箐竹山庄的后院深处,一间特意辟出的、通风极好的小屋前,气氛凝重。苏箐竹看着眼前被油布包裹、小心翼翼放在临时拼凑木架上的那具骸骨,又看看旁边小脸绷得紧紧,正一丝不苟戴着一双特制小羊皮手套的老四萧云芷,太阳穴突突直跳。
这具白骨,正是萧云霆从那个雾气弥漫的诡异悬崖底带回来的,与那柄刻着“翊”字、煞气惊人的长枪相伴的无名尸骸。
“芷儿,”苏箐竹尽量放柔声音,带着点哄劝的意味,“咱们…真要看这个?让娘亲用系统扫描一下不好吗?”她实在不忍心让才八岁的小女儿去面对一具骸骨,哪怕这骸骨可能藏着至关重要的线索。系统扫描虽然不能百分百还原所有细节,但关键信息总能抓个七七八八。
萧云芷抬起头,那双遗传自苏箐竹的杏眼里。她晃了晃手里一枚细长精巧、在阳光下闪着冷光的银针,这是她专属宝物“银针囊(初)”里的工具之一。“娘亲,系统扫描只能看‘现在’,看不到‘过去’是怎么发生的。”她的声音稚嫩却清晰,“骨头会说话,它会告诉我,他是谁,怎么死的,死前经历了什么。书上说,这是‘仵作之道’,也是‘医者之责’。”
她指了指木架旁摊开的那本厚厚典籍——《云芷本草·精深篇》。苏箐竹眼尖地看到书页被翻到了记载人体骨骼结构图谱和各类创伤痕迹鉴别的那一章,旁边空白处还密密麻麻用娟秀的小字做了笔记。显然,这小丫头是早有准备,有备而来。
苏箐竹与站在一旁,同样眉头紧锁的老大萧云策对视一眼。萧云策眼中也带着担忧,但他更明白四妹的执拗和对“真相”的执着追求。他微微颔首:“娘,让四妹试试吧。她…心里有数。”他顿了顿,补充道,“我会在旁边看着。”
“好吧,”苏箐竹无奈地叹了口气,心念一动,从系统商城里飞速兑换了一小瓶气味清冽的“祛秽清心露”(10积分),洒在周围空气里,冲淡了骸骨不可避免带出的陈腐土腥气。“小心些,芷儿。觉得不舒服立刻停下。”
萧云芷用力点点头,小脸上满是郑重。她深吸一口气,那祛秽清心露的清凉气息似乎真的让她更镇定了些。她走到木架旁,垫着小凳子,拿起一把小巧但异常锋利的柳叶刀——这并非空间出品,而是她根据《灵枢针经·进阶》里对刀具的描述,央求三哥萧云舟找镇上最好的铁匠,用百炼精钢反复琢磨打制出来的,专用于精细的解剖。
她的动作,开始了。
没有半分犹豫和颤抖。小小的手指异常稳定,刀锋沿着骸骨脊柱的缝隙,精准地切入。刀刃划过骨骼,发出细微却令人牙酸的“沙沙”声。她的眼神锐利如鹰,紧紧盯着刀锋下的每一寸细节,口中还念念有词,仿佛在对照着脑中书本的图谱:
“颈骨第三节轻微错位,生前受过重击,但非致命…左臂尺骨陈旧性裂痕,愈合良好,应是早年受伤…肋骨…右侧第三、第四肋骨断裂,断口锐利参差,是生前被利器直接劈断…嗯,这力道…”
苏箐竹看得心惊肉跳。她见过萧云芷处理草药、练习针灸,甚至用灵泉水给受伤的小动物清洗缝合伤口,那都充满了医者的仁心与灵巧。但眼前这一幕…小女儿专注地剖析着一具人类骸骨,手法冷静、条理分明,像是在拆解一件精密的仪器,完全沉浸在骨骼诉说的“语言”里。这强烈的反差,让苏箐竹感觉自己的仵作技能树…好像被老四点得有点歪?
“娘亲,系统!”萧云芷忽然停下刀,指着断裂肋骨断口处一点极其细微、几乎肉眼难辨的暗红色结晶,“扫描这里!快!”
