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陆沉轻咳一声,打破了房内的寂静。
他明显也知道这女人的内心含义,无非是‘这人你都搞到手了?’
但是,她知道,穆婉儿可不一定知道。
要让这女人不再揶揄也很简单,陆沉直接装出一副无辜的模样,问道:
“六当家的为何用这种眼神看着我?难不成是...怀念起旧事了?”
陆沉说这话时,还故意朝着那张凌乱的床铺瞄了一眼。
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你若再敢阴阳怪气,我就把你我之间的床笫之实抖搂出去,看看到时候,谁更难堪。
钟韵华冰雪聪明,又岂会听不出他话中的威胁之意。
她只得心中暗骂一声“无赖”,但脸上却只能强行挤出一个笑容,将话题轻轻带过。
虽然就这么饶了他,但钟韵华也继续不轻不重地讽刺了句:
“韵华孤家寡人一个,哪来的旧人啊?
反倒是感慨陆公子...不管走到哪儿,都很受女人欢迎呢。”
说着,她又将目光转向了一旁,那正竖着耳朵偷听的穆婉儿,意有所指地继续道:
“就我这妹妹呀...今天可都是...”
“哎呀~花姐!你别让他知道嘛!”
钟韵华的话还没说完,便被满脸通红的穆婉儿给急急地打断了。
她本来还正点头钟韵华的分析,觉得姐姐真是慧眼识人,只见过两面的人都分析得这样明白。
结果谁曾想这火怎么烧到自己身上了,她只好快步上前,一把捂住钟韵华的嘴。
那副又羞又急的模样,倒真有几分可爱。
陆沉看着眼前这两个女人打闹,心中也懒得再掺和。
这钟韵华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听出了自己在威胁她,结果竟然还敢暗戳戳的继续调侃、要名分。
来日,还是得好好教训!
今日来畅春楼的目的,已经基本达成。
已经得知了漕运分配,还促成了几个女人的联系。
再待下去,也无甚意义。
于是,他站起身,朝着门口走去。
“两位慢慢聊,陆某还有要事,就先告辞了。”
......
离开了畅春楼,陆沉并未直接回村。
他先是绕了个圈,来到了棚户区,再次找到了季贤那间破败的屋子。
刚一靠近,他便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草木清香,还夹杂着些许海水的咸腥味。
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只见小石头正带着另外两个孩子,在院子里忙碌着。
小石头正拿着一块石头,费力地将一些晒干的海草磨成粉末。
而小树,也就是最开始那个没名儿的孩子。
则是在一旁,用一个破旧的陶罐,小心翼翼地熬煮着什么东西,旁边还放着一小堆提纯出来的白色晶体。
硼砂!
从烧、碾海草熬出纯碱,再到提出硼砂,这些都是为了‘林氏玻璃’能够一鸣惊人!
陆沉看着他们那副认真的模样,心中不由得升起一阵暖意。
这几个孩子,虽然年纪不大,但做事却是有模有样,井井有条。
“怎么样,小石头,你们这几天,还饿着肚子不?”
陆沉走上前,笑着问道。
小石头听到声音,猛地抬起头,见是陆沉,脸上立马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早就不饿了,陆哥儿!”他放下手中的石头,跑到陆沉面前,献宝似的说道,
“自从我跟小树去做工以后,虽然每天依然很累,但是坐着船跑来跑去,还挺有意思的!
而且...赵家的管事说我们机灵,还多给了几文钱呢!”
“那就好。”陆沉欣慰地摸了摸他的头,“钱够花吗?”
“当然够花啦!你看!”
小石头说着,便将一旁的小树拉了过来,把他展示给陆沉看。
“树儿以前瘦得跟猴儿一样,现在你再看,身上都有肉了呢!”
陆沉看着小树那虽然依旧瘦弱,但却明显比之前壮实了不少的身体,心中感慨万千。
自己一个无心之举,竟然真的改变了这几个孩子的命运。
这种感觉,比前世完成任何一次任务,都要来得满足。
“行,那我就放心了。”
交代了几句,确认他们一切安好之后,陆沉便转身离开了。
他抬头看了看天色,心中盘算着。
这个时间...陆生那个废物,应该也到家了。
没了舌头,看他还敢不敢在村里乱嚼舌根!
