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小环,脚步虚浮、满脸通红地,抱着那锭五十两的银元宝,冲回揽月阁时,她整个人,还处在一种极度不真实的、晕眩的状态里。
“小姐!小姐!我们发财了!我们发财了!”
她将那锭沉甸甸的银子,往桌上重重一放,发出了“当”的一声巨响。
然后,她才捧着狂跳的心口,将当铺里发生的、那堪称离奇的一幕,一五一十地,都告诉了苏月卿。
“……那个戴面具的殿下,肯定就是燕王!天呐,小姐,他竟然,他竟然花了五十两银子,买我们那些……那些不值钱的香……香皂!他还夸您的东西好!”
小环的脸上,写满了兴奋和崇拜。
在她看来,这简直就是天大的奇遇!
然而,苏月-卿听完她的讲述,脸上,却没有流露出丝毫的喜悦。
她的表情,反而,变得更加凝重了。
“他果然,还是盯上来了。”苏月-卿低声自语。
“小姐,您说什么?”小环没听清。
苏月-卿摇了摇头,没有过多地解释。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燕王的这五十两银子,意味着什么。
这不是购买,是投资。
也不是欣赏,是试探。
他在用这种方式,告诉苏月卿——你的所有小动作,都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我对你的“才华”,很感兴趣。现在,就让我看看,你到底,还想玩出些什么花样。
这是一种无声的、充满了压迫感的博弈。
苏月-卿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
她必须,加快自己的计划。
而且,要玩得更大,更漂亮,才能在这场博弈中,为自己,争取到更多的主动权。
“小环,别高兴得太早。”苏月-卿的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起来,“这五十两,不是我们的,是燕王的。是我们,提前向他‘预支’的,赌注。”
“现在,我们要做的是,让这份赌注,翻倍,再翻倍。直到,连他燕王,都输不起。”
小环被自家小姐,这番充满了“大逆不道”意味的话,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苏月-卿,则不再多言。
她转身,从那个破旧的梳妆盒里,拿出了那个,她用最干净的布,包裹着的小盒子。
盒子里,静静地躺着三块,被她修得最完美、品质最好的香皂。
一块,是桂花香的。
一块,是兰草香的。
一块,是薄荷香的。
她将这三块香皂,用一个她能找到的、最精致的锦盒,重新包装好。
然后,她坐到桌前,拿出了那套,被她藏在床底下的、燕王赏赐的“文房四宝”。
她第一次,研开了那块价值千金的“龙香墨”。
铺开了那张光洁如玉的“宣州纸”。
握住了那支手感极佳的“湖州紫毫”。
她沉吟片刻,然后,提笔,在纸上,写下了一封,字数不多,但却充满了狂傲与挑衅的——
信。
或者说,是一份“战书”。
“致,名满京华,兰心蕙质的林大小姐:”
“久闻相府婉儿,为帝都第一才女,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审美雅致,冠绝群芳。”
“然,月卿不才,窃以为,世间之‘美’,非只在阳春白雪,亦藏于下里巴人。”
“今,特奉上拙作三件。此物,源于凡俗,用于凡俗,却自信,能开启一扇,通往全新‘美’之世界的大门。”
“不知,被誉为‘美之化身’的林大小姐,可有胆量,与我这个世人眼中的‘疯子’,比一比——”
“谁,才是那个,真正懂得‘美’的人?”
信的落款,没有写苏月卿的名字。
只画了一个,简笔的、弯弯的月亮。
写完之后,苏月卿将信纸,折好,放进了锦盒里。
她将锦盒,递给了已经看得目瞪口呆的小环。
“小环,现在,交给你一个,比去当铺,还要重要一百倍的任务。”
她的语气,无比郑重。
“你要想尽一切办法,避开所有人的耳目,将这个盒子,亲手,交到丞相府,林婉儿小姐的、最贴身的那个侍女手中。”
“并且,你要在那里等着。一直等到,林婉儿小姐,给你答复为止。”
“记住,无论她是什么答复,哪怕只是一个字,你也必须,原封不动地,带回来给我。”
小环接过那个沉甸甸的锦盒,感觉自己手上捧着的,不是一个盒子。
而是一场,即将颠覆整个京城的——
豪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