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透过出租屋的小窗,在水泥地上投下斜斜的光斑。朱振华盘膝坐在床沿,双眼微闭,全神贯注。那枚古朴的银针被他小心地捏在指间,针尖在晨光中凝着一点几乎看不见的微芒。
他小心翼翼地引导着丹田内那缕微弱得如同丝线的“气”——这是昨夜在药师塔下初步修炼,又经银针激发后稳定下来的成果——缓缓向指尖汇聚。这过程比他想象中艰难百倍。那缕气机飘忽不定,像是不听话的游鱼,意念稍一松懈,便倏忽散去,重新缩回丹田深处。
汗水沿着他的额角滑落。不知过了多久,就在他精神高度集中,几乎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时,指尖微微一热!
成了!
一缕比发丝还纤细、带着温润凉意的气息,终于艰难地附着在了银针之上。瞬间,一种奇妙的联系感油然而生。指尖的银针仿佛不再是冰冷的金属,而成了他身体延伸出去的一部分,一种心意相通的触感清晰无比。
朱振华心中一喜,正要仔细体会这感觉,肚子却发出一阵更加响亮的抗议。强烈的饥饿感瞬间冲散了那点成功的喜悦。
“人是铁,饭是钢啊…”他苦笑着揉了揉瘪下去的肚子,小心翼翼地将银针贴身藏好。口袋里只剩下最后皱巴巴的十块钱。当务之急,是填饱肚子。
宋城大学后巷的早点摊,此刻正是烟火气最浓的时候。油条在翻滚的油锅里滋滋作响,炸得金黄酥脆;豆浆的醇厚香气混杂着蒸笼里小笼包的蒸汽,弥漫在晨风里。学生们三五成群,边吃边聊,充满了活力。
朱振华挤到一个卖煎饼的摊位前,摊主是个四十多岁的大叔,围着沾满面糊的围裙,动作麻利地摊着面糊,磕着鸡蛋。
“老板,来个煎饼,加蛋,加薄脆。”朱振华递过去五块钱。
“好嘞!稍等!”老板头也不抬,声音洪亮。
就在等待的间隙,朱振华的目光下意识地扫过忙碌的摊主。丹田那缕微弱的气息似乎受到牵引,自发地流转了一下,眼中世界瞬间有了极其微妙的变化。他清晰地看到摊主大叔的额头在阳光下泛着细密的油汗,鼻翼两侧的法令纹显得很深,尤其是印堂(眉心)位置,隐隐约约似乎笼罩着一层…极其淡薄、几乎难以察觉的灰气?这灰气并非实质,更像是一种感觉,一种源自他新获得的本能感知。
同时,一股若有似无的、不太新鲜的油脂味混杂着淡淡的汗酸气飘入鼻腔。这味道很普通,但朱振华却本能地皱了下眉,似乎从中捕捉到了一丝极细微的、属于身体内部的…沉闷感?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淤堵着。
这种感觉转瞬即逝,却让他心头一凛。他想起了传承中关于“望”术的描述:望气色,察脏腑之衰旺;望气运,观吉凶之征兆。难道…这位老板身体有恙?
煎饼很快做好,热腾腾香喷喷。朱振华接过煎饼,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低声提醒道:“老板,最近是不是总觉得胸口有点闷?特别是早上起来或者干重活的时候?晚上睡觉偶尔会被憋醒?”
煎饼大叔翻动面糊的手顿了一下,诧异地抬头看了朱振华一眼:“小伙子,你咋知道?嗨,老毛病了,估计是累的,歇歇就好。”他语气随意,显然没当回事。
朱振华看他脸色除了有些疲惫,似乎并无大碍,又想到自己这点微末道行,可能真是错觉,便没再多说,拿着煎饼走到一边树荫下准备享用这期待已久的早餐。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老孙!老孙你怎么了?!”
“快来人啊!孙老板倒了!”
一阵惊慌的呼喊从不远处的“老孙豆浆”摊位传来!人群瞬间骚动起来。
朱振华心头一跳,循声望去。只见那个卖油条豆浆的孙老板,刚才还好好的,此刻竟直挺挺地仰面倒在地上,脸色在短短几秒内就变得如同紫茄子一般!他一只手还死死地抓着胸口的衣服,喉咙里发出“嗬嗬”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抽气声,身体像离水的鱼一样剧烈地抽搐着。
“我的天!心脏病犯了!”
“快打120啊!”
人群慌乱地围过去,又不敢靠太近,七嘴八舌地喊着。
朱振华想也没想,立刻冲了过去。他挤开人群,蹲到孙老板身边。近距离看,情况更加危急!孙老板的嘴唇已经完全发紫,眼睛翻白,意识显然已经丧失。那股“沉闷淤堵”的感觉,此刻在朱振华的感知中变得无比强烈,仿佛一团浓稠的墨汁堵在孙老板的胸口!
这就是刚才那丝灰气预兆的危险!急性心肌梗死!
“都让开点!保持通风!”朱振华大声喊道,声音带着一种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急切和笃定。他迅速解开孙老板领口的扣子。
“小伙子,你行不行啊?等医生吧!”有人担忧地喊道。
“就是,别乱动啊!”
孙老板的儿子也挤了进来,看到父亲的样子,脸都吓白了,手足无措。
朱振华没理会周围的质疑。他知道,这种程度的急性心梗,等120赶到,恐怕就晚了!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脑海中,《九转天医诀》中关于心脉急救的篇章、关于银针通络的法门飞速闪过。
针!他需要针!