苏箐竹立刻凝神,视野中系统面板瞬间弹出,对准那处结晶。
【扫描中…】
【检测到目标:未知骸骨,肋骨断口附着物。】
【分析成分…】
【结果:检测到微量“蚀骨砂”残留。该物质为罕见矿物,具有微弱腐蚀骨骼特性,常被用于特殊武器淬毒或强化破甲效果。产地多集中于西北苦寒之地“黑石峡谷”。关联信息:北境蛮族精锐“狼屠军”部分高阶将领的随身佩刀,传闻曾以此砂淬炼。】
“蚀骨砂?黑石峡谷?狼屠军?”苏箐竹心中剧震,立刻将这个关键信息同步给萧云芷和萧云策。萧云策的眼神瞬间变得无比锐利,北境、蛮族、精锐将领…这些词与他带回来的那柄煞气长枪,以及那个“翊”字,隐隐构成了一条指向迷雾深处的线索。
萧云芷小脸绷得更紧,。她继续下刀,这次目标转向了骸骨的盆骨和腿骨。她的动作更加细致,用小刷子一点点拂去骨缝里的泥土。当她的刀尖和目光落在左腿股骨中段时,动作猛地顿住。
“找到了!”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和兴奋。
只见那截粗壮的股骨上,赫然有一道深达骨髓的陈旧劈砍伤!伤口边缘同样带着被强力撕裂的痕迹,但最触目惊心的是,在伤口最深、骨头被劈开的位置,竟然卡着一小片东西!
那东西只有指甲盖大小,颜色乌黑,质地非金非石,边缘异常锋利,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幽幽冷光。它深深嵌入骨中,仿佛在死者生命的最后一刻,被对方用尽全身力气,将造成这致命伤的凶器碎片,硬生生楔进了自己的骨头里!
“这…这是什么?”苏箐竹倒吸一口凉气。系统扫描光幕立刻覆盖上去。
【扫描中…】
【检测到目标:未知金属碎片(嵌入骨中)。】
【分析材质…】
【结果:材质为“玄星陨铁”,极度稀有,具有超强硬度及微弱破罡(真气防御)特性。已知记录:仅用于皇室贡品级神兵利器核心部件的锻造。】
【关联武器形态分析(基于创口及碎片形态)…匹配度97.8%…】
【关联武器名称(高度疑似):龙渊剑(皇室禁卫统领\/亲王级专属佩剑制式)。】
“龙渊剑?!皇室禁卫统领?亲王?”苏箐竹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这具无名骸骨,生前竟是被一柄代表皇室权柄与武力的顶级神兵所杀?而且看这伤势,是极其惨烈的近身搏杀,同归于尽!
萧云芷小心翼翼地将那把特制的小镊子伸向骨缝,屏住呼吸,试图将那枚“玄星陨铁”碎片取出来。她的动作轻柔到了极致,生怕损坏这用生命保存下来的关键证物。
就在这时,一个带着明显戏谑和惊叹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我的老天爷!四妹,你这…你这哪里是学医救人,你这是要把仵作行当干到祖师爷头上啊!” 老三萧云舟不知何时溜了过来,扒着门框,伸着脖子往里看。“我看你这技能树,妥妥点歪到刑部大狱去了!以后谁得罪咱家,不用二哥动手,你拿小刀比划比划,就能把人祖宗八代怎么死的都刨出来!”
苏箐竹没好气地瞪了老三一眼,却也忍不住因他这夸张的形容抽了抽嘴角。可不是么?看着小女儿那专注剖骨取证的小小身影,再想想她平日里安静捣药的模样,这反差…确实歪得有点惊心动魄。
萧云策没理会老三的调侃,他的目光死死锁定在萧云芷镊子尖端那枚即将被取出的乌黑碎片上,又缓缓移到旁边那柄被油布包裹、只露出冰冷枪尖的“翊”字长枪上。骸骨、龙渊剑碎片、来自北境蛮族精锐武器的蚀骨砂、悬崖底诡异的战场痕迹…还有那个“翊”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