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明远办公室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桌上那枚小小的黑色U盘,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陈涛目光发颤。张彤彤遇险的消息如同冰水浇头,而眼前这枚“黑盒子”的钥匙,则散发着毁灭与希望交织的致命诱惑。
“许总…”陈涛的声音有些干涩,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动用‘黑盒子’,等于宣战。宏远刚对彤彤下手,说明他们已经警觉,甚至可能知道我们在查金鼎。现在亮牌,他们必然倾尽全力反扑,我们…尤其是彤彤、小刘,还有您,会非常危险。”
许明远眼中血丝未褪,但已恢复了惯有的深沉:“你说得对。现在不是玉石俱焚的时候。彤彤遇袭,说明我们的方向是对的,他们怕了!赵大柱这条线,才是目前能撕开口子、又能相对控制风险的关键。找到他,拿到第一手人证,配合我们收集的信息碎片,才有足够的筹码和安全边际去动用‘黑盒子’给宏远致命一击!”
陈涛立刻明白了许明远的战略意图:以赵大柱为矛尖,刺破宏远的防御,再用“黑盒子”扩大战果,而非一开始就暴露核心武器。
“我立刻联系彤彤,把‘黑盒子’暂时压下的决定告诉她,让她全力追查赵大柱!”陈涛果断道。
“不,”许明远抬手制止,“彤彤刚经历袭击,需要冷静。而且,她父亲那边…恐怕已经惊动了。”
仿佛为了印证许明远的话,陈涛的手机急促地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动着张彤彤的名字。
电话接通,传来的却不是张彤彤的声音,而是一个压抑着滔天怒火、冰冷到极致的男声,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刀锋:
“陈涛?我是张翰东。”
陈涛的心脏瞬间被攥紧!张副局长的电话!而且直接打到了他这里!
“张…张叔叔…”陈涛的声音控制不住地发颤。
“彤彤的事,我知道了。”张翰东的语气没有任何起伏,却蕴含着山雨欲来的恐怖压力,“她现在在我这里,很安全。但这件事,没完。”
他顿了顿,那沉默几乎让陈涛窒息。
“你们星火,还有你,陈涛,”张翰东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雷霆般的震怒,“你们究竟在搞什么名堂?!查宏远?谁给你们的胆子?!知不知道宏远背后站着谁?!知不知道你们捅了多大的马蜂窝?!彤彤差点把命搭进去!!”
陈涛被这前所未有的怒火震得说不出话,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他能清晰地感受到电话那头一位父亲后怕的狂怒,以及一位深谙官场规则的副局长对局势失控的震骇。
“张叔叔,对不起…我们…”
“现在说对不起有用吗?!”张翰东厉声打断,“听着,陈涛,我不管你们之前收集了什么狗屁线索,也不管许明远手里有什么底牌!从现在起,关于宏远的所有私下调查,立刻、马上、给我停止!所有资料,封存!这件事,交给我处理!你们再敢轻举妄动,别怪我翻脸不认人!听清楚没有?!”
最后一句,几乎是咆哮出来,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和冰冷的威胁,重重砸在陈涛耳膜上。
电话被狠狠挂断。忙音嘟嘟作响,陈涛握着手机,脸色苍白,手抖得几乎拿不住。张翰东的暴怒像一座冰山轰然压顶,让他喘不过气。停止调查?封存资料?那赵大柱怎么办?彤彤的险就白受了?星火的冤屈就永远洗不清了?
许明远看着陈涛失魂落魄的样子,深深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意料之中。翰东的反应…比我预想的还要激烈。宏远背后的水,比我们想象的更深、更浑。”
他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灰蒙蒙的天空:“但他的话,也透露出一个信息:他知道了,而且他打算介入。虽然是以叫停的方式…但这潭死水,终究是被搅动了。我们…暂停明面上的动作,等待他的‘处理’结果。‘黑盒子’…继续封存。但陈涛,‘h生活通’后台的自动抓取…不要停,只是…不要再去主动整理分析。让数据默默沉淀。”
陈涛明白了许明远的“蛰伏”策略。明修栈道(表面服从张翰东),暗度陈仓(让数据继续积累)。
**宏远内部的“消毒”**
与此同时,宏远集团顶楼,董事长办公室。
徐宏(宏远集团董事长,五十多岁,保养得宜,眼神阴鸷)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背对着身后垂手肃立、额头冒汗的保安部负责人。
“废物!”徐宏的声音不高,却像毒蛇吐信,“一个女警察,在自家工地门口都搞不定!还让她跑了?!打草惊蛇!一群饭桶!”
