆兄!这你就又有所不知了!”
另一个瘦高个的兵卒立马凑了上来,急声说道:
“我们鲍哥虽然只是个伍长,但在这城北的弟兄们心里,威望可高着呢!
他不像别的高高在上的官爷,看不起弟兄们这点油水,所以不让捞。
而鲍哥呢,他对此事从来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哪个兄弟家里要是遇上难处了,他还会自掏腰包接济!
您别看他官不大,可只要他一句话,三五日之内,拉起三五十号人,绝对不成问题!”
陆沉闻言,将目光投向了鲍成林。
鲍成林只是摆了摆手,脸上带着几分苦笑:
“都是兄弟们抬爱罢了。”
陆沉看着他,心中已然有了计较。
能有这般心性,肯定不会屈居于伍长!
让他跟穆婉儿走一趟,再联系付鼎仁付以军饷物资。
到时候里应外合,那霍东楼插翅也难飞!
他对着那几个兵卒说道:
“各位兄弟,我与鲍兄还有些私事要谈,可否请各位,暂避片刻?”
那几人也都是机灵人,知道这是有正事要商量,连忙站起身,拱手告辞。
待众人走后,房内便只剩下了陆沉和鲍成林两人。
陆沉这才放下酒杯,脸上的醉意也消散了许多,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不知,鲍兄可曾找到岑二柱?”
鲍成林闻言,端着酒杯的手,在空中停顿了片刻。
他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地放下酒杯,声音有些干涩地说道:
“找到了。他跟那个叫季贤的黑郎中,都死在了城西的乱葬岗里。
身上财物被洗劫一空,应该是...被黑吃黑了。”
他说这话时,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陆沉,很想从他的脸上,看出些什么。
然而,陆沉的脸上,却依旧是那副平静无波的模样。
他只是端起酒杯,朝着鲍成林,遥遥一敬。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
“岑二柱,确实是我杀的。”
鲍成林的心,猛地一跳!
虽然他早有猜测,但当亲耳听到陆沉承认时,还是感到了一阵莫名的震撼。
这个男人,比他想象中,还要更加果决,更加狠辣!
“鲍兄弟若是真想建功立业,或是彻底脱离家族的掌控,陆某...还真能帮你一把。”
陆沉的声音,如同魔鬼的低语,带着致命的诱惑。
“藏青山之匪,鲍兄可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