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晓,金銮殿前钟鸣三响,晨光透过朱门金柱洒落而下,殿内肃然。
朝会方毕,百官鱼贯而出,陛下尚未离席,却有一道内侍急匆匆奔入,伏地禀报:
“陛下,景阳宫修仪沈婉宁求见,言有要事,请陛下准入。”
众臣一愣——妃嫔入金銮殿?这乃宫规大忌!
萧昱宸正欲开口,却见首位的摄政王萧景琛不动声色地看他一眼,眼中藏着意味深长的冷意。
少帝心中微动,沉声道:“宣。”
朱门缓缓开启。
沈婉宁身着深紫云锦宫裙,头戴双凤衔珠钗,未施浓妆,仅以一抹豆蔻红点染唇角,却美得如同从风雪中走出的寒梅,一步一步,缓缓而坚定地踏上那金殿阶前。
众臣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那便是……前日闯冷宫之修仪?”
“听说此女出身没落世家,竟也敢闯朝会……”
“摄政王的女人,哼,不过狐媚惑主。”
沈婉宁听得分明,却毫无畏色,盈盈一拜,声音不疾不徐:
“臣妾沈婉宁,特来启奏。”
萧昱宸坐于御座之上,略微躬身:“沈修仪,有何所奏?”
她抬眸,平静而坚定:“臣妾请求陛下,允准臣妾暂摄中宫,清理宫务,重整礼法。”
话音未落,满殿哗然。
中宫!十年悬空之位,后宫最高权柄——她竟胆敢觊觎!
御史中丞厉声而出:“荒唐!女流修仪,竟觊觎中宫之位?莫非此举乃摄政王授意,意图挟天子以令后宫?”
贵妃的心腹亲族——礼部尚书亦紧随其后:
“依律,非四妃不得入正宫,修仪阶位不够,妄言请命,是越矩犯上!”
沈婉宁却未理会这些质问,而是从袖中取出一封公文,恭敬呈上:
“此为太医院与御膳监联署奏章,列出近三月宫中事务之失误——”
“药膳中毒三起,宫女误伤五次,礼仪错乱七次。”
“中宫悬空,掌权无主,诸事堕废,致使太后劳心、贵妃权出无名。”
“臣妾虽位低微,却愿以微躯,暂理中宫六局,为圣上解忧,为太后分烦。”
她顿了顿,眸光清亮如水,缓缓补上一句:
“臣妾不为封号,不为尊宠,唯为清理宫纲,肃肃六宫。”
朝堂之上,众臣语塞。
这封联署奏章,字字据实,句句有据,竟无一可驳。
更何况,她口口声声“暂摄”,并未请封皇后,既合情又合理,倒叫所有人一时之间竟无从反对。
御史中丞冷笑:“即便如此,沈修仪一介女流,如何能服众?”
沈婉宁目光微凝,转身朝门外一拂:
“恕臣妾僭越,请内监呈上宫中三年账本。”
随即,三名太监抬着厚重账册而入,她指着最上一本:
“此乃去年腊月,贵妃所主持的腊八佛会,御膳耗银九万两,金线绣衣耗费二十匹锦缎,然册上批示仅三千两,为何?可有解释?”
贵妃面色骤变:“你敢诬陷本宫?!”
沈婉宁未看她,只淡淡道:“臣妾不敢诬陷,只请贵妃解释。”
朝堂上瞬间陷入短暂寂静。
贵妃咬牙欲言,却知此事确实难以自圆其说。
太后端坐凤榻之上,面色不动,缓缓开口:“婉仪。”
贵妃猛地回神:“母后……”
“退下吧。”太后声音不轻不重,却带着一锤定音的威严。
贵妃身子一晃,终究不甘却只能垂首退身。
沈婉宁再次跪地行礼:“臣妾不求高位,只望宫中清明,愿为陛下分忧。”
萧昱宸望着她,久久无言。
他只觉胸口似有什么堵着——一个人,明明该是柔弱温顺的,却在万人之中,直面诘难,如冷雪中挺立的红梅,艳而不俗,倔而不傲。
他终开口,声音低却清晰:
“朕允你暂摄中宫。”
“掌理宫务,设中宫内局,赏紫玉诰命一品,设尚仪辅佐。”
沈婉宁低头谢恩,声如春风入耳:
“臣妾谢陛下隆恩。”
而殿上百官,无不低头沉思。
朝局变了。
后宫,从此再不是贵妃一人的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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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日午后,沈婉宁返回景阳宫时,阿絮已经得知消息,激动地几乎落泪:“娘娘,您竟然真的……成了中宫之主?”
沈婉宁却只是抚摸着案上的奏章,轻声道:
“这不过是第一步。”
“真正的风暴,还在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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