“徐董…那女的太…太滑溜了,车技也好…”保安头子试图辩解。
“闭嘴!”徐宏猛地转身,眼中寒光四射,“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把尾巴给我处理干净!那个赵大柱,还有他那个多嘴的弟弟,给我找到!让他们永远闭嘴!”
“是!是!徐董放心!”保安头子如蒙大赦,连连保证。
“还有,”徐宏眯起眼睛,“金鼎那个管事的‘王强’…太扎眼了。下面那些泥腿子都把他名字挂嘴边了。换掉他,让他…消失一段时间。找个懂事的顶上去。”
“明白!”保安头子心领神会,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所谓的“消失”,自然不是休假那么简单。
“另外,”徐宏走到宽大的红木办公桌前,手指敲了敲桌面,“星火科技那个叫陈涛的小子,还有那个多事的实习生…找人给我盯紧了。看看他们和张彤彤,还有张翰东,到底想玩什么花样。必要的时候…给他们点‘深刻教训’,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安分守己’!”
一场内部的清洗和更严密的监控,在宏远这座庞然大物内部悄然展开。血腥味,在权力与金钱的阴影下弥漫。
**血字疑云**
几天后,一个加密的匿名信息,通过一个极其隐蔽的一次性渠道,发到了陈涛一个几乎不用的旧邮箱里。信息只有一串模糊的地址:**“西郊,河沿村,废砖窑,速来!小心尾巴!——柱”**
“柱”?赵大柱?!陈涛的心脏狂跳起来!这是赵大柱在求救?还是陷阱?张翰东的警告犹在耳边,宏远的威胁如芒在背。但这条信息,可能是找到赵大柱的唯一机会!也可能是张彤彤一直追查的关键突破口!
他无法联系张彤彤(她肯定被张翰东严密“保护”起来了),也无法告诉许明远(怕连累他)。巨大的恐惧和责任感撕扯着他。去,可能万劫不复;不去,赵大柱可能真的会“永远闭嘴”,线索彻底中断。
陈涛最终一咬牙,将信息内容抄在一张纸条上塞进鞋垫,换了身不起眼的旧衣服,戴上帽子和口罩,像做贼一样溜出公司。他没有开车,而是选择了最不起眼的公共交通和步行,在城市复杂的街巷中兜了无数个圈子,反复确认身后无人跟踪后,才心惊胆战地朝着信息里提到的西郊河沿村方向摸去。
河沿村位于城市边缘,靠近一条污染严重的河道,多是些低矮破旧的平房和废弃的厂房。废砖窑在村子的最西头,荒草丛生,残垣断壁,透着一股荒凉和阴森。
陈涛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他绕过半塌的窑门,借着残墙的掩护,朝里面张望。
窑洞深处光线昏暗,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霉味和…一丝若有若无的、铁锈般的腥气!
陈涛的心猛地一沉!他壮着胆子,屏住呼吸,一步步挪了进去。
窑洞深处,借着从破顶透下的几缕惨淡光线,陈涛看到了让他血液几乎凝固的一幕:
一个人影蜷缩在角落的草堆里,一动不动。看身形,像是个中年男人。他的腿上打着简陋的夹板,但夹板已经被染成了暗红色!更触目惊心的是,在他身前冰冷肮脏的地面上,用未干涸的、暗红的血液,歪歪扭扭地写着几个大字:
**“宏远…灭口…证据在…”**
字迹到这里戛然而止!最后那个“在”字后面,只有一滩更大的、尚未完全凝固的暗红血迹,以及…一道拖拽的痕迹,消失在窑洞更深的黑暗里!
赵大柱?!
他还活着吗?
证据在哪?!
谁把他拖走了?!
一股刺骨的寒意瞬间席卷陈涛全身!他猛地回头,只见窑洞口的光影中,似乎有一个模糊的黑影一闪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