不过,这事儿还没完。
陆老头那个老东西,才是真正的祸根。
想要彻底解决陆家的麻烦,就必须得从根源上,把他彻底扳倒!
而要做到这一点,村长严承业,是他必须要争取过来的助力。
想罢,陆沉不再犹豫,径直朝着村长家的方向走去。
村长家,是奉山村里为数不多的青砖瓦房。
陆沉走到门口,直接开口喊道:
“严村长,陆沉求见。”
不一会儿,那晚见过的的老头便从屋里走了出来。
正是村长,严承业。
他看到陆沉,眼中闪过丝诧异,但还是将他请进了屋。
“陆沉啊,快要落阳了,找我可是有什么要事?”
两人落座后,严承业开门见山地问道。
“不知严村长可知...陆生的舌头没了?”
陆沉也不拐弯抹角,直接曝出此事。
严承业的脸色变幻两下,最后说道:
“是...听说了。还是陶三爷亲自从黑市押着他回来的。说他欠了赌债,这是罪有应得。”
只不过,严承业说这话时眉眼中有些闪烁和躲避。
显然,他也不信这件事会如此简单。
欠赌债的人这么多,剁手可比割舌重多了。
但...哪怕是剁了手,人家也不会管你,怎么会‘好心’的送回家呢?
陆沉也不隐瞒,大大方方的承认道:
“欠了赌债,只是很小一部分原因...更重要的原因,是这陆生惹了我!”
严承业瞳孔一缩!
果然如此啊!
这陆家小儿...不,新陆家,是真狠啊!
严承业活了这么多年,又岂会不知陆沉的意思?
还没待他说出请求,这老头就先一步表态道:
“陆沉啊!你的户,我可以在村内先帮你分出来。地头...可能要些时日。
而且,别的村我管不到,但是在咱们奉山村,以后村里不会再有任何人叫你妖魔!”
陆沉看着他这副甚至有些卑微讨好的作态,不免有些好笑。
曾几何时,别说村长了,哪怕是陆家,原主都斗不过!
而他...穿越只不过一周不到,这村长就已经要跪舔的模样了...
“严村长,您误会了。这些东西,都不重要。”
陆沉这么说后,严承业舒了口气...
他也知道陆沉不在意这点,可是他得表态啊!万一陆沉真的要他去做,麻烦不说,估计还少不了割肉呢。
但是,随之他又沉默了...
陆沉不要这些,那就只有一个需求了。
严承业沉默了许久,接着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最后才缓缓开口:
“陆沉啊,你的心情,我能理解。陆老头那对父子,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
只是...想要动他们,却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啊。”
“哦?”陆沉挑了挑眉,“村长此话何意?”
严承业放下茶杯,眼中闪过无奈,甚至还带着些许屈辱:
“不瞒你说,我...我也有把柄,握在陆老头那老东西的手里。”
他叹了口气,将事情的原委,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原来,早些年,严承业也同样沉迷赌博。
有一次,他输红了眼,便将自家的一块地契,押给了陆老头。
虽然那只是一张副本,并非正本,但上面,却有他亲手签下的字,按下的手印。
这些年,陆老头就凭着这张副本,明里暗里地要挟他,让他办了不少违心的事。
“我不是没想过派人去拿回来。”严承业的脸上,满是懊悔,“可是...我手底下那几个人,陆老头都认得。
而且,以那老东西的狡猾,他很有可能,把那东西随身携带!”
想要从一个贴身携带的老狐狸身上,神不知鬼不觉地偷走一样东西,谈何容易?
陆沉听完,心中了然。
难怪这严承业,明明身为村长,却总是对陆老头那对父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原来,是被抓住了软肋。
不过,这对他来说,反倒是个机会。
严承业看着陆沉那副若有所思的模样,眼中最后定下的是一股决绝。
他猛地一拍桌子,沉声说道:
“陆沉!我也不跟你绕弯子了!
只要你能帮我,把那东西从陆老头身上拿回来。
以后,在这奉山村,你让我帮你做什么,都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