“谁有缝衣针?快!还有白酒!高度白酒!”朱振华抬头急喊。
“针线包行吗?”旁边一个卖鞋垫的大妈赶紧翻出一个针线包递过来。
“我这有!二锅头!”一个看热闹的小超市老板反应也快,从店里拎出半瓶二锅头跑过来。
朱振华一把抓过针线包,迅速抽出一根最长的缝衣针。针是普通的钢针,远不如他那枚古针。他拧开二锅头瓶盖,含了一大口烈酒,猛地喷在钢针上!酒精消毒!
同时,他丹田内那缕微弱的气息再次被调动,艰难地、几乎耗尽全力地涌向捏着钢针的指尖。这一次,他清晰地感觉到,当他的“气”附着在钢针上时,那普通的钢针似乎也带上了一丝微不可查的温润光泽。
时间紧迫!他目光如电,锁定了孙老板手腕内侧的内关穴!这是心包经的要穴,有宁心安神、宽胸理气之效!
没有丝毫犹豫,朱振华左手拇指用力按压住内关穴位置,右手捏着钢针,稳、准、狠地刺了下去!
“嘶…”围观人群中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孙老板的儿子更是惊呼出声:“你干什么?!”
朱振华充耳不闻。钢针刺入皮肤约半寸,他并未停下,而是食指拇指轻轻捻动针尾,同时将附着在针上的那缕微薄真气,小心翼翼地、如同引导溪流般,顺着针身渡入孙老板的穴位之中!
这缕真气进入孙老板体内,如同滚烫的热油滴入了冰水!朱振华能清晰地“感觉”到,孙老板心脉处那股淤堵的、死气沉沉的阴寒之气,被这缕微弱却充满生机的热流狠狠一冲!
“呃…!”地上的孙老板身体猛地一弓,喉咙里发出一声沉闷的痛哼!
紧接着,“哇”的一声,一口带着暗紫色血块的浓痰被他猛地咳了出来!
随着这口浓痰咳出,孙老板那紫胀得吓人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消退!虽然依旧苍白虚弱,但那股骇人的青紫已经褪去!他紧抓着胸口的手也缓缓松开,急促而痛苦的喘息声渐渐平复下来,眼皮颤抖着,似乎有了点模糊的意识。
“爸!爸你怎么样?”孙老板的儿子扑上去,又惊又喜。
人群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如同变魔术般的一幕。那个刚才还在啃煎饼的落魄年轻人,竟然用一根缝衣针,几秒钟就把眼看要不行的人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朱振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额头上全是细密的汗珠,后背也湿透了。刚才那一下,几乎耗尽了他丹田里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那点可怜真气,精神也极度疲惫。但他看着孙老板恢复呼吸的样子,心中却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激动和一种奇异的满足感。
传承是真的!这银针,这“气”,真的能救人!
“暂时…没事了。”朱振华的声音有些沙哑,他拔下钢针,用二锅头冲了冲,“但必须马上去医院,做详细检查和后续治疗。”
警笛声由远及近,120救护车终于赶到。医护人员迅速将孙老板抬上担架,进行初步检查。
“咦?心率血压居然稳定了?谁做的急救?”随车医生看着仪器,惊讶地问道。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靠在墙边、脸色也有些发白的朱振华。
“是他!他用针扎的!”有人指着朱振华喊道。
医生看向朱振华手中的缝衣针,眼神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狐疑:“你…你怎么做到的?”
朱振华只是疲惫地摆摆手:“运气好,正好知道点穴位急救。快送医院吧。”
救护车呼啸而去。人群围着朱振华,七嘴八舌,有惊叹的,有好奇的,也有怀疑的。那个煎饼摊老板挤过来,脸上带着后怕和感激:“小兄弟…哦不,小神医!刚才…刚才真是多谢你了!要不是你…”
朱振华勉强笑了笑:“没事,碰巧了。”他感觉腿有点发软,强烈的饥饿感和精力透支感同时袭来。
“那个…诊金…”孙老板的儿子红着脸,从兜里掏出几张红票子,塞到朱振华手里,“一点心意,您别嫌少!等爸好了,我们全家再登门道谢!”
朱振华看着手里的钱,没有推辞。他现在确实需要这个。他点点头,挤出人群,只想找个地方坐下,再吃口那已经凉透了的煎饼。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朴素、头发花白、精神矍铄的老者,不知何时站在了人群外围,正用一双深邃而锐利的眼睛,若有所思地打量着朱振华,目光尤其在他捏着缝衣针的手指上停留了片刻。老者身边还跟着一个气质沉稳、眼神警惕的年轻人,像是随从。
朱振华感觉到了那道审视的目光,抬头望去。老者对他微微颔首,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带着探究意味的微笑,随即转身,汇入了早市的人流中,消失不见。
朱振华皱了皱眉,没太在意。他走到角落,大口咬下冰凉的煎饼,虽然味道已失,但胃里有了食物,精神也稍稍恢复了一些。他摸着口袋里那枚温润的古朴银针,又看了看手中几张红彤彤的钞票,一种前所未有的踏实感和对未来的强烈期待,在胸中激荡。
这第一步,虽然狼狈,虽然惊险,但总算迈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