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燕王府那冰冷刺骨的寂静不同,此刻的晋王府,书房之内,是一片压抑到极致的、即将爆发的死火山。
\"砰——!\"
一只上好的汝窑茶杯,被狠狠地砸在地上,瞬间粉身碎骨。
晋王朱翊钧,再也维持不住那副温文尔雅的假面。他那张俊美的脸,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变得扭曲,眼中布满了屈辱的血丝。
\"废物!通通都是废物!\"他指着跪在地上、噤若寒蝉的幕僚和护卫,嘶声咆哮,\"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就在本王的眼皮子底下,让一个疯子,当着全京城百姓的面,如此羞辱本王!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
\"殿下息怒!\"为首的幕僚,面白无须的刘承,颤抖着伏地叩首,\"此事……此事发生得太过突然,谁也未曾料到……\"
\"未曾料到?\"朱翊钧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猛地一脚,将旁边的一张椅子踹翻在地,发出一声巨响。
\"一个疯子!一个从苏家那种不入流的官宦之家,跑出来的疯子!她怎么会知道本王是谁?她又怎么敢,说出那种大逆不道的话?\"
他一步步地,走到刘承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阴鸷得如同毒蛇。
\"你告诉本王,这是巧合吗?\"
刘承被他看得浑身发冷,冷汗顺着额角,不住地往下流。
\"回……回殿下……此事,绝非巧合。这背后,定……定然是有人在指使!\"
\"说!是谁!\"朱翊\"钧\"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除了他,还能有谁!\"刘承咬了咬牙,狠声说道,\"纵观整个京城,敢如此明目张胆地,折辱殿下您的,除了那位战功赫赫、目中无人的燕王殿下,再无第二人!\"
\"好……好一个朱翊煊!\"朱翊钧怒极反笑,他缓缓地踱回书案后,坐下,用手揉着自己突突直跳的太阳穴。
\"本王就说,今晚他为何会好心,邀本王一同观灯。原来,是在这里,给本王准备了一出'好戏'啊!\"
他不像燕王朱翊煊那样,拥有缜密的、凡事都要先探究其根源的思维习惯。
晋王朱翊钧,是一个极度自负,而又极度自卑的人。
他的自负,在于他认为自己是除了太子之外,最有资格继承大统的皇子。
而他的自卑,则来源于他的母亲,一个出身卑微的宫女。这是他心中,永远的痛,也是他最想洗刷的耻辱。
所以,他绝对无法容忍,任何形式的、来自于底层的、对他权威的挑衅!
今晚,苏月卿那一句\"你身上有血\",对他来说,不仅仅是羞辱。
更是一种……触及灵魂的、恶毒的诅咒!
他不会去思考,那疯女背后,到底有什么隐情。他只会将这盆脏水,毫不犹豫地,全部泼到自己的头号政敌——燕王朱翊煊的身上。
在他看来,这必然是朱翊煊的阴谋。
是朱翊煊,在用一种他最鄙视、也最痛恨的方式,来向自己宣战!
\"好,很好!\"朱翊钧的呼吸,慢慢平复了下来。但他的眼神,却变得比之前,更加阴沉,更加可怕。
\"既然他朱翊煊,不按规矩出牌,那就别怪本王,心狠手辣了。\"
他抬起头,看向跪在地上的心腹护卫统领,声音冷得不带一丝温度。
\"给你三天时间。\"
\"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买通也好,刺杀也罢。\"
\"本王要那个叫苏月卿的疯子,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
\"本王不想再听到,关于她的任何消息。明白吗?\"
护卫统领的心,猛地一颤。
他知道,殿下这是,动了真怒,下了死命令。
\"属下,遵命!\"他没有丝毫犹豫,叩首领命。
\"还有。\"朱翊钧的目光,又转向了幕僚刘承。
\"苏振言那个老狐狸,也别让他闲着。他不是最爱惜自己的羽毛和脸面吗?你去,把今晚的事情,给我添油加醋地,在整个官场,传扬开来。\"
\"本王要让他知道,管不好自己的女儿,是什么下场!\"
\"本王要让他,主动把这个不知死活的女儿,给处理干净!\"
刘承的眼中,闪过一丝阴狠的笑意。
\"殿下英明。这一招'借刀杀人',实在是高。\"
\"高?\"朱翊钧冷笑一声。
\"这算什么高明?这不过是,饭前的一道开胃小菜罢了。\"
他缓缓站起身,走到窗前,看着燕王府的方向,眼神中,充满了疯狂的嫉妒和怨毒。
\"朱翊煊,你给本王等着。\"
\"早晚有一天,本王会将你和你那些肮脏的、见不得光的势力,连根拔起!\"
\"这个天下,最终,只会是本王的!\"
一场由苏月卿精心策划的、用以脱身的闹剧,最终,却阴差阳错地,变成了两位皇子之间,不死不休的导火索。
而她自己,也从一个无关紧要的、被囚禁的\"疯女\"。
变成了一个,被京城中最有权势的两个男人,同时盯上的——
风暴的中心。
一场更大的危机,正在悄然向她,席